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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中錦繡》第24章
第24章

  劉易斯和修斯喝了兩杯,傾談之間已有了往日所未有的親近感。

  這種親密感來得不緩不急、相當自然,好像春天來了的一聲風、一點雨,多麼的理所應當,是一種早已被等待的自然現象。

  修斯甚至說:「我多希望我們總是這樣好。」

  「我也是。」劉易斯帶了點微醺,臉頰酡紅。

  修斯不期然地想起了一種山茶花。這種山茶花有層層疊疊的重瓣,盛開的時候是嫩白帶粉紅的,名字叫「美人面」。

  劉易斯問修斯:「你在想什麼呢?」

  修斯說:「我在想美人面……就是那種山茶花。」

  「哦?」劉易斯彷彿沒聽過,「我只知道‘抓破美人臉’。」

  「這又是什麼花?」修斯好奇問道,「這名字聽起來有點暴力。」

  「是的,這是一種波旁月季,白色的花瓣上面有紅色的條紋,彷彿是美人的臉蛋被抓破了,所以叫‘抓破美人臉’。」劉易斯說著,頓了頓,帶著酒氣吐出花的名字,「VariegataBologna。」

  修斯便道:「真是凶殘而美麗的比喻。」

  二人碰了碰杯,見時候不早,便是乾杯過後,各自回房。

  沒過兩天,七叔經過他們家門口,便順道拜訪,帶了兩瓶蘇格蘭威士忌,只說:「聽說老修喜歡這個。」

  劉易斯聽見「老修」這稱呼也感好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家族里的長輩都這麼稱呼劉修斯。

  但仔細一想也很合理。

  家族里的這些長輩不喜歡叫別人的英文名,說「無事放什麼洋屁」,但是,如果跟著杜蘭特女士那樣叫他「小修」,又覺得彆扭。畢竟,此時此刻的修斯怎麼都和「小」字不太搭配。若是學著老劉那樣喊他「修斯」,也不是很順口。還是七叔帶起的頭,首先叫他「老修」,大家便也跟著這麼喊了。

  說起來,在長輩之中,七叔是最沒有長輩樣子的那一個,不僅僅是說他的言談風格,還有他的外形打扮。

  無論是誰,看到七叔都不會認為他是劉易斯和劉修斯的叔叔,大多會認為七叔是他們的表哥罷了。

  事實上,七叔比修斯他倆大不了幾歲,而且愛打高爾夫、愛騎馬、衝浪、健身,看起來非常有活力。

  他拎著兩瓶威士忌,笑哈哈地上門,說給「老修」送禮,態度跟個平輩似的。

  劉易斯笑著說:「唉,七叔只記得哥哥喜歡什麼,卻不記得帶我的禮物。」

  「你這話說得!」七叔哈哈笑著,「你這不是老不著家的,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家,怎麼準備禮物?」

  劉易斯笑著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蹩腳的說辭。

  修斯卻不然,只說:「就算小易不在家,你也該帶他的。家裡又不是沒地方放他的禮物。」

  「老修總是不肯饒人!」七叔哈哈笑著,說,「行吧,就這麼著吧!你愛喝不喝!」說著,七叔將兩瓶酒重重擱在了玻璃桌上,發出乾脆響亮的哐當聲。

  劉易斯問道:「七叔這次來是為了什麼呢?」

  七叔又說:「我是想去梅洲那兒打打高爾夫、騎騎馬、射射箭,度個假什麼的,你們好幾個叔伯都去的,算是家族里的人聯絡聯絡感情。這次就問你倆得不得空來一趟?」

  劉易斯聽說是家族聚會,也不好推辭。況且他要真說自己忙了,對方肯定也是不屑地說「我們誰不是幾十億的生意丟下去聚會的,就你沒空了」。因此,劉易斯識趣地說:「叔叔、伯伯們幾十上百億的生意都丟開去度假了,哪有我沒空的道理。」

  七叔聽到劉易斯這麼「懂事」的發言便點點頭,又看著修斯問:「老修,就看你啦?」

  修斯只道:「自然也是去得的,但你們別怪我中途常常走開接電話、回郵件處理工作就行了。」

  七叔哈哈笑著說:「那是肯定不能怪你的!你可是咱們家族的頂梁柱啊!」

  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他們便約好了一起度假。

  度假之前,作為老闆的兩位兄弟當然要先完成好公司里的事情。

  修斯每日手頭上的事情非常多,在堆積如山的案頭一邊簽字,一邊看著Mary捧著一枝鮮花進來。

  「放外面,我辦公室里除了我之外不擺放任何活物。」修斯一臉「你跟了我這麼久都不懂規矩嗎」的表情。

  和很多大老闆不一樣,修斯不喜歡在辦公室裡面放綠植物,也不喜歡放什麼風水魚。七叔還勸過他「放點綠色植物多點生氣啊」,修斯說「我天天對著這盤賬已經很生氣了」;七叔又說「那養幾條風水魚招財」,修斯又說「我本人已經可以招財了」。總之,就是不喜歡放活物。

  七叔還跟別人笑說:「這個老修是天煞孤星!一室之內寸草不生!」

  Mary自然也是知道規矩的,只是笑道:「因為是禮物,問您怎麼處理。」

  「薛彩楹送的嗎?」修斯的語氣淡淡的。

  Mary搖搖頭,說:「沒寫名字哦,但卡片上寫了VariegataBologna。」

  修斯忽地抬起頭,伸出雙手來:「給我。」

  Mary驚訝於修斯的態度轉變,但還是將這一朵「撕破美人臉」遞到了修斯手裡。彷彿就是為了讓修斯知道這種花長什麼樣子,劉易斯只送來了一枝花。這一枝花葉子色澤光滑、鮮綠,就像是剛剛從園子里摘下一樣新鮮,重瓣的白色花瓣上似用畫筆花了一般帶著櫻桃紅的條紋。

  這一枝花該放在哪兒呢?修斯為此犯難了:「我們這兒沒有花瓶,是麼?」

  「是的。」Mary回答,「也可以卻別的辦公室里拿公用花瓶。」

  「不用了,我不喜歡用公用的東西。」說著,修斯指著桌面上一隻空酒杯,「也只有一枝花而已,也好解決,養在我的威士忌酒杯里吧。」

  Mary覺得這個決定還挺有趣的,笑著說:「好的,老闆。」

  說著,Mary把修斯的水晶杯拿去洗了洗,裝上清水,斜斜插了這麼一朵芬芳優雅的斑紋博洛尼亞月季。

  彷彿是心有靈犀一樣,劉易斯也收到了一束圓圓的扎實的粉紅色山茶花。

  劉易斯將這一束花捧在手裡聞了聞,只說:「還是我送的花比較香。」

  波旁月季的氣味比較香濃,劉易斯知道修斯不喜歡活物,所以只送了一枝,免得強大的香味會使人擾神。

  而那一枝秀麗、濃香的藤本月季,便悠然盛開在修斯的鑽石切割的水晶威士忌酒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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