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宴哥翻身
回到院子, 劉湘婉對招銀道:「今日心情不好便不去綉房了, 你讓趙媽媽去厨房差人做些紅棗千層糕, 我們去看姨娘。」
招銀頷首。
立在一旁的招娣自是喜不自禁:「姑娘早該歇息幾日, 這般受累也不見正房那邊遣人過來問候。」
「這話切不可再說。」劉湘婉難得板著臉, 肅聲道。
招娣憋著嘴, 小聲嘀咕:「奴婢這不是心疼您嗎?」
劉湘婉嘆氣:「跟你說過多少次禍從口出, 現在二姐與我生了間隙,恨不得抓住我的小辮子, 日後你們行事謹慎些,我倒不是怕她,只怕她因我遷怒你們。」
招娣伸伸舌頭, 笑道:「我就知道姑娘心疼我們。」
劉湘婉想到夫子布置的作業, 淡淡道:「趁趙媽媽沒回來,你陪我去書房吧!」
「姑娘,既然今兒不去綉房,您怎麽不好好歇息, 去書房幹嘛。」
「所謂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今日我既上了課,夫子布置的課業理應得做完,明日我還得趕著賀禮的進度,秦夫子的課怕是又得停了……」
招娣心疼姑娘,不由道:「您就是太顧全大局。」
「庶女難爲,能過得現在這般生活已是不易,所以每走一步咱們都得小心謹慎。」
「姑娘……」
劉湘婉長呼一口氣:「走吧!」
得了吩咐的趙媽媽去了厨房, 交代完轉身的一瞬間見慢悠悠踱步而來的周嬤嬤,仗著兩人之間尚有幾分矯情,拉著她躲到背人處,小聲打探道:「老姐姐,你可知咱們府中來了三位客人?」京城劉府的二少爺直接忽略不計。
厨房人雜事亂,遂傳遞消息最快,聞言,周嬤嬤撮著牙花子,意味不明道:「怎麽?你家姑娘也惦記那三位?」
趙媽媽瞪了她一眼,惱怒不已:「我家姑娘還小呢,我不過就是閒來無事找你打聽打聽。」
周嬤嬤乾笑兩聲:「看我這記性,一時忘了六姑娘的年歲,真真是該死。」
「你這人嘴不把風,小心禍從口出。」
周嬤嬤扯著她胳膊小聲耳語道:「聽說那三位都是官宦子弟,出身更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下巴微抬看向厨房方向,只見衆人忙的應接不暇:「看見沒……那左一盤右一盤的膳食都是爲了京城而來的少爺準備的。」
太太這是有所圖才會有所授意!
想到昨晚自家姑娘說的話,脫口而出:「他們那樣的家世能看上咱們府上的小姐嗎?」
「這誰曉得?」頓了頓又嘿嘿笑道:「也不對,這事怕是只有老天爺知道,不過無論府中哪位小姐嫁人,我還不是照樣圍著四方灶台轉?」
言外之意,關我甚是!
趙媽媽不贊同:「老姐姐一手精妙的膳食手藝羨煞府中衆人,無論老爺還是太太對你的厨藝那是贊不絕口,爲何還要如此自嘲。」
周嬤嬤冷哼一聲:「做的再好吃還不是伺候人的活。」
被她突如其來的話嚇到,趙媽媽瞪大眼睛:「老姐姐莫不是有其她想法?」
「我就是隨便說說。」趙嬤嬤不耐煩的揮手。
趙媽媽小聲道:「老姐姐,聽妹妹一句勸,趁早打消心裡的念想,要知道我們賣身進來,簽的死契,若貿然離開主家,後果不是我們承受的。」
「行了,我知道了,我這還忙,你趕緊走吧!」趙媽媽一番良苦用心的話,周嬤嬤哪裡聽不出,心中微微一暖,正巧看到有丫鬟端著食盒往她倆這邊走來,聲音不似剛才那般生硬。
趙媽媽滿懷心事的端著食盒回來,招銀立在門口忙上前接過,小聲道:「媽媽,姑娘在書房。」
「今兒姑娘不是打算歇息一日?」綉房不去了改去書房。
「說是要完成夫子布置的課業。」
「唉……」趙媽媽想到姑娘的性子,忍不住嘆息:「你在這候著,我去書房看看。」
書房,劉湘婉剛好寫完夫子布置的課業,對招娣道:「待宣紙上的墨幹了將其送到三姐處,煩她明日交與先生。」
招娣點頭:「奴婢曉得。」
「姑娘,老奴回來了。」
劉湘婉抬頭笑道:「時間剛剛好,我們這就去姨娘那。」
趙媽媽走到茶几上,倒了杯茶水遞給姑娘:「喝口茶潤潤喉嚨再去也不遲。」
劉湘婉確實渴了竟一口氣喝光,又道:「媽媽已經折騰一遭便留在屋裡,招銀陪我去即可。」
自從聽到周嬤嬤膽大妄爲的一厢話,回程路上她一直心神恍惚,聞得姑娘的話,點點頭。
「媽媽可是身體不舒服?」劉湘婉自然看出她神色萎靡不振。
趙媽媽搖頭:「姑娘快去姨娘那吧,可能是天氣熱老奴不小心中暑了,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劉湘婉拉著她的手讓其坐下,又親自爲她倒了杯水:「可嚴重?要不媽媽回房躺會兒。」
趙媽媽拍拍她的手:「老奴身子骨結實,緩口氣就好。」
「怪我不該讓你頂著日頭出去。」
「姑娘又瞎說,老奴一個奴才若是連這點事都幹不了,日後還怎麽替您分憂解難。」
劉湘婉搖頭:「只要媽媽好好在我身邊,我便覺得心裡十分安穩。」
趙媽媽心底那一點點的心緒不寧被姑娘一席話徹底安撫。
旁人如何,她何必在乎!
她在乎的至始至終都是姑娘!
黃姨娘在內室地上鋪了一層絨布,宴哥躺在上面憋紅著臉翻身,可他太肥太壯,試著翻了幾次總是翻不過身,眼神看了看一直偷笑的姨娘及奶娘,終於忍不住眼眶含著泪水,哇哇大哭。
黃姨娘含笑抱起他,無奈的點點他的鼻子:「你怎麽這麽笨,你姐姐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就能翻身。」
門外看守的綠衣見劉湘婉帶著招銀進來,且招銀手上拎著食盒,忙福身行禮:「姑娘屏風可是綉完了。」
劉湘婉瞪了她一眼:「綠衣,你是專門揭我傷疤的嗎?」
綠衣捂嘴偷笑:「姑娘,奴婢錯了,您別生氣。」說著要接過招銀手上的食盒。
招銀哪裡能讓,忙錯開身子討好道:「姐姐,哪裡能讓你端?」
劉湘婉環顧四周:「今兒怎麽就你一人守在此處,青衣呢?」
「青衣姐姐喜得良緣,姨娘准她沒事時回房綉嫁衣。」
「這樣啊……」劉湘婉會意的點點頭。
「那奴婢先進去禀告。」
劉湘婉揮手:「屋裡不就姨娘帶著宴哥在嗎?」
綠衣點頭。
劉湘婉接過招銀手上的食盒,囑咐道:「你留在這同綠衣姐姐聊天,我自己進去即可。」
「是,姑娘。」
半月前,王媽媽突然來姨娘這,與姨娘收了半天話,然後見青衣端著茶進來,眼睛一亮,笑著問:「青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青衣紅著臉回道:「回媽媽,奴婢今年十七。」
「哎呦,我們青衣到了要放出府嫁人的年紀。」王媽媽拉著她的手笑呵呵道。
青衣一聽臉色發白,噗通跪下:「姨娘,青衣不嫁,青衣就想陪在您和哥兒身邊。」
嫁人本是喜事,被她這麽一哭一跪弄得生離死別似得,王媽媽尷尬至極,但府中早就立有規矩,丫鬟年滿十七必須放出去嫁人,嫁給府外之人或府內小厮皆可,却不知這丫頭態度爲何如此堅决。
黃姨娘揮手讓身旁立著的青衣扶她起來,嗔怒道:「知道了,你先下去洗把臉。」
王媽媽咳了咳,臉色不自然的開口:「姨娘,其實老奴過來是受人所托,莊上李媽媽的兒子興哥看上咱們青衣,想求娶青衣爲妻,雖李媽媽同太太禀告過此事,但太太說青衣是您的丫鬟,此事須得由您點頭,您若不答應,她也無甚可說。」
李媽媽!
當年與王媽媽一同陪嫁過來服侍太太的人,聽說最後由太太做主嫁給她身邊得力的管事,打理她的陪嫁莊子。
黃姨娘眉頭微蹙:「這李媽媽家的興哥?我從未在府中聽過有這個小厮。」
王媽媽一看有戲,解釋道:「姨娘有所不知,興哥他爹娘管著太太的陪嫁莊子,遂興哥從小跟他爹娘生活在莊子裡,上次替他爹往府中送些莊子裡的特産,在厨房偶然間見到青衣丫頭,可謂是一見鍾情,回家後茶飯不思,嚇得李媽媽三魂丟了七魄,後來逼問下方得知這小子動了春心。」
「這事且讓我想想,畢竟這興哥常年在莊子裡活動,我們對他不甚瞭解,且青衣從七八歲便跟在我身邊,一晃眼十年過去,如今她到了嫁人的年紀,我定會替她尋個好歸宿。」
這話的意思豈不是要斟酌一二!
王媽媽扯扯嘴皮:「姨娘真真是菩薩心腸,青衣跟著您有福了。」
黃姨娘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抿,淡笑不語。
早知道就不該應李媽媽這份苦差事,王媽媽心裡發苦,本以爲該是水到渠成美事一樁,誰料到這主僕二人如此有情,思索再三又道:「姨娘,老奴曉得您一心爲青衣打算,可青衣年歲著實不小了,府中丫鬟滿十七就得由太太做主配人,若不願配人只能自梳留於府中,而且興哥這小子老奴看著他長大,是個憨厚本分的,」頓了頓繼續道:「老奴說句越矩的話,若您因一些人一些事錯過了興哥,待得太太做主爲青衣賜婚,也不曉得配個什麽樣的人與她,倘若那人人品不佳,您悔之晚矣!」
黃姨娘聽出王媽媽所說話中一半真一半假,隧道:「你有心了,此事容我想想,况且我還得問問青衣的想法。」
這些年王媽媽一直打著太太的旗號在府中作威作福,其他姨娘見到她或許會恭敬三分,唯獨黃姨娘,入府以來從不求太太任何事也從不做任何越矩之事,且如今的黃姨娘早已今非昔比,現今的她有子有女,尤其這六姑娘,幾番接觸深知她多智而近妖了,憑她的手段日後嫁入婆家定會有所作爲,到得那時黃姨娘母子還不得母憑女貴嗎?至於五少爺尚小,還不知以後如何……
罷!罷!
既然黃姨娘有心推拒此門婚事,她也犯不著做惡人,打起精神討好的說了幾句插科打諢的笑話,方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