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〇
福王接著道:“如今我酒請了也謝過了,可是我委屈自己也委屈夠了,你們準要陪他准陪他好了。”
話落,他扭頭要走。
剛才是往裡走,現在是往外走。
玉倫要叫。
鐵王虎目大喝:“您站住——”
福王也瞪了眼:“海東,你敢對我——”
鐵王道:“別說是對您,就是當今的皇上,我也沒什麼不敢的,您走我不攔,可是有幾句話我必須說清楚——”
李燕月忙道:“王爺——”
鐵王一擺手道:“老弟,你別管——”
這聲‘老弟’聽得福王跟李燕月都一怔。
鐵王接著冷笑:“您也太高抬自個兒,輕看你的女兒跟鐵海東了,只有您心存社稷皇家?只有您分得清敵友?您把自個兒的女兒跟鐵海東當成了什麼人,今個兒我不妨讓您知道,別看李燕月是索尼的人,他對社稷跟皇家盡的心力,比咱們任何一個人都多。”
福王一怔:“海東,你怎麼說?”
李燕月急了,又攔鐵王:“王爺,夠了!”
他攔王爺可急了玉倫,美郡主可找到了能說能發洩的機會,全按珠炮似的,把鐵王告訴她的從頭到尾一古腦的說了個痛快。
李燕月來不及攔了,只得默然。
福王聽得怔住了,一雙老眼也瞪圓了,玉倫把話說完半晌才結結巴巴的叫道:“真的,玉倫,真的,海東?”
他也不知道該叫誰好了。
鐵王冷然道:“你為什麼不進宮問問太后跟皇上去,我們也會瞞您騙您,太后跟皇上總不會——”
福王叫道:“你們,你們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為顧全大局,我們不能說,李燕月他也願意忍願意受,可您今兒個實在讓我忍不住的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投身他們——”
“為什麼?”
玉他叫道:“您看見了,四個輔政如今只剩下了兩個,過不了多久就全沒了,咱們這些人裡誰有這個能耐?”
福王直了眼,霍地轉望李燕月:“你,我總算明白了,你是受遜皇帝密旨——”
李燕月不願聽受什麼密旨,點頭截口:“是的。”
福王道:“我知罪我該死,李燕月你請受我一拜。”
話落他就要拜下。
鐵王跟玉倫都沒動。
李燕月忙伸手攔住:“王爺,您不能,我當不起——”
福王道:“你懷遜皇帝信物,我為的是皇家。”
“不管您是為什麼,我都當不起!”
福王不聽,仍要拜下。
奈何李燕月不讓他拜,他就是要拜下去不可,連一身神力鐵王都未必行,何況是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福王?
福王急得臉紅了,額上也見了汗。
鐵王一旁說了話:“我看算了,您還是多敬他兩杯吧。”
“對”玉倫化嗔為喜真跟小孩兒似的:“我斟酒,多喝幾杯,聊聊。”
“有這兩句,福王不再堅持,他也沒法堅持,他一點頭,要說話。
李燕月道:“喝可以,敬我一樣不敢當,不過我請王爺把幾杯酒,留話以後——”
福王道:“留話以後?你什麼意思?”
李燕月道:“王爺,卑職該告辭了。”
鐵王一怔。
玉倫叫道:“什麼,你怎麼能這會兒就走?”
李燕月道:“格格,我怎麼不能這會兒走,難道非要我等到賓主盡歡席散後?”
鐵王道:“這倒是,讓他走吧。”
“不”玉倫道:“他才剛來——”
鐵工道:“玉倫,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言者無心,鐵王又是隨口這麼一句。
聽者有意,玉倫可沒當是隨口一句,立時紅了嬌靨,連李燕月也心神震動好生不自在。
福王在旁看得微一怔。
鐵王道:“兄弟,那我們不留你了,你就走吧。”
李燕月巴不得趕緊走臨走卻還不能不交代一句:“您代我請福王爺——”
鐵王截口道:“你放心,這還用你交代。”
李燕月走了,沒讓送。
玉倫想跟出去,可是李燕月一句‘大局為重”把她嚇退了。
李燕月一走,鐵王馬上告訴福王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否則影響大局,福王他就是罪人。
福王點頭道:“我知道,我多大年紀了,還能不知道利害?”
他沒說下去。
玉倫道:“阿瑪,只是什麼?”
福王欲說又止搖搖頭道:“沒什麼。”
玉倫道:“阿瑪,這件事不能有‘已是’,不能說出去,就是不能說出去。”
“我知道。”
玉倫還不放心:“那您說什麼只是——”
福王許是被逼急了,神情一肅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那您說的是什麼?”
福王看了看玉倫:“海東不是外人,當著他說也不要緊,你不忘了皇族的家法。”
鐵王一咂。
玉倫臉色一變:“您這什麼意思?”
福王道:“我只是提醒你,有些路不能走,就別再往前走,否則到時候不好收拾。”
玉倫臉色都白了,急望鐵王。
鐵王聽若無聞,視若無睹,帶笑擺手:“還有不少菜呢,喝酒喝酒。”
玉倫冰雪聰明玲挑剔透,她瞭解鐵海東,是出了名的剛烈急性子,能讓他忍得住來個視若無睹,聽若無聞,而且淡然自顧左右而言他,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玉倫也忍住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頭一低,沒吭一聲。
玉倫沒吭聲,福王以為她懂了,她聽了,也沒再說話默然地又喝了兩杯,他先告辭走了。
福王一走,玉倫急了,拉著鐵王就道:“剛才你——”
鐵王很平靜,話說得也很從容道:“別急反正你又不是現在就要怎麼樣,等到時候你要是還沒改變心意,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可是他們動不動就抬出家法來,你有什麼辦法?”
鐵王淡然道:“你別管,也別問,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現在告訴你就不靈了。”
玉倫不依,還待要問。
鐵王濃眉微軒,臉色微沉:“剛才你阿瑪去的時候,你是怎麼忍的.信得過我,你現在就別問,否則你另請高明。”
別看玉倫再刁蠻,再任性,她居然沒再吭一聲,硬忍了!
***
李燕月剛進查緝營,門房裡急步搶出了營管事瑞成兒似乎專在門房等著李燕月呢!迎上來便道:“總座,您可回來了——”
李燕用道:“有事?”
“大人等著呢,半天了——很生氣。”
最後那句很生氣聽得李燕月微一怔,他旋即道:“你告訴大人我上鐵王府赴宴的事情了!”
瑞成誠惶誠恐很不安:“您去沒一會兒,大人就來了,問起了您,我不得不實情實稟,實話實說。”
“別誤會.我沒怪你這件事我本就役打算隱瞞,大人在哪兒?”
“在簽種房裡。”
“你跟我來。”
李燕月去了簽押房,他有了話瑞成不得不乖乖的跟去。
簽押房旁門站著兩個查緝營當值的弟兄,見李燕月來到,都慌張不安的向李燕月施了禮。
李燕月神態安詳,點頭示意,帶著瑞成進了簽押房。
索尼在房裡踱步,臉色鐵青。
他的兩個貼身護衛垂著手站在,論氣氛很不對。
一見李燕月進來,索尼砰然一聲拍了桌子,但是他並不是馬上發作,轉過身坐在桌子後,才說了話,臉色不好看,語氣不是平和:“你上鐵海東那兒赴宴會?”
“是的”
“福王下的帖,席設鐵王府?”
“是的。”
“一定有說得過去的理由。”
“大人,是否能容卑職再說一句?”
“我問你理由,當然准你說。”
“卑職一直以為,跟皇家也好,跟其他幾位輸政也好,彼此之是暗鬥而不是明爭。”
“怎麼樣?”
“面地上的事兒,總得做做!”
“你是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