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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兼職都被總裁撞見》第78章
第五十九章

 老實說, 若不是因為裴俞聲喜歡溫初明的那些傳聞, 賀修也不會一上來就猜測祁寄喜歡男人。

 關於裴俞聲和溫初明的事, 知情者極少,賀修也是因為身份相關才略知一二, 這是機密, 並非什麼風流八卦。賀修年輕時喜歡八卦, 喜歡悲秋傷春的口水歌,後來被未婚妻的所作和鄉下瘋傳的閒言碎語打擊, 才轉了性子。之後賀修二次入伍,不斷升遷,反倒坐到了負責整治傳聞八卦的位置。

 溫初明的消息就是他在那時候接觸到的。

 溫初明的情況很特殊, 他十九歲入伍,在神箭特種部隊服役三年,表現優異,戰功累累。後為執行秘密任務,被安排假死,隱姓埋名改頭換面。他所參與的任務機密性極強,除了上線和部隊總負責人, 其他任何人, 包括溫初明的父母都不知情,以免增加洩密風險, 給執行者帶來危險。

 自然的,時任神箭隊長的裴俞聲也被蒙在鼓裡。

 一年半後,溫初明任務結束, 被調任到B城軍區,他的上司就是賀修。所以這次賀修來S市開會,隨行人員裡才會有溫初明。

 也是在接收了溫初明的檔案後,賀修才接觸到了他與原神箭隊長的部分傳聞,並負責處理了相關資訊。

 那些傳聞半真半假,不好考證。賀修只知道溫初明假死的消息給神箭造成了不少衝擊,受打擊最大的就是他的隊長,裴俞聲。

 打撈溫初明屍首的時候,裴俞聲整整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最後還是被隊友強行架回去的。確認溫初明死亡後,裴俞聲也沒有休息,而是直接帶隊端了那個殘害溫初明的惡梟的老巢,為這片地區除掉了這個盤踞已久的毒瘤。

 這次案件的成果頗為豐碩,還促使相鄰兩國達成了官方合作協定,後續影響更為深遠。但裴俞聲本人的狀態卻每況愈下,身心俱疲。表彰大會結束後,他就直接遞交了退役申請,不顧挽留,毅然離開。

 溫初明一事對裴俞聲的打擊可見一斑。

 不過若是只有這些消息,賀修也不會以為裴俞聲喜歡溫初明,正常想法應當是戰友情深才對。真正讓他產生懷疑的,還是溫初明來B城軍區之後的事。

 身為溫初明的直屬上司,賀修收到了部隊醫生的報告提醒。

 ——心理測試結果顯示,溫初明有同性傾向。

 沒等賀修找溫初明做思想工作,他就又查到了有人想將溫初明原身份洩露出去的線索。

 最匪夷所思的是,線索所指,居然和裴俞聲的父親有牽連。

 加上溫初明調任B城之前的資訊尚未得到完全處理,一些模棱兩可的消息開始浮出.水面。處理相關事宜時,賀修收到的消息遠比他的猜測更大膽。

 居然有傳聞說,神箭原隊長和副隊長有不明關係。

 據說此事被裴家得知,裴家震怒,堅決反對。溫初明被安排假死也是裴家的手筆,為的就是徹底切斷兩人的聯繫。

 但裴俞聲退役的選擇卻完全出乎了眾人所料。賀修查到那些與裴父有關的洩密安排,似乎也是因為裴父不忍看兒子整日頹廢,才將溫初明還活著的事透露給他。

 這些傳聞尚未怎麼傳播,就已經被說得有鼻子有眼,若是真的傳開,事關兩個精英人才,肯定會造成更加不良的影響。

 賀修直接將消息掐滅在了源頭。

 不過傳聞好壓,真正讓他擔心的,卻是裴俞聲的父親。

 裴嘯林雖不在軍隊任職,在B城卻也是無法繞過的存在,更何況,他還有個身為中.將的大哥。若裴嘯林執意行動,賀修也沒有許可權操作。

 不過幸好,這件事最終被裴中將制止了。

 不止如此,裴中將還直接通知賀修,讓他將所有痕跡徹底抹去。這件事也就因此,再未被人提起。

 賀修之前並未見過裴俞聲,今天中午才第一次將他的名字和臉對上。看裴俞聲的反應,他之前應當也不知道溫初明假死的事。

 這次他和溫初明的偶遇也不知是喜是災,賀修隨即將消息發給了裴中將,但對方並未作出指示,只說讓賀修有情況再彙報。

 也是因此,生出祁寄可能會喜歡裴俞聲的猜測時,賀修才會如此不安。

 他打心底裡無法支持祁寄的這段感情。

 對這位有權有勢的裴二少,賀修雖是欣賞,但真要涉及感情,卻是完全的唯恐避之不及。雖說傳聞真假還尚未被驗證,但有關溫初明的這種可能性,已經讓人膽戰心驚。

 倘若真的換成沒有反偵察經驗的祁寄,那還不得被整日監視著,看他是否會對裴家造成威脅?

 這還不是關鍵,畢竟現在還不清楚裴俞聲的態度。賀修最擔心的人,還是祁寄。

 賀修對同性.感情並無偏見,但他發自內心地不想讓自己視作親弟的小孩走上這條路。就算只是耳聞,他也清楚這條路有多難走。

 他只想讓小孩安安穩穩地尋到自己的幸福。

 可賀修也明白,能讓一向內斂的祁寄表現得如此明顯,這段感情肯定不是說斷就能斷掉的。

 他也不想讓小孩太傷心。

 懷著這種複雜的感情,第二天中午,賀修又把祁寄約了出來。他想和祁寄聊一聊,如果自己的猜測是錯的,那自然更好。

 但還沒聊幾句,賀修的這個願望就被破滅了。

 他還沒問,祁寄就主動聊起了裴俞聲。

 “修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憑著對祁寄的瞭解,賀修不難看出對方的忐忑不安。但事實上,除了昨晚後巷聊天時對自己道歉那次,賀修很少看到祁寄表現出這麼明顯的不安。

 而讓祁寄不安的,就是裴俞聲。

 “你知道……裴總和溫先生的事嗎?”

 賀修攪動紅茶的動作一停,頓了頓才道:“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他先提出了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疑問:“祁祁,裴二少不是你的公司老闆嗎,為什麼會和你有這麼多接觸?他為什麼說你是他朋友,還讓你知道了小溫的事?”

 祁寄遲疑著,最後還是把裴俞聲嚴重失眠、自己做護工的事做了簡單總結,告訴了賀修。

 賀修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

 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自己才剛失而復得的弟弟又要被拐走了。

 但祁寄的話也引起了賀修的警惕——裴俞聲第一次失眠失控,正是溫初明假死的時候。

 算算時間,打撈屍首時三日未眠,之後搗毀老巢、接受表彰、申請退役……大概二十天左右,裴俞聲一直沒合眼,才最終落下了失眠的毛病。

 正好和裴俞聲那次失控前的情況對上。

 更讓賀修不能不在意的是,溫初明剛入伍時,恰好十九歲。

 祁寄去雲圖實習也是這個年紀。

 兩人的相貌還有三分相似。

 賀修一陣後怕。要是他再晚來一會兒,裴二少可能就把目標轉移到祁祁身上了。

 反正對這些出身權.貴家族的二代在感情一事上的節操,賀修完全沒有任由信任。

 想到這,賀修頓時覺得更該把裴俞聲和溫初明的事和祁寄說清楚。

 他就避開不能洩露的部分,挑些不敏感的內容簡單說了一下。

 說的過程中,賀修也沒有錯過祁寄的表情。小孩雖然沒有明顯表示出來,但他周.身的那種難過卻沒能瞞過賀修的眼睛。

 這下賀修就是想騙自己祁寄對裴俞聲沒有動心,也不可能了。

 看著祁寄茫然怔愣的表情,賀修也於心不忍。

 他才剛說過讓小孩別害怕別人的喜歡,祁寄自己的喜歡卻要落空了。

 但就算再不忍心,賀修也得把之前的事告訴祁寄。他不想讓祁寄受傷,但長痛不如短痛,同性這條路真的不好走。

 裴俞聲更不是一個好的暗戀物件。

 有關溫初明的事講完,面前的男孩許久沒有說話,愣愣地盯著面前只動過一口的草莓蛋糕。

 賀修陪人安靜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提了自己的建議:“祁祁,你先別和裴二少兼.職了,好嗎?要真是想掙點補貼,不如去昨晚那個俱.樂.部幫忙,那有我原來帶過的兵,也可以幫你。”

 男孩張了張乾澀的唇.瓣,沒有出聲。賀修看著他,又道:“或者你不想做,就先把兼.職停掉,反正你實習已經很忙了,下學期又要做畢設,專心忙畢業的事也好。”

 祁寄猶豫了許久,才終於點了點頭:“好……我考慮一下。”

 他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謝謝哥。”

 賀修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跟你哥還客氣什麼。”

 賀修下午還有安排,祁寄被他派人送了回來。回到公司,正巧有新工作分下來,幸.運地佔據了祁寄胡思亂想的時間。

 他的煙癮也犯了,幸好.工.作忙,才勉強壓了下來。

 一直忙到七點多,祁寄才下班。

 他本來想在公司多待一會兒,但李安北來找他,說要和幾個朋友去新開的餐館吃頓晚飯。祁寄也不想一個人呆著,就同意了。

 但才剛走出公司,祁寄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賓士大G,裴俞聲的車。

 而從車上下來的人並不是裴俞聲。

 是溫初明。

 “祁……祁祁?”

 祁寄恍惚了幾秒,才聽見李安北的聲音。

 “怎麼了,祁祁?走了。”李安北疑惑。

 他順著祁寄的視線看過去。

 “咦,那是裴總的車?”

 李安北還沒回頭,就聽見身後傳來祁寄又輕又快的聲音。

 “抱歉學長,我突然想到今晚我弟有事,我還是先回去了,改天再請幾位吃飯。”

 今晚也不是什麼重要場合,雖然遺憾,李安北還是道:“沒事,正事要緊,你先回去……”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祁寄就急匆匆跑開了。

 李安北納悶。

 這麼著急嗎?

 呼嘯的風聲自耳邊滑過,刺骨的寒意凍得人手腳冰冷。祁寄飛快地跑到一家便利店,買了一包煙。

 把煙點燃時,他的手指都在抖。

 像脫水數日的乾渴者大口吮.吸著自己腥鹹的血液,又像懸在深淵的脫力者抓.住一根粗糙的繩索磨著皮肉向下滑落,祁寄猛地吸了一口煙,辛辣刺鼻的氣味嗆得他眼淚都幾乎要流下來。

 那種難捱的、幾乎要把人逼瘋的疼痛終於被勉強壓下去了一點。

 一盒整齊的煙也不知何時被捏做一團,褶痕遍佈,皺成不能看的模樣。

 便利店不許吸煙,祁寄最後還是獨自走回了玫瑰別墅。

 別墅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燃了一半的煙被祁寄咬出深深的齒痕。

 裴俞聲沒有回來,也沒有提前告訴他不會回來。

 室內吸煙會有味道,祁寄上了二樓的陽臺。這裡很冷,但身後一道推拉門之後,就是主臥。

 是裴俞聲的臥室。

 祁寄重新點燃了煙,微光明滅在漆黑的夜。

 他一根一根地抽著,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事情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祁寄之前不懂,現在懂了,卻已經出局。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能讓裴俞聲睡著這件事而開心,真正影響了裴俞聲睡眠的原主就回來了。

 也好。他想,這是個很及時的提醒。

 提醒他不要癡心妄想。

 直到把一整包煙抽完,祁寄才低咳著回到了主臥。

 冬夜的寒風將人吹得冷透,他已經完全被凍僵了。偌大的別墅空蕩無人,機械製造的熱量對祁寄來說毫無用處。

 他的視線落在了打開一條縫的衣櫃上。

 裡面露出衣服一角,正是一件毛絨睡衣,帶著惑人的溫暖。

 祁寄最終卻還是沒有走過去。

 要求把這些衣服當工作服的人不在,他沒有資格逾矩。

 祁寄垂眼看了看手機,螢幕空蕩蕩的,仍然沒有任何來自裴俞聲的消息提醒。

 他背靠著床邊,緩緩矮身,屈膝坐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身旁有什麼東西垂下來,正碰到祁寄的胳膊。

 他側頭。

 是那只貓咪玩偶的長尾巴。

 祁寄怔怔地盯著尾巴看了一會,終於還是收回視線,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辭職也需要打電話。

 他這麼說服著自己,想讓被凍僵的指尖不要再打顫。但震耳欲聾的通話聲才響了一下,就變成了一個機械女聲。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祁寄打過去的電話,直接被裴俞聲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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