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破塵境

　　不到三十歲的破塵境修士。

　　放在雲霄帝國中， 可謂是驚世駭俗。

　　而再一想，此人將會是與自己同輩競爭的對手， 很多人都是神色莫測起來。

　　就連代表著雲霄帝國內， 年輕一輩中最高戰力的十強選手，也是面色難看。顯然十分不想同這樣一個“怪物”交鋒。

　　一片沉寂中，柳家老爺子第一個沖下臺去，檢查過柳煜的傷勢，當即大怒。

　　這一拳若是再近上幾分，可就不只是受傷的問題了。

　　北冥帝國，簡直是欺人太甚！

　　傅老爺子緊隨而下， 想了想，從袖袋裡摸出一個玉瓶。抖著鬍子，似是不情不願地遞了過去。看也不看柳老爺子的表情，沒好氣道， “三品回春丹。”

　　“……算我柳家欠你一份人情。”

　　柳老爺子一抿唇，接過玉瓶給柳煜喂下。

　　站在原地未動分毫的傅清歌聞言，摸摸懷裡驟然驚起的小崽子，悠然一笑。

　　柳家欠的， 可不只是一份人情。

　　“如何？”

　　柳煜收起心中的驚異，並不提及方才感受到的另一股外力。安撫地拍拍柳老爺子的手， 笑道，“爺爺放心， 我已無礙。只是……”

　　若想要再同霍奇爭鋒， 怕是沒那個精力了。

　　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這個，就是向來好脾氣的柳老爺子，也是氣得一陣吹鬍子瞪眼。

　　不過，這位出生書香門第、溫雅了大半輩子的老前輩，到底是不同傅老爺子那般的大咧火爆，氣狠了管你是誰，擼起袖子就能沖上去和人幹架。

　　再一考慮到帝國如今的形勢，顧全大局之下，就更不會輕舉妄動了。

　　按捺下心中忽然生出的那一絲詭異的羡慕感，柳老爺子起身，看著臺上的霍奇，冷聲質問道，“霍奇，賽事勝負已定。你這般偷襲行徑，所為何意？！”

　　本以為凝種境八層便能橫掃雲霄，豈料到最後，竟是要全部彰顯實力，方才能夠奪定勝局。霍奇的心情顯然也不如何美妙。

　　更不用說，他剛剛爆發一擊，竟然沒能讓防備不及的柳煜就此隕落，為北冥除去一大敵。百思不得其解的霍奇，更是鬱悶又暴躁。

　　此時聽見柳老爺子的問話，霍奇哪裡能忍耐得下去，站在臺上不屑道，“勝負已定？據我所知，擂臺規則是一方徹底失去戰鬥力，或是落下擂臺，方才算是失敗。”

　　說著，霍奇挑釁地看過柳煜一眼，嗤笑道，“從如今的結果來看，失去戰鬥力和落下擂臺的，可都不是我。”

　　“卑鄙！”

　　“無恥！”

　　“若不是柳公子手下留情，哪裡有你說這話的機會！”

　　……

　　“住口！”霍奇怒喝一聲。

　　破塵境的威壓碾壓而過。登時將看臺上出聲反駁的觀眾震得面色發白，再不敢言。

　　“霍奇。”一直旁觀的弘帝終於開口，沉聲道，“朕念在你是北冥來客，可以不計較你剛才的過失。”

　　“！”

　　坐在弘帝下手的淩思成當即面色一變，掌心下堅硬的石制扶手裂開細密蛛紋。緊盯著說出此言的弘帝，目光陰沉，如有狂風暴雨肆掠席捲。

　　這個混帳！

　　一國的尊嚴，豈容他人這般踐踏！

　　柳老爺子心中同樣滿是不可置信。

　　丞相府和帥府雙雙站出身來，願為雲霄帝國衝鋒陷陣。結果弘帝本身，居然還想著“以和為貴”？！

　　且不提這囂張至極的北冥來人有何想法。

　　這把他們這些臣子，又放在何處！

　　下意識地看過傅老爺子一眼，見著這位暴脾氣的老朋友竟是絲毫不顯怒意，反而是滿面淡然，仿佛早有所料一般的冷靜。柳老爺子一時啞然，不禁悲從中來。

　　也許，早在他當初選擇保全柳家，而對傅家之事無所作為時，就該想到如今的結局。

　　——弘帝，從來都不是一個明智的君王。

　　壓根不認為自己的發言有何不妥。弘帝拿喬地停頓片刻，揚聲警告道，“不過，你既然是來參加我雲霄的比賽，就要遵守雲霄的規矩。若是再耍花樣，就莫要怪朕不給北冥帝國面子。”

　　霍奇聞言，忍不住嗤笑一聲。在擂臺上轉過一圈，指著台下眾人，諷刺道，“那好。陛下便看看，還有誰敢同我比試。”

　　“他？”

　　被霍奇點中的十強之一面色一沉。

　　“他？”

　　陳明遠皺起眉，在心裡低罵一聲，同樣不發一言。

　　“還是他？”

　　十強之中，修為等級最高的修者皺起眉，抿唇不語。

　　不得不說，霍奇當真一語命中了雲霄帝國現今最大的弱點。

　　雖然雲霄帝國近年來算得上是人才輩出，但歲數大多集中在二十歲左右，還未全然長成。

　　是以，這一屆帝都大比，儘管稱得上是群英薈萃，可實際上，連達到凝種境後期的人都不多，破塵境這般逆天的等級，更是沒有。

　　這也是為什麼陳明遠等人，能夠憑藉著凝種境二層的實力殺入十強的原因。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本身的天賦了得，更因為對手的修為等級，並沒有達到一種無法企及的跨度！

　　而面對已然達到了破塵境，還“擊敗”了柳煜的霍奇，所有的這些劣勢都顯現了出來。

　　更不用說，弘帝作為一國之君的態度曖昧不明，霍奇又是個出手狠辣的傢伙。此時沒有人願意去當那個以身試險的出頭鳥，著實是情有可原。

　　一時間，比武場內，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清……”

　　不等狄飛雲把話說完，傅清歌便抬起手，一把將其攔住，“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就莫要摻和了。”

　　霍奇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是不可否認，這是個頗有能力的傢伙。

　　如今的狄飛雲，無論是在修為等級，還是在戰鬥意識上，皆比不過霍奇出彩。上去了也沒什麼效果。

　　再者，現下所有年輕一輩，都默認了不出場的決定。狄飛雲一個人站出去，不僅拉了霍奇的仇恨，就連其他選手，也不見得有多待見感激他。

　　這般既賠夫人又折兵，若是為了九天宗或者傅家就算了。現在嘛……誰愛上誰上！

　　“我來！”

　　出人意料，竟真有一聲嬌喝響徹全場。

　　看臺上，雲夢公主一把掙開阻攔自己的隨從，美目含怒，躍上擂臺。

　　“你？”霍奇打量過雲夢公主一眼，登時大笑出聲，“你們雲霄帝國是沒男人了嗎？竟然讓一個連十強都沒進的女人出頭？”

　　“你！”

　　在擂臺上三番兩次被人羞辱，雲夢公主氣得是渾身發抖，二話不說揮鞭抽去。

　　要不是傅清歌那個登徒子，讓她拿了一敗還折了她的武器。以她的能力，怎麼可能進不了十強！

　　“啊、啊切！”

　　這是誰在罵他？

　　傅清歌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抬手摸摸鼻子，滿臉茫然和無辜。

　　擂臺上，霍奇腳步不動，只手中附上原力，便一把握住了雲夢公主襲來的長鞭。用力向後一扯，將雲夢公主拉到眼前，□□道，“來，讓哥哥瞧瞧。喲，還是凝種境三層。不錯不錯，這樣的躺在床上，才夠帶勁兒。”

　　“哥哥我在北冥帝都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何？要不要陪哥哥玩玩？”

　　“你做夢！”

　　雲夢公主咬牙切齒。反手一卷，長鞭繞上霍奇手腕。緊跟著原力灌入其中，鞭體之上，當即雷霆大放。

　　“敬酒不吃吃罰酒。”

　　霍奇冷哼一聲。手臂只是漫不經心地輕輕一震，便將雲夢公主手中的長鞭奪出，扔在一旁。伸手探向雲夢公主脆弱的脖頸。

　　“鏘！”

　　“怎麼？一個不行，還要來兩個？”

　　霍奇抬起大刀，穩穩架住傅清羽攻來的□□，出言嘲諷。

　　傅清羽目光冰冷，揚臂挑開金刀。腳步一移，將雲夢公主擋在身後，“對付你，不需要兩個。我來做你的對手。”

　　“這小子。”

　　傅清歌無奈地搖了搖頭。

　　算了。攔也攔不住。左右他還有餘力再保一個人，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免得往後，什麼事都上趕著往身上攬。

　　“你……莫要胡來。快下去！”

　　雲夢公主柳眉一皺，厲聲催促。

　　她是一國公主，受百姓愛戴推崇，被皇室傾力培養。維護帝國和皇室的尊嚴，本就是她的職責所在。死亦無憾。

　　可傅清羽不同。

　　皇室與傅家的關係暫且不提，就是他本身的前途無量，也不該在這麼個小人手下遇險。

　　“不下。”

　　既然打定主意，要走那艱難至極的王者之道，守護傅家。怎麼能在這裡畏縮不前！

　　傅清羽神色堅定。揮出一掌，將雲夢公主送下擂臺，持槍攻向霍奇。

　　霎時，凝種境六層的修為暴露在眾人眼中！

　　“咦？又突破了？”

　　不同于外人的震驚。傅清歌卻是一挑眉，終於來了些興趣。

　　看霍奇的情況，應當是剛剛晉入破塵境不久，第一重境界都才堪堪穩固。

　　以傅清羽如今的底蘊，只要能把他煉製的這把銀翼火雲槍應用得當，在霍奇手下奪勝，也不是沒有可能。

　　——傅清羽的上場，並非如他們所想那般衝動。而是經歷過深思熟慮的選擇。

　　是一種迎難而上、突破自我的試煉。

　　這一役下來，無論勝負與否，傅清羽都將迎來一場完完全全的蛻變！

　　“到底是長大了啊。”

　　傅清歌輕笑一聲，心情愉悅地搓了搓懷裡的毛團子。

　　“嗷嗚！”

　　頭上支棱起數撮呆毛的獸崽崽爪爪一抬，把傅清歌四處作亂的手拍開，然後臥倒在傅清歌懷裡蹭來蹭去。直到覺得自己被弄亂的絨毛又恢復了整潔，這才滿意地翻過身來，蹲在傅清歌臂彎間。正襟危坐，好不威嚴。

　　“……”

　　傅清歌看了眼獸崽崽頭頂，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多了幾撮的呆毛，忍笑忍得辛苦。然後一本正經地抬起手，摸摸小傢伙的頭，把那些東翹西翹的絨毛，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好好看著。我們家崽兒也學習學習，怎麼教訓出言不遜的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