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住處舒服,一覺睡得也挺舒服。
四更大才喝完酒,到了住處又跟營管事聊了幾句,再洗個澡上床,天已經快亮了。
睜開眼日已上三竿,還不是自己醒的,是被叫醒的。
叫醒他的是彭烈,彭烈身旁還站個白振翊。
彭烈是個熱心人,他拉著白振翊一起來,是要陪著李燕月到處走走,認識認識。
白振翊是因為彭烈找上他了,不好不來,抑或他也是個熱心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燕月趕緊起床,洗把臉,穿上衣服就跟彭烈、白振翊出了門。
先走東營,東營歸彭烈這個大班領然後是走歸自振翊的西營。
不管是東營或者是西營,神武營傳事快,昨兒晚上李燕月顯能耐,如何技挫兩位大班領,如何受索大人的器重,已經是全營皆知。
如今李燕月又由兩位大班領親自陪著來,尤其彭烈又是老弟長,老弟短的,那還錯得了!
全神武營連那些班領在內,甚至於包括那夜出動緝捕過李燕月的,無不對李燕月客客氣氣,恭恭敬敬。
看過了東西二營,天已經快晌午了。
彭烈的確熱心,馬上就要在東西二營挑選十名幹練弟兄,交李燕月帶去對付大刀會。
李燕月含笑婉拒,道:“多謝老哥哥的好意,這頭一回,還是讓我一個人來吧。”
“你一個人來,為什麼?”
“總要先打聽出大刀會的所在摸清他們的虛實,這,人多並不見得好辦事,對不?”
白振翎道:“老彭,燕月老弟說得對,勞師動眾,一個不好反而會打草驚蛇,這頭一回就讓他一個人去吧,好在憑燕月老弟的一身修為,是絕出不了差錯的。”
彭烈一聽白振翎也這麼說,也就沒再堅持,他就要交代東營先為李燕月一個人開飯。
李燕月又婉拒了:“老哥哥何必為我一個人麻煩,一頓飯哪兒不能吃?”
倒也是,京裡到處是賣吃喝的大小館子,哪兒不能湊合一頓。
於是,李燕月一個人出了神武營。
如索尼的吩咐,晌午以前開始行動。
神武營坐落在內城。
神武營也肩負著內城的禁衛,有穿戴整齊的,也有穿便裝的。
李燕月從內城往外城走,穿戴整齊的也好,穿便裝的也好,一路上碰見不少。
世界上的人分很多種,不勢利的佔少數,尤其是官場內不勢利的更少。
在神武營內,昨兒晚上沒見著李燕月的,今天上午見著了,今天上午沒見著的,昨兒晚上見著了,所以神武啻從上到下,等於是全見著了李燕月。
所以,李燕月一路往外城走,凡是神武營的,不論遠處近處,都跑過來施禮招呼,哪怕是李燕月沒看見他們。
站內城九門的,則是九門提管轄下的步軍,這些人不一定頂聰明,但凡是從內城出來的,都一定跟各大府邸扯得上關聯,甚至跟紫禁城扯得上關聯,這一點他們絕對明白。
所以,李燕月出城,他們是客客氣氣,儘管是不認識,也含笑點頭招呼。
而內城、外城,一城之隔,外城就是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地盤了。
雖是查緝營地盤兒,但是神武營高高在上一級,且等於由四輔政大臣之一的索尼親自率領,所以只有神武營、侍衛營的人來到查緝營絕不敢不買帳。
尤其,凡有重大案件,一律由神武營承辦,查緝營連邊兒都摸不著。
李燕月一邊走,腦海裡一如閃電百旋。
索尼命他對付大刀會,這一著不為不辣。
明擺著的,他不能對付大刀會,但是事實上,他不能不對付大刀會.
他腦海中閃電百旋,想的是如何去對付大刀會。
邊走邊想,信步到了一家小酒館外,小酒館兒把路口,生意挺好,正飯時,座兒上八成。
李燕月走了進去找了個座頭,隨便吃了點東西,等他走出酒館的時候,門口多了個要飯的,那麼多進出的客人,要飯的單衝他伸了手。
李燕月胸中雪亮,沒理要飯的,轉身進了左邊一條小胡同要飯的跟在後頭還伸手。
進胡同沒多遠,看看四下無人,李燕月停了下來,要飯的趨前恭謹躬身:“見過少令主。”
李燕月答禮道:“貴分舵可真是眼線廣佈。”
那要飯的道:“少令立一出內城,我們就知道了。”
“貴分舵找我有事兒?”
“您要是方便,請您駕臨分舵一趟。”
李燕月道:“我正要到貴分舵去。”
“那麼容弟子給少令主帶路。”
要飯的恭謹一禮先走了。
李燕月跟在後頭,不即不離,始終保持個幾大遠近。
要飯的在前帶路,盞革工夫之後,到了東城根兒,越走越荒涼眼前是一片亂墳崗,亂墳崗的東北角,有一片佔地不太大的樹林。
要飯的一頭就進了樹林。
李燕月跟進了樹林,迎面三個人,一前二後,躬身恭迎。
三個人,賀蒙、阮玉,還有剛才那要飯的。
李燕月答禮道:“沒想到貴分舵會在這兒。”
賀蒙道:“請少俠到分舵來是大不敬。”
李燕月道:“賀二爺說這活是見外!”
“聽說少令主也正是到分舵來?”
“正是”
賀蒙帶阮玉跟那個要飯的側身後退,恭謹擺手:“請。”
李燕月沒客氣,邁步往裡走,林中小道走沒多遠,一座石屋坐落眼前。
賀蒙把李燕月讓進石屋,石屋裡擺設簡單,但很乾淨,一點也不像個化子窩。
賀蒙堅持讓李燕月坐上座,李燕月謙遜堅不肯,最後還是分賓主落了座。
坐定,阮玉獻上了茶。
李燕月道:“分舵主不在?”
“在少令主來京之前,他就公幹離京,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麼賀二爺找我,是——”
賀蒙一臉不安愧色:“有辱少令主所命,分舵弟子到現在還沒能找到少令主要找的人。”
李燕月呆了一呆道:“在窮家幫來說,這是絕無僅有的事。”
賀蒙正色道;“少令主說得不錯,在窮家幫來說,這確是絕不僅有的事,本幫找個人,還沒有找不到的。”
“這麼說,他們是離京了。”
“只有這一種可能,否則京城裡,絕不會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他們有理由離京麼?”
“如果是洪門大地會會裡的原故,就不是外人所能知曉的了!”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賀蒙愧然道:“少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