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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閨中記事》第13章
第13章 說風凉話

  盛怒之下的劉仲修看著書房中跪在地上的四個兒子,翊哥和仁哥緊緊抱著他的胳膊與腿,行哥滿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明哥在一旁哇哇大哭,內心苦澀不已,難道他盼子成龍錯了不成?

  耳邊又聽見整個身子蜷在一起發出痛苦哀叫聲的行哥,嘴裡斷斷續續道:「爹……爹……我……錯了……爹……」

  刹那間,劉仲修神色頽廢,隨手將手中的鞭子扔在地上,低沉道:「行哥你太讓爹失望了,你等自出生以來,爹便爲你們尋名師傳道授業,誰料你們竟飽暖思□□,這般不思進取,真是寒了我的一番良苦用心,你們在看那寒門學士,哪個不是寒暑冬夏,苦練不綴,隻爲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爹不求你們光宗耀祖,但求你們能明理行事,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不枉這人世白活一遭。」

  「爹,兒子日後定勤奮讀書……」

  「爹,兒子錯了……」

  劉仲修長嘆一聲:「罷了,罷了,多說無益,今日我便在此立下盟誓,爾等聽著,日後凡我劉仲修的子孫後代,年滿十八周歲還未取得秀才功名者,逐出家門,不予求情,且死後不得入我劉氏祖墳。」

  翊哥忍不住道:「爹……」

  這有點太不可理喻了!

  仁哥僵硬著臉:「爹……」

  這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就連虛弱痛苦的行哥也忍不住哀叫:「爹爹,不要……」

  這有點太不仁道了!

  唯有什麽也不解的軒哥依舊啼哭不止。

  待兩個兒子放開他,劉仲修抬脚走到明哥身邊,摸摸他的頭:「你三哥不爭氣,爹教訓他,讓明兒跟著受驚了!」

  軒兒眼眶含泪,拉著爹的袖子抽泣道:「爹,您莫要打三哥了,三哥疼……後背都出血了……孩兒怕……」

  「好,爹聽軒哥的。」劉仲修牽著他的手往外走。

  隨後門開了,劉仲修對門外的劉鐵,淡淡吩咐道:「喚小厮將行哥搬回他的院子。」

  「是。」

  三少爺被老爺打了這個消息瞬間傳遍府中各個院落,衆人私底下紛紛猜測三少爺因何惹得老爺重怒,畢竟往日老爺可是很疼三少爺。

  劉仲修牽著軒哥離開後,翊哥看著臉色不虞的仁哥道:「我們也走吧!」

  仁哥嘆氣,隨大哥離開,路上,兄弟倆表情深沉,翊哥還好些,最起碼現如今是舉子頭銜,可……可仁哥,向來志不在此,對行商頗有興趣,如今爹爹這般說,豈不是……

  隧廊轉角處,翊哥拍拍他的肩旁:「二弟,以往我一直勸你考取功名,畢竟有了功名在身,日後對你行商也有諸多益處,如今爹爹這般要求,何不是在督促你……」

  「大哥,你知我向來志不在此,唉!三弟這次不僅把自己坑了,還連帶著將我一同坑了!」仁哥抹了把臉,苦著臉道。

  翊哥笑著說:「二弟,我却不這麽認爲,說到底,爹爹都是爲了我們好。」

  仁哥唯有苦著臉點頭。

  事到如今,他能說什麽又敢說什麽,文人修士最重諾言,現今爹爹發下如此重的誓言,府中誰敢有异,不敢就只能順其意遵從之。

  望著不遠處太太的院子,翊哥淡淡道:「我們就在這分開吧,我要去娘那走一趟。」

  「嗯,我也去姨娘那坐一坐,發生這麽大的事,怕她心有擔憂。」

  兄弟倆在轉角處分開,各自去往該去的地方,只不過心思却各自不一。

  正院,王媽媽得知消息後,臉上的笑容怎麽也遮不住,待太太睡眼惺忪的緩緩睜眼,忙端了杯茶放其嘴邊,迫不及待道:「太太,老奴聽到一個准讓您興奮的消息。」

  太太潤了潤口,皺眉道:「何事值得你這老貨在我面前打啞謎?」

  王媽媽咳了咳,嘴角的笑容如偷了腥的猫:「據書房那邊傳來的消息,三少爺被老爺鞭打了!」

  「此事當真?」太太猛地坐直身體,眼睛直直盯著她。

  王媽媽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綫:「太太,這消息真真切切,有丫鬟親眼瞧見三少爺被人抬回院子,後背的衣衫已被打的殘破不堪,背上更是鮮血淋淋,老奴跟著太太這些年,還是頭次見老爺發這麽大的火。」

  太太沉思片刻,方明白老爺因何這般,行哥不思進取,整日游手好閒,老爺怕是隱忍許久,倘若明年春老爺回京述職,以行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說不定會給老爺惹多大麻煩,還不如趁此將他打折服,興許能改掉他的惡習。

  太太忽然間笑了,笑的滿屋子都能聽見,這可真是今年她收到最好的壽禮,哈哈……

  王媽媽忙扯著太太的袖子,慌張的四處亂看:「太太,小心隔墻有耳,這……這萬一被老爺知道,可如何是好?」

  「無妨,呵呵……」太太滿不在乎的揮揮手,隨即心裡冷哼,老爺現下哪有功夫與她置氣,有那時間說不得去規勸府中少爺們的言行舉止豈不更好。

  要不說最瞭解你的人只能是你的枕邊人。

  張姨娘的院子,銀耳臉色蒼白的跑回來,張姨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焦急問:「消息定是假的,對嗎?」

  銀耳哆嗦道:「姨娘,三少爺被抬回院子了?」

  什麽!

  張姨娘身體一晃,眼一閉生生驚厥過去,杏雨站在她身後,眼看不好忙扶住姨娘,又對銀耳道:「趕緊去梳妝檯將萬精油拿來。」

  銀耳忙不迭點頭,匆匆跑去內室。

  五姐院子,初聽聞此事嚇得她六神無主,後還是綠蕊提醒她:「姑娘,消息還定真假,我們莫不如去姨娘那看看。」

  五姐眼睛一亮,是啊,有姨娘在,姨娘定有主意,可當她剛踏進姨娘的院子,就聽見裡面傳來杏雨慌張聲。

  五姐提起裙擺,飛快跑進去,見姨娘閉著眼靠在杏雨身上,臉色慘白道:「姨娘,怎麽了?」

  杏雨眼角含泪:「姨娘得知三少爺的消息,驚得暈厥過去。」

  恰這時銀耳跑進來,手中拿著萬油精,顧不得給五姑娘行禮問安,直接將其打開,欲放到姨娘鼻翼下。

  五姐心中擔憂,從她手中奪過,放在姨娘鼻翼輕輕晃動兩下,半盞茶後,張姨娘緩緩轉醒,看著衆人圍著她,神色微微發蒙,不知發生何事。

  五姐拉著姨娘的手,又哭又笑:「姨娘,你嚇死女兒了。」

  張姨娘猛然想起此番遭了罪的行哥,緊緊拽著她的胳膊,哭嚷道:「姑娘,我們快去看看你哥哥,他……」

  「好,好……姨娘,您別哭,咱們這就過去。」五姐心中同樣擔憂哥哥,遂扶著姨娘站起來,帶著丫鬟匆匆去往行哥的院子。

  床上,行哥被抬回來時已陷入昏迷,劉鐵忙遣小厮喚大夫過府,待張姨娘母女進來時,大夫已處理完他的傷口,看著地上被血沾染的衣衫,上面血腥點點不說,還殘破不堪,可見老爺當時下手有多狠。

  張姨娘泪眼婆娑,脚步蹣跚的走到床邊,眼見光著上半身,傷痕累累背朝天平躺著哀叫不止的兒子,眼泪刷的落下:「行哥,你可還好?」

  聽到姨娘的聲音,行哥又一番哀叫連連:「姨娘,疼,疼死我了。」

  「哪裡疼,姨娘幫你看看。」

  「背後……姨娘,我後背疼,」說完鼻涕眼泪又流了一臉,哭訴道:「爹爹怎這般狠心,拿鞭子抽我,姨娘,真是痛煞我也!」

  張姨娘手輕放在兒子後背,上面鞭痕累累,看著讓人觸目驚心,更令她心揪揪的疼,怒駡道:「該,就該讓老爺狠狠打你,這般大了,還總是整日貪花戀酒,不思進取,你看看大少爺,只比你大上三四歲,已是舉子頭銜,你呢?」

  「姨娘,這時候您還說兒子的風凉話,兒子疼……後背火辣辣的疼。」行哥疼的直皺眉,若不是牽一發動全身,他定要拍床而起同姨娘掰扯掰扯。

  劉仲修到底不放心行哥的傷勢,送軒哥回沈姨娘的院子,不顧沈姨娘再三挽留,隨便找了個藉口匆忙離去,及至門口,聽到行哥的話,更是怒不可遏,喝道:「孽子,看來爲父還是沒把你打折服,竟這般同你姨娘說話。」

  屋裡衆人聽到老爺的聲音,忙站直身體,對他福了福身。

  「爹,兒子說錯話了,您就念在兒子已然這般,求您過幾天在下手吧!」

  劉仲修黑臉冷哼:「找打!」

  張姨娘拿起絲帕掩住眼角的泪水,身子却搖搖欲墜,劉仲修大步行至她身邊,一把摟住她心疼道:「可怨爲夫如此對行哥?」

  張姨娘搖頭:「老爺做得對,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嚴師方能出高徒,這等道理,妾還是明白的。」兩害相較取其輕,如今行哥已教老爺寒了心,若她再失了老爺的寵愛,在這府中哪裡還有她們母子立足之地。

  老爺臉色緩了緩,長舒一口氣:「只有你懂我的良苦用心,我這是恨鐵不成鋼啊……」

  趴在床上的行哥,聽著爹與姨娘你一句我一句,絲毫不關心他的傷口,嘴如吃了黃蓮般苦澀難當,唯有親妹守在一旁,不時擔憂問他是否傷口疼?是否口渴?是否腹中饑餓?

  寥寥心意,尚能彌補他心裡的創傷!

  張姨娘靠在老爺懷裡,手輕輕撫平他胸口跳動的怒火,擔憂道:「老爺,管教兒子是您的職責,妾不敢有所質疑,只是您這番大動肝火,也不知行哥能否聽進去?」倘若行哥此次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如大少爺一般刻苦學習,乃至金榜題名,她便是立即死了也能閉上眼。

  劉仲修冷哼:「無事,若他還如以前一般貪玩,不思進取,滿十八歲還未有任何功名在身,便不再是我的兒子?」

  張姨娘身子一僵,臉色慘白,哆嗦道:「老爺這是何意?」

  劉仲修臉色不自然,咳了咳:「此事你大可問行哥,他會告之於你。」

  張姨娘眸光偷偷瞥向床上的行哥,見他神色閃躲,不由心中一沉,不過她也知曉現下不是責怪他的時候。

  到底擔憂行哥的傷勢,劉仲修問了問旁邊守候的大夫:「我兒後背之傷可嚴重?」

  滿頭白髮的大夫摸摸下巴零星的幾根鬍子,淡淡道:「貴府少爺只是皮外傷,鞭傷看著嚴重,實則半月變會好轉。」

  「這樣就好……」劉仲修許多年未動過氣,尚不知出手輕重與否,也怕一時手重,傷了行哥的根本。

  張姨娘聽後,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心裡止不住道:還好……還好……

  若不是爹在此,疼痛難忍的行哥真想指著大夫的鼻子怒駡:「你個江湖賣藥的赤脚大夫,醫術如何本少爺尚且不知曉,却在此刻說這等風凉話,待你挨個鞭子試試,疼與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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