第42章:非關案件——錯愛後繼1
回京後的第一個晚上,楊思覓從紙箱中翻出一本厚書,靠在床頭看。
程錦很驚訝,楊思覓很少在床上看書,難道多重人格這個案子對他的影響這麼大,以至於他醉心學術無法自拔了?
程錦去書房取了檯燈放到床頭櫃上,調了下亮度和色溫,「可以嗎?」
「嗯嗯。」楊思覓翻著書,胡亂地點下頭。
程錦摸了摸他的腦袋,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親完後沒立即走開,就那麼親暱地抱著他。
楊思覓等了一會兒,看他不親了,就推他,擋住光了。
——這待遇千年一遇。程錦甚是心酸。
楊思覓摸了把他的臉,「等一會再陪你。」
「……」感覺除了在床上科普之外,楊思覓又有了新愛好。
程錦默默地走開去做自己的事了。
等程錦準備睡覺時,楊思覓還在看書,程錦屈膝坐在床上,看了看楊思覓,又看了看他的書,再看看楊思覓,反覆數次,終於發現自己不出聲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只能開口:「思覓,不如明天再看?」
楊思覓的視線從書上移開,看入程錦眼中,「你焦慮嗎?」
「……嗯?」
「你經常很焦慮。」
「……」這是要進行心理輔導?程錦想了想,「還好吧。」
楊思覓道:「如果應文死了你會怎樣?」
這個問題,挺難回答。程錦輕描淡寫:「不會怎樣,人死不能復生。」他心想,他還能怎麼辦?
「你會很愧疚。」
「難免的。」
「問題就在這裡。為什麼你要愧疚?」
「是我叫他來幫忙的。」
「那如果他是主動來幫忙的,你就不愧疚了?」
「……也會,這是我們的案子。」
「如果是別人的案子呢,例如是萬林公安局的案子。」
程錦輕嘆口氣,決定終結這一連串的假設,「不管是誰的案子,如果我能早點找到凶手,就不會再死人了。」
「所以,你就是怎麼都要愧疚。」楊思覓用一種「拿你沒辦法地眼神」看著程錦。
程錦失笑,「你是要跟我說,不應該愧疚?」
「不,我是要跟你說,你過度焦慮了。」楊思覓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焦慮的本質是失控。人類以為自己擁有控制世界的能力,等發現事態發展超出了自己的預期,就會焦慮。」
程錦若有所思地點頭。
「你就是這樣,太自大了,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啊?!程錦堅決不接受這個評價,要換個人跟他這麼說,他理都不會理,但楊思覓這麼說,還是要聽的,「你繼續。」
「很多事並不是你能控制的,很多時候你無能為力。——你沒有意識到,你能控制的東西其實很少。」
程錦點頭,「我明白。」
「你沒明白。」楊思覓道,「殺人犯就是會殺人,很多人你就是救不了。不要妄想你是救世主。」
程錦愣了一會,然後苦笑,「我知道。」
楊思覓繼續道:「接受你『能力有限』的現實,做力所能及的事。——這是人類能做的事。至於最後誰活著誰死去,那是『神』的事情。」
程錦沉默了一會,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的確是這個意思,但楊思覓不太高興程錦的態度——不夠嚴肅認真。他把手上的書合上,丟到床頭櫃上。程錦的目光跟過去,看到書名是英文,其中一個單詞應該是「焦慮」的意思。
程錦湊到楊思覓身邊,握住他的手,低下頭,偏頭從下往上看他,「我真的知道了。」
楊思覓只是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
程錦認真思索起來,過了會兒,他乾脆躺下來,枕在楊思覓腿上,沉思著……最後他道:「道理我都懂……」
會說這句話,就表明根本沒懂。楊思覓掀開半閉著的眼睛,像只聽到動靜的猛獸,又警覺又冷酷地看著程錦。
程錦撐著床墊坐了起來,他面對面地平視楊思覓,平靜地道:「我的問題大概是我不知道什麼事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範疇內,哪些事又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在一定程度上,他的確想和「神」搶工作,很希望自己能改變些什麼。
——這存在於他的潛意識中,楊思覓不說破,他都沒意識到原來自己是「自大」的。
楊思覓總算滿意了,能問出像樣的問題,說明是真的把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
他說:「記住你能力有限就行。」
程錦應了,「好。」
「你以前沒這麼焦慮。」
程錦開玩笑道:「你是說我越來越自大?」
楊思覓道:「對。」
程錦有點無奈地笑看著他。
楊思覓道:「你不是一個好病人,諮詢師不會喜歡你。」
程錦這種病人看似配合,但這只是假象,實際上,他很難被「洗腦」。
程錦抱住楊思覓,笑說:「我認為還是有一個諮詢師喜歡我的。」
楊思覓粗魯地推倒他,「睡覺!」
程錦,「……」
覺是要睡的,但何必脫衣服?明明剛剛還在討論那麼嚴肅的話題,這有點跳躍啊……
楊思覓道:「適當運動能緩解你的焦慮。」
程錦,「……」
雖然運動量夠足,但第二天早上程錦被手機鈴聲吵醒時,還是焦慮,他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現在幾點了?」「沒耽誤事吧?」「現在是在哪兒?」「案子……」
他掃一眼周圍,哦,他和楊思覓現在在家呢,案子已經結了。
他鬆口氣,抓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匿名,這是誰?
還閉著眼睛的楊思覓察覺到鈴聲離自己近了,抱住程錦的腰,把腦袋埋進他懷裡,像是這樣就能堵住自己的耳朵。
程錦摸摸他的頭髮,接了電話,「你好?」
對面是個帶著笑意的磁性男音:「聽說你們結案了?很厲害嘛。沒想到你們還真的能破案。」
「請問你是哪位?」
「唐釋。」
不認識。程錦把手機開了外音,放到一邊,然後抱著楊思覓順了順他的背,「有人找你。」
自稱唐釋的人的聲音從手機傳出來,「什麼?」
楊思覓道:「誰?」
唐釋笑道:「楊思覓?」
「你誰?」
「……唐釋。」
楊思覓睜開眼睛,「有事?」
唐釋笑道:「聽說你們破案了,這個案子怎樣,好玩嗎?」
楊思覓坐了起來,「還可以。」
「就知道你會喜歡。」
程錦皺眉。
楊思覓倒是心情不錯,他邊摸著程錦的臉邊道:「你寄的照片?」
可以去當男主持人的磁性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是啊,青山不是在你們那兒嗎,賄賂一下你。」
楊思覓眯了下眼睛,「照片哪來的?」
「我一個線人給的。」
楊思覓不耐煩了,「嗯?」
唐釋笑道:「一個傢伙偷來的,除了照片還有一些頭髮、指甲、牙齒、耳朵之類的東西,他嚇得半死,沒敢聲張。我一聽說,就知道這事肯定有趣,立刻就想到你了。對了,那些頭髮之類的東西他扔了,只留下了照片,所以我只寄了照片給你。」
程錦出聲:「他從哪偷的?什麼時候偷的?」
余知樂的保險箱被盜是去年的事。
「他沒告訴我。」
「……」你在開玩笑吧?!
唐釋倒是解釋道:「他說是他朋友偷的,所以具體情況他不清楚。但我猜,這肯定是『朋友即我』系列。我對線人一向很寬容,他不想說,我也就沒逼他。」
「……」程錦道,「他朋友沒告訴他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