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
勝奎沉默了一下,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個管法?”
凌紅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頂多找著他,看看他,你要是怕我給你添什麼麻煩的話,我可以搬出你這鷹王府去。”
勝奎一皺眉道:“紅姐,你這是何苦?”
凌紅道:“你不管嘛?我只好這樣了,我是個江湖草莽,升斗小民……”
勝奎道:“紅姐,你這是干什麼?你不是不識大體的人,難道我這一點苦衷你都不能體諒?”
凌紅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朋友有難,我能不聞不問?”
勝奎道:“我不是要讓你不聞不問,可是我請紅姐你僅止於找他,看看他,你應該知道你現在身份,你忍心讓我為難?”
凌紅沒說話,她軟化了,她只有軟化,事實上勝奎並沒有錯,只是彼此間立場有衝突而已,這是難免的,以後也一定還會有類似的情形,除非她能拋棄自己的立場,這一點,在她沒進鷹王府以前就應該考慮到了。
徐二晃忽然猶豫著說道:“姑娘,聽說這件事裡還有牽涉著諸霸天跟‘宛平’來的北六省黑道總瓢把子趙六指兒。”
凌紅道:“這件事裡頭還牽涉著諸霸天跟趙六指兒?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二晃道:“諸霸天跟趙六指兒,也為‘五城巡捕營’效力。”
凌紅“啊!”地一聲,揚起雙眉,道:“這倒好啊!王爺讓諸霸天幫著找‘大漠龍’,人還沒找到,他如今反而跟著對付起‘大漠龍’來了。”
抬眼望向鷹王勝奎道:“你聽見了沒有?”
勝奎道:“我又不是沒在這兒,怎麼會沒聽見,諸霸天並沒有錯,我讓他找‘大漠龍’是私,‘五城巡捕營’徵召他效力是公,這公私兩個字,他分得也清楚。”
凌紅臉色一白,冷笑一聲道;“那好,你們都沒錯,我錯了。”轉過臉去,怒氣衝衝地往後走了。
徐二晃好生不安,勝奎臉卻沒什麼表情。
徐二晃怯怯地看著他,道:“王爺……”
勝奎淡然說道:“你也沒有錯,我也是回來告訴她的,我還要出去一下,待會兒你告訴她一聲,也幫我勸勸她。”他沒多說什麼,扭頭走了。
徐二晃像笑又像哭,站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好。
勝奎騎的是匹蒙古種健騎,人是英傑馬如龍,他的馬快,沒一貫便出了“西直門”。
“西直門”外跟往日不同,“西直門”外長河一帶,溪水清澈,柳綠成蔭,北京景物有“西直折柳”之勝。
可是如今這一帶的行人只許靠路兩邊走,路兩邊隔幾步便是一個禁軍,路中間有不少民夫在鋪路。
勝奎剛出“西直門”,一點白光從左邊人叢裡飛了過來,直奔勝奎面頰。
勝奎雙眉一揚,抬手把那點白光抄了下來,他要騰身高鞍,但當那點白光人握之後,馬上打消了騰身離鞍的念頭。
他覺出他抄著的是個小紙團,攤開手看看,果然他沒動聲色,袖起那個紙團兒,策馬又往前馳去。
馬行沒多遠,一個便衣漢子迎過來,馬前打了個扦兒,道:“稟王爺,善銘要見您。”
勝奎勒住了坐騎,道:“他人在哪兒?”
那漢子道:“回您,在前頭柳林裡候著您呢!”
勝奎道:“告訴他一聲去,我馬上過去。”
那漢子答應一聲,打個扦退走了。
勝奎又到處轉了一轉,然後收馬直往不遠處一片柳林馳去。
柳林裡迎出了善銘,他服飾整齊,頂帶齊全,老遠地便躬下身去。
勝奎馳抵柳林,下子馬,把韁繩跟馬鞭差身旁一交,望著善銘道:“拿人兒的事兒怎麼樣?”
善銘忙道:“卑職就是為這件事兒特來見您。”
勝奎道:“怎麼?”
善銘道:“卑職已經把人撤回來了。”
勝奎一怔道:“這是為什麼?”
善銘道:“卑職該死,卑職原先不知道‘大漠龍’是您的朋友。”
勝奎一怔道:“聽誰說‘大漠龍’是我朋友?”
善銘道:“回您,是那個姓諸的告訴卑職的。”
勝奎道:“你錯了,你不該把人撤回來,公是公,私是私,我剛才還跟人誇你呢!馬上把人派出,你幹你的,我支持你。”
善銘一時沒弄懂是好話還是歹話,還有點遲疑,道:“王爺……”
勝奎道:“這件事我只會支持你,不會幹預你,更不會責怪你,只有你公私不分,我才會怪你,明白麼?”
善銘聽懂了,也放心了,一哈腰道:“謝王爺恩典,卑職這就去辦。”
勝奎衝他擺擺手,道:“忙你的去吧!‘五城巡捕營’要是人手不夠,你可以到‘侍衛營’調借人手,我會先交待他們的。”
善銘樂了心裡也踏實了,因禍得福,有這麼一個靠山他焉能不樂,心裡焉能不踏實?恭應一聲打了個扦,哈著腰往後退去。
勝奎忽然一招手道:“你等會兒。”
善銘腳下一頓,忙又走了過來,道:“您還有什麼吩咐?”
勝奎道:“前者,‘泰安堂’藥鋪拿人的事兒,做得很漂亮,你是怎麼知道沈在寬的女兒躲在‘泰安堂’的?”
“回您!”善銘得意地道:“是他們自己的人告的密,他們裡頭有個人讓卑職吸收了過來。”
勝奎“哦!”地一聲道:“‘泰安堂’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應該不是普通百姓吧!普通百姓沒有那個膽,敢窩藏沈在寬的女兒。”
善銘道:“您高明,他們是一夥江湖亡命徒,有個名號叫‘燕雲十三俠’。”
,勝奎微微怔了一怔道:“噢!這個名號我聽說過,他們在北六省的名氣不小,個個地都皆稱高手,他們這十三個都在京裡麼?”
善銘道:“這個……據卑職所知,他們只有七個在京裡。”
勝奎道:“都住在‘泰安堂’藥鋪裡?”
“不!”善銘道:“他們分散得很廣,以各行各業做為掩護,‘泰安堂’裡只有一兩個,另一在‘泰安堂’藥鋪門口開酒館兒,其他的則混在‘天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