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
又是一天。
夜色降臨。
“北京城’萬家燈火。
“順來接’——外圍,戒備森嚴,幾條街都布了崗,大街上小胡同裡,佈滿了查緝營的好手。
而“順來樓’前,則是車水馬龍。
車,甲套,雙轡的豪華、考究馬車。
馬,鞍配鮮明的蒙古種位騎。
冠冕雲集,鬢影欽光。
王公大臣,福晉貴婦,貝勒、貝子、嬌格格,各大府邸的該來的全來了。
瑞成經過特意挑選,帶著幾個幹練人手,在樓前迎賓。
頭一個見各位貴客就是他。
可是這個差事井不好幹,任何一個來頭都大,見一個得打干,見一個得請安,半個時辰下來腰也酸了,背也疼了。
“順來樓”下,實開十幾桌,全供跟隨貴賓來的侍衛、聽隨吃喝。
樓上,更是富麗堂皇,美輪美克,珍貴的,值錢的,輕易不露的,全出了籠。
大紅織錦般的桌面,配上發亮的銀器,再經滿樓燈光一照就是不同。
順來樓,打有這座樓以來,這麼大的排場,這種樣的賓客,這是頭一遭兒。
不管賺不賺錢,都是極力巴結。
順來樓的東家,今兒晚上親自監廚,南北的名菜,東西的奇珍,並不是絕無僅有,可也差不多了。
據說,順來樓的掌勺大師父,早年還進宮當過皇差呢。
早年究竟是什麼時候,是本朝,還是前朝,那就不得而知。
做主人的,查緝營的總班領李燕月,帶兩個臨時隨從,樓頭迎賓。
人家李總班領沒怎麼考究,可是不管什麼衣服,穿在人家身上都好看,都俊逸挺拔,還用刻意的排揚麼?要是刻意的排場了,那還的了?
鐵王半個主人身份,陪李燕月迎賓,也帶李燕月介紹各賓客。
玉倫也來湊熱鬧,春風滿面,喜上眉梢,生似,李燕月已經是她的了,瞧那得意的模樣兒。
也別說,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可不是天造一雙,地設的一對壁人?
再看魁偉威猛的鐵王,則又讓人覺得,天下英雄唯此二位了。
客人中,沒有一個特別的。
因為站在一旁的鐵王,沒加提醒。
也就是說,沒有一個是鰲拜那方面的人。
是真沒有,還是鐵王也不知道那就不得而知。
賓客到齊了,剛到齊,瑞成匆匆上了樓,在李燕月耳邊說了兩句話。
李燕月一擺手:“告訴他們,應付不了再來找我。”
“是。”
瑞成下樓去了。
鐵王、玉倫雙雙投過探詢一瞥。
李燕月一個哈哈打了過去:“該開席了,走。”
傳令開席,酒菜如流水。
做主人的李燕月幾句話贏得滿樓掌聲,沒拍手的無不暗暗點頭。
就憑這個人,這幾句話,就把朋友全拉過來了,從今後,不管官客、堂客,恐怕是無不爭著結交這位李總班領。
話後舉杯,做主人的敬了大夥兒頭一杯。
兩個臨時隨從來的一個,過來附耳。
李燕月雙眉微動點了頭:“好,繼續盯著點兒。”
臨時隨從恭應一聲走了。
鐵王、玉倫又沒過探詢目光。
李燕月裝沒看見,又舉了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客人們有人要來敬酒,恰好這時瑞成焦急地上樓了。
瑞成還沒敢過來,站在樓梯口直往這邊望。
李燕月看了看,眉梢兒揚了揚,低聲對鐵王道:“王爺我出去看看,敬酒的來了,您幫我擋著點兒。”
鐵王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低聲道:“我想去幫你個忙。”
李燕月笑笑道:“不方便的,您還是留在這兒吧,敬酒的事我應付不了,這種事我應付得了。”
沒再跟別人打招呼,起身往外行去。
玉倫正跟別人說話,沒留意剛才李燕月跟鐵王說話,此刻一見李燕日往外走,扭頭過來就低聲問鐵王。
鐵主附耳低語,似乎告訴了她實情。
玉倫臉色一變,就要往起站。
鐵王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低聲又說了幾句,玉倫這才不動了。
李燕月到樓梯口瑞成附耳低語,李燕月一句話沒說,帶著瑞成就下了樓
敬酒的過來了,找不著李燕月,直嚷嚷,鐵王舉杯知起一拍胸膛全接下了,一笑一鬧也就岔了過去。
這時候,李燕月已到了門口,順來樓門口停滿了車馬,四下里散立著幾個查緝營的弟兄。
班領秦大運就站在門口,一見李燕月帶著營管事瑞成出來忙迎過來射了身:“總座。”
李燕月道:“哪一路的?”
“不知道,對方不肯答話。”
“多少?”
“現身的有七八個,恐怕還不只這個數。”
“弟兄們擋不住?”
秦大運既羞愧又惶恐:“來的都是好手。”
李燕月沒說什麼,又問:“在哪兒?”
“四面八方都有,主力似乎在正南。”
‘帶我去看著,走。’
“是。”
秦大運一躬身,轉身疾行。
李燕月跟了去。
瑞成留在順來樓門口,他跟去也派不了用場,再說順來樓這也需要他照顧。
當了多少年的營管事瑞成當差辦事是好手,唯獨這拿刀動劍,他是一點用也沒有。
秦大運帶著李燕月一陣疾行,轉眼工大,到廠一處街口,這條街在淨街範圍內,空蕩蕩的,除了查緝營的弟兄,不見一個行人,可是穿過胡同,前面那條街,則是華燈繁盛,行人熙攘。
也就是說,淨街的範圍,是以兩條街之間為界。
但是兩條街之間有不少條橫豎的胡同,裡頭亮少用暗多,誰也不知道那裡頭有沒有人。
李燕月剛往街口一站,龔天松就過來一躬身道:“總座卑職等無能。”
李燕月像沒聽見,道:“人呢?”
秦天松往對街那些黑胡同口一指:“都在那邊胡同裡頭。”
“現身的是七八個?”
“是的。”
“見過面動過手了嗎?”
“如今他們又退進去了,剛剛兩次朝面動手,傷了幾個兄弟職怕他們是調虎離山計,所以沒敢帶人過去。”
“問不出他們的路數?”
“他們不肯說。”
“怎麼知道他們是主力?”
“各方面都有動靜,惟獨這方面露了面。”
“又怎麼知道他們還沒退?”
龔天松呆了一呆,道:“這就不知道了。”
李燕月想了一下,道:“你們留在這幾,嚴守各處,找一個人去看看。”
在龔天松、奉大運恭應聲中,李燕月邁步走向對街,也剛到街中,驀地——
“打!”
一枚暗器映燈生光,從黑胡同裡飛出,閃電似的直奔李燕月打到。
李燕月抬手抄住,原來是一隻飛鏢。
飛鏢是飛鏢,可比一般常見的飛鏢長了幾寸,也重得多,顯見用鏢的人腕力相當不錯。
隨聽一聲沉喝傳了過來:“鷹爪孫,站住,再過來手底下就不客氣了。”
李燕月道:“要我不過去也可以找你們一個能說話的站出來答話。”
“找一個能說話的出去答話,憑你也配。”
李燕月沒再說話,握著那隻鏢邁步又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