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早上,劉易斯梳洗完畢,從二樓走到大廳,便看到了剛剛從門外回來的蓮子姐。
劉易斯問道:「這麼早了,怎麼還出去?」
蓮子姐笑著答:「不知大少爺起了什麼雅興,讓人買了一套愛爾蘭咖啡的專用杯。」
劉易斯聞言,微微愣了一下。
說起來,之前兩次在酒窖里喝到的都是非常「業餘」、也就是可以說是「不專業」的愛爾蘭咖啡。
一般在酒吧里喝到的愛爾蘭咖啡是用專用杯裝著的,還有漂亮的色彩分層和奶油頂蓋。而修斯做的,就是一杯黑乎乎的東西,上次甚至還沒加糖。
劉易斯笑笑,不知怎麼的,想到那樣「不專業」甚至說得上「難喝」的愛爾蘭咖啡,卻是舌尖回甘。
劉易斯深知修斯是完美主義者,他甚至打算給修斯充分的時間去學習,等適當的時候才跟修斯提出要喝愛爾蘭咖啡。
這是對的。
劉易斯在公司里慢悠悠地看著產品圖冊,坐在他對面的創意總監則如履薄冰。創意總監名叫周織縑,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性,和許多設計師一樣,都是同性戀者,而且頗為精緻。
周織縑現在的心情還是比較緊張的,因為他知道儘管劉易斯看起來非常好相處,但是在產品的把控上相當嚴格。
「嗯,這個很不錯。」劉易斯說,「看得出你的努力。」
——糟了。
周織縑明白,劉易斯作為老闆也從來不會說刻薄的話語,但只要說出「很努力」,意思就是「還不行」。就跟評價一個女孩子外貌說「長得很健康」一樣,可不是什麼好聽的說話。
劉易斯笑笑,說:「我覺得這個系列還欠缺一些內在的聯繫。」
「是的,我會繼續努力。」周織縑回答。
劉易斯沈吟了半晌,忽然說道:「你覺得我們的產品線是不是過於複雜了?」
周織縑怔了怔,半晌說道:「不會啊,愛馬仕不也這樣嗎?」
「嗯,非要和愛馬仕比嗎?」劉易斯苦笑,「會不會不合適?畢竟,全球只有一個愛馬仕啊。誰學他都學不來的。」
「那也是。」周織縑點頭,「那麼,您打算怎麼辦呢?收縮產品線嗎?」
「你覺得收縮產品線是一個好主意嗎?」劉易斯反問。
周織縑怔怔,說:「我覺得……這樣好像給出一個我們公司不行了的訊號。」
「我也是這麼想的,」劉易斯說,「應該是在原有的基礎上不再擴展比較合適。」
「是的,」周織縑點頭,「我們可以專注於自己的核心業務,比如服裝和包飾設計。等這些品牌有了一定的影響力之後再進行擴展。」
「嗯,」劉易斯想了想,卻說,「但如果我還想開發新類型,以新品牌的形式來進行,你覺得怎樣?」
周織縑有些驚訝,沒想到劉易斯打算以開新品牌的形式來拓展產品線。
「啊,這個啊……」周織縑以他的行業經驗回答,「如果資金充足、人員到位的話,當然是沒問題的。」
據周織縑這些年在「上苑春」工作的觀察,劉易斯是不存在資金不足的問題的,但人員這種事情就很難說。畢竟招人很容易,招人才卻很難。想要打造一個成功的品牌,人才就是核心競爭力。
劉易斯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我剛好認識了一個調香的人才……」
「調香?」周織縑有些意外,「你是打算做香水品牌嗎?」
「是的。」劉易斯回答,「你很驚訝?」
「啊,是有點……」周織縑又解釋一番,「我的意思是,你一直沒顯示出對這個的興趣。」
劉易斯笑道:「那可是,我也很驚訝自己有了這樣的想法。」
周織縑也只能點頭,說:「那有了想法,就去做吧!」
劉易斯感到高興:「很高興你這麼支持我的決定。但我覺得可能其他高管會反對。」
「是啊!」周織縑點頭,「畢竟他們考慮的事情會很實際,覺得你是一時興趣就去開公司,但沒關係啊,為什麼要聽他們的呢?你才是老闆,應該是他們聽你的才對。」
劉易斯解頤一笑:「是的,感謝你的鼓勵。」
周織縑非常喜歡和劉易斯共事的感覺。
他在這個行業一段時日了,也和幾個大人物合作過,沒有一個人是像劉易斯那樣率性到任性的地步的。有些高管對此感到憂慮,認為劉易斯沒有作為一個企業掌門人的控制力。但是,周織縑反而很喜歡劉易斯這種孩子氣的天真,為了做出好東西不管成本多少、為了自己一個創意可以跋山涉水的精神勁兒,這在那些成功的企業家身上是看不到的。
這樣的隨意有時候讓人喜歡,有時候讓人妒忌,也有時候讓人感到很不爽。
但這些都影響不了劉易斯。
劉易斯打了個電話,聯繫了邵丹桂,問她有沒有打算和他合作做一個新品牌。
邵丹桂的反應並沒有劉易斯想象的熱烈。
邵丹桂問:「你有成形的計劃了嗎?」
「並沒有,」劉易斯說,「但我們可以慢慢想。」
邵丹桂苦笑:「公司一開,每天就都在花錢,怎麼可以慢慢想?」
「我明白,但也不是說明天就開公司。」劉易斯說,「我想先定下來這件事情,慢慢琢磨出一個好的方案,再進行開公司這件事情。」
邵丹桂這才點頭,說:「我知道,可我還是想經營自己的獨立工作室,不想參與資本的遊戲。」
劉易斯忽然笑了。
劉易斯的笑一直都是比較含蓄的那種,而此時卻不一樣,他笑得「哈哈」的,彷彿爽朗的少年人。邵丹桂也被他感染了,笑了兩聲,又疑惑地說:「這有什麼好笑的?」
「不,當然好笑。」劉易斯笑著說,「難道你覺得我像是會玩資本的遊戲的人嗎?」
邵丹桂仔細想想,好像也很有道理:「是喲!哈哈哈!劉易斯玩資本遊戲?是挺好笑的!」
劉易斯和邵丹桂簡單地溝通了幾句,決定約個時間再見面詳談。
相比起劉易斯的清閒,修斯顯得相當忙碌。
這兩天,修斯忙著學煮愛爾蘭咖啡。
修斯甚至在辦公室里閒暇時也鼓搗起這個來,才發現愛爾蘭咖啡不好做,那個靚麗的分層更是難以把握。他的秘書Mary小姐也實在不明白自己的老闆怎麼忽然有了心情鼓搗這個來,她甚至跟男朋友抱怨起這個事情:「辦公室里都是威士忌和咖啡的味道。」
男朋友回答:「沒關係,只要不影響你的工作就好了!」
「怎麼不影響?」Mary抗議說,「我已經喝了第三杯愛爾蘭咖啡了!——而且是失敗品!」
Mary覺得自己真的窒息了。
在Mary連續喝了七八天的調酒,感覺自己都要在辦公室嗨起來了的時候,修斯終於試驗成功,可以到劉易斯面前顯擺了。
劉易斯坐在酒窖里,看到修斯像模像樣地拿出全套工具,有條不紊地加熱糖分、使之變成焦糖色,一層一層地覆蓋調酒,讓愛爾蘭咖啡杯上露出了色彩絢麗的分層,最後,修斯甚至拿出了打火機,在酒面上點了一簇火。酒杯頓時因此燒出了浪漫的酒香。
劉易斯彷彿回到了孩子的時候,一臉雀躍地看著,還配合地鼓掌,說:「太棒了。」
聽到劉易斯的贊美,修斯真的很高興,比什麼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