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
勝奎道:“他們不會是從江湖上退隱下來的吧?要是的話,他們也不會冒這個風險藏沈在寬的女兒,從他們以各行各業做掩護,潛在京裡這件事,再加上他們窩藏沈在寬女兒這件事,他們很可能是來救沈在寬的。”
善銘道:“您高明,他們確是來救沈在寬的。”
勝奎目光一凝,道:“那麼你為什麼只拿沈在寬的女兒一個,卻把他們給放了,要知道沈在寬的女兒是個弱女子,並不足慮,這班人才是大禍患。”
善銘賠上一臉笑道:“回您,這個卑職知道,只是這是卑職跟卑職吸收過來的那個人事先談好條件,您想,卑職要是不答應她,她怎麼會告訴卑職沈在寬的女兒藏在哪兒?”
勝奎道:“我明白你的苦衷,只是你也要明白,讓這班人留在京裡終是一個大禍患,將來萬一鬧點兒什麼,你是‘九門提督’,你推卸不了這個責任。”
善銘道:“卑職知道,不敢瞞您,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沈在寬的女兒落在‘大漠龍’手裡了,卑職已經沒什麼顧慮,想一網打盡他們,可是卑職卻另有難處。”
勝奎道:“你另有什麼難處?”
善銘道:“您不知道,他們之中的一個,也就是卑職吸收過來的那一個,在內城裡結交了不少朋友,很有一些靠山,卑職怕……”
勝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是誰?”
善銘道:“回您,就是那紅透了半邊天的‘金嗓玉喉’章小風。”
勝奎呆了一呆道:“是她啊!她是‘燕雲十三俠’裡的人?”
善銘道:“她只是個晚輩,章一絕跟駱二巧才是‘燕雲十三俠’裡的。”
勝奎沉吟了一下,高揚起一雙劍眉,道:“章小鳳、章一絕、駱二巧一直在內城裡下功夫,足見他們用心叵測,我不能讓他們這樣包藏禍心,你只管放手去做你的,內城各府邸自有我給你擋,他們企圖搭救沈在寬,一如叛逆,我看誰敢給他們撐腰,你回去後馬上下手,我這就下令調派‘侍衛營’的好手歸你調度指揮,聽清楚了,你的私事我不管,可是這件公事你無論如何得給我辦好,要不然我唯你是問,聽清楚了麼?”
善銘忙道:“卑職聽清楚了,只要有王爺您這句話,卑職還有什麼不敢放心大膽的,您放心,卑職定把這件事辦得圓圓滿滿的。”
“那就好。”勝奎道:“你回去吧!我這就派人到‘侍衛營’
要人去,聽著,最好是要活的,倘敢拒捕,格殺勿論!”
“是!”善銘恭應一聲,打個扦退走了。
從現在起,善銘算是得到了最大的靠山,還有什麼不能放手去做的?
如今看來,“鷹王”勝奎這個人相當凶狠,也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像他這個人,因私廢公,心腸軟綿綿的還行?對敵人心善,就是對自己殘酷,這也許就是“鷹王”所以能為“鷹王”,能成為大清朝柱石,連皇上都要讓他三分的原因之一。
善銘走了。勝奎馬上召來一名便衣,吩咐道:“你馬上回‘侍衛營’一趟,就說我要二十名好手,馬上叫他們到‘九門提督’那兒報到,完全歸屬‘九門提督’調度指揮,快去。”
那便衣恭應一聲,飛步而去。
那便衣走了,勝奎伸手從身旁另一名便衣手中接過馬鞭坐騎,他要踩鐙上馬,忽然想起了那小紙團,從袖子裡掏出來一看,他怔了一怔,然後笑了:“這還要你們告訴我?真是多事!”
他兩個指頭一揉,把那張皺皺的小紙兒揉得粉碎,隨即踩鐙上馬,縱騎馳去。
第十九章
一大早,小玲從菜市剛買完了菜,提著籃子又拐進了菜市口一家藥鋪,她在藥鋪裡待了好半天,又提著菜籃走了出來,
出了藥鋪剛走沒兩步,突然:“玲姑娘!”背後有人叫了她一聲。
小玲回身一看,走來個笑嘻嘻的年輕漢子,歪戴著一頂瓜皮小帽,袖子捲得老高,手插在兜兒裡,一副混混相兒。小玲一驚,轉身就走。
那年輕漢子快得像一陣風,一個箭步竄了過來,繞到小玲前頭兩手一伸一攔,道:“嘖嘖!你瞧瞧!幹嘛一見我就跑呀!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小玲眼一瞪道:“你幹什麼?閃開!”她擰身要從別處走。
那年輕漢子一步橫跨又攔住了她,道:“玲姑娘,你這是干嘛呀?許久不見了,怪想你的,聊聊嘛!”
小玲冷冷說道:“有什麼好聊的,你哪一回有過正經,閃開,姑娘還等著我回去呢!”
“別騙人了。”那年輕漢子一咧嘴道:“秦姑娘一大早就到我們那兒去了……”
目光往小玲菜籃子裡一盯,道:“讓我瞧瞧有什麼好吃的。”他可是嘴說手不閒,而且是嘴到手到,伸手便往小玲菜籃子裡抓。
小玲猛然一驚,菜籃子往回一帶,要躲,可是她沒年輕漢子快,年輕漢子已然從菜籃下頭抓出一個小包,打開一看,他笑了:“喲!剛蘸得的。”
可不,一包冰糖葫蘆,他捏一個放進了嘴裡,吃了還不饒人,盯著小玲哼哼笑道:“好哇!省下了菜錢來買零嘴吃,這種事兒還不堵堵我的嘴……”
又捏了一個往嘴裡一放,這才心滿意足地包好了要往小玲菜籃子裡塞。
小玲哪敢讓他往菜籃裡放,劈手一把奪了過來,道:“八輩子沒吃過東西,饞死了,早知道碰到你就倒楣。”她擰身要走。
年輕漢子目光忽然一凝,道:“‘保安堂’?還有一包藥哪!你買藥幹什麼?”
小玲一驚,低頭一看,可不,菜籃子裡露出一角藥包,忙把那包冰糖葫蘆往菜籃裡一塞,順手把那個藥包推進了籃子底下,道:“我吃的,受了點風寒,不行麼?”
一甩辮子提著籃子走了,走得飛快。
年輕漢子扭過頭來直瞅她,小玲走得不見了,他臉上浮現起一片狐疑,自言自語地道:“別跟誰有了私,買包大紅花打胎吧?”
他抬頭快步走向了那家“保安堂”藥鋪,轉眼工夫之後,他又從藥鋪裡走了出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扭頭要走。
忽然一個脆生生的話聲傳了過來:“小駒!”
年輕漢子一怔回頭,不遠處站著位姑娘,手裡還提著根馬鞭子,赫然竟是姑娘諸亞男,
他忙堆上一臉笑走了過來,一哈腰道:“姑娘,您怎麼在這兒?”
諸亞男道:“我打這兒過,你跑藥鋪去幹什麼去了,又去沖人伸手了?”
年輕漢子忙道:“不,不,姑娘,這回不是,自從上回老爺子有過話之後,我就沒敢再有二回,我是進藥鋪打聽事兒的。”
諸亞男道:“你跑藥鋪打聽什麼事兒去了?”
年輕漢子賠著笑道:“我本來是打算趕回去桌報老爺子的,既然在這兒碰見了您,告訴您也一樣,是這樣兒的……”
他四下看了看,忽然壓底了話聲道:“剛才在這兒碰見了小玲,那丫頭籃子裡藏了包藥,鬼鬼祟祟的,看見我臉都白了……”
諸亞男道:“買包藥有什麼怕人知道的?”
“就是說嘛!”年輕漢子道:“她說她受了點兒風寒,吃帖藥發發汗,我覺得她可疑,跑進藥鋪一問,您猜她要的是什麼藥?”
諸業男道:“什麼藥?”
“止潰生肌散。”年輕漢子道:“那是傷藥,藥鋪的夥計說她來買不是一趟子了,您說,買傷藥是干什麼?”
諸亞男沉默了一下,道:“以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