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對了, 說了那麼久,差點就忘記問你正事了。」
虞曦側過頭望著他,見關風月心理狀態還行,於是問的有些直白了當:「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當然,我是指的心理方面。」
「怎麼說呢。」
關風月側過頭看向窗外的暖陽,眉眼柔和的輕聲回道:「還行吧,我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原本他也以為, 自己會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傷痛,可是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年,外加重生前的經歷, 早已磨平了時光與他的稜角,寬容了心態。歲月的流轉會帶走一切東西,包括悲傷與不快樂,殘餘的痛楚就存放在內心深處, 留著自己一人慢慢承受就好,無需折磨他人。
他現在還有哥哥, 還有新闕,還有家。
荊棘裡開出的花,終有一天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那看來是不需要我了。」
虞曦欣慰的笑開了眉眼,驚艷了春風日景, 他拍拍手,側過頭對門的方向道:「你們幾個聽到了沒有,聽到了的話還不快進來?大男人躲在門外偷聽像什麼樣子。」
關風月順著他的眼神望去,下一秒就聽到了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
關歸期和方新闕重新整理過儀表, 都是人高馬大的個子,面對關風月時卻緊張的有些縮手縮腳。
關風月忍不住就笑了,衝他們伸開手,「哥哥,新闕,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關歸期大步跑了過來,臨近床邊時卻退了一步,將弟弟的懷抱讓給了身後的方新闕。
方新闕愣了一秒,朝關歸期用力的點了下腦袋,輕輕的抬腳走到床邊,慢慢的彎下腰,張開雙臂,迎上了對方的擁抱。
關風月將頭埋進方新闕的頸窩裡,冷清的眉眼溫柔的笑著,側頭附在對方的耳畔輕輕道:「謝謝你。」
方新闕一言不發,愈發收緊了懷抱。
關歸期看著他們兩個,本來想說些什麼,結果口還未張開,下一秒直接被虞曦拉著走出了病房外。
「傻不傻,這種情況還當電燈泡?」
虞曦瞥了他一眼,關上門站在外邊,接著從口袋裡掏出盒煙,沖關歸期眼前晃了晃,「來一支安慰安慰自己即將失去弟弟的悲傷?」
關歸期哼了聲,從盒裡抽出一支煙,修長的手指剛夾上泛黃的煙蒂,結果下一刻,在虞曦驚訝的眼神中,在漸漸響起的腳步聲裡,那支煙被從關歸期身後匆匆趕來的男人蠻橫的奪走了。
*
關風月出院當天的清晨落了些小雨,洗去了天空中的塵埃與污穢,收起雲後的天空很美,藍天白雲,晴朗又明媚。
如眾人喜悅的心情一樣。
理查德臨近中午的時候開車過來接人,繞的是小路,車載共六人。
除了理查德自己以外,剩餘的幾個人分別是關歸期、關風月、方新闕、虞曦。此外還有一個身材高大威猛,體格健碩,一頭漆黑濃密的寸發,五官英俊鼻樑高挺,眼神銳利中還帶點流氓痞氣的青年。
關風月坐在理查德身旁副駕駛的位置上,方新闕模樣委屈的坐在他後邊的位置,關歸期坐在中間,另一個坐在關歸期的左手邊,右耳還夾著一支皺巴巴的煙,虞曦的位置坐在車窗邊。
好在理查德開的這輛車內部空間足夠大,四個男人坐在後邊的位置上居然能擠下。
關風月看了眼後視鏡,接著轉頭看向了窗外,有些忍不住的就輕笑了起來。
關歸期眉頭一皺,抬手在左邊人的大腿上用力拍了一下:「收起你那副匪裡匪氣的流氓樣子,安分點,別嚇到我弟弟了。」
那青年一齜牙,繃緊的五官頓時就鬆軟了,望著關歸期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委屈死了。
虞曦翻了個白眼,有些看不下去虞不問這副窩囊樣,沒好氣的說:「關歸期你在欺負我弟弟試試?」
關歸期這邊還沒開口,那邊虞不問就搶先一步側頭道:「歸期他沒欺負我。」
這是情趣!
歸期寶貝的膽兒真大。
說完之後又側過頭去繼續望著關歸期的側臉,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莫名就自發的紅了起來。
虞曦直接一口血咽在了喉嚨裡:「……」
他的傻弟弟哦。
別看虞不問人高馬大,長的著急的樣子,其實他的年紀也就和方新闕差不多大。
關風月憋住笑,繼續望向窗外。
時光正好。
理查德可能也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氣氛,抄了人少的林間小路,車開的很快,沒過多久便到家了。
關風月等車停穩,開了車門,打了聲招呼後大步朝樓上跑去。
方新闕也跟著他後邊下了車,回到了自己家中,兩人目的倒是有些不同。
關歸期在下車前忽然側過頭,眼神直接略過了虞不問,朝虞曦那邊看了眼,微微勾起唇角輕笑了聲,眼角微微合起,莫名帶了些色氣,隨後又漫不經心的收回視線,姿態優雅輕鬆的推開門下車回屋去。
虞不問心兒砰砰跳,紅著臉,眼巴巴的跟在他後邊。
虞曦被氣到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慢吐出,重複數次,最後一臉憋屈難受的看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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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白養了個弟弟吧。
還倒貼錢的那種。
最後虞曦和理查德一同下車,有人前來將車開走,理查德和虞曦一同進屋,接著去了花園,同時不忘吩咐傭人去準備一些東西。
關歸期上樓回房,整個過程至始至終都沒和虞不問搭一句話。
虞不問也不開口,就跟著他身後上樓,直到對方進屋後直接將門關上,才有些發懵的蹲在地上,最後腦門一拍,大步朝屋外跑去。
關風月回到房間裡拿了幾件衣服,直行去了浴室,等他出來時,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他的頭髮髮質偏軟,剛吹乾的頭髮又順滑又很貼臉,關風月換好衣服回到房間裡,拉開抽屜,找出方新闕之前給他的那一枚伊布發卡,將額前長髮別在耳後邊,這樣感覺才沒有剛才那般遮眼。
等他下樓時,才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理查德先生?」
關風月走到客廳,側頭輕輕喚了聲。
無人應。
他轉頭朝四周張望,窗簾被拉下了,看不見外邊風景。
關風月正準備朝門的方向走去。
忽然之間。
房裡的燈全暗了。
角落裡閃爍著七彩的燈光,音樂盒旋轉的聲音嘀嗒。
「阿月。」
方新闕不知從哪裡出現的,在黑夜中牽起他的左手,垂眸溫柔的在他耳邊道:「牽緊我,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關風月原本緊張的心情瞬間就平復了。
他揚起眉梢與唇角,疑惑又好奇的回牽住方新闕的手,側頭問:「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你馬上就知道了。」
方新闕的手心冒出了些汗,他抬起另一隻手,用手背擦過額角,牽著關風月走到門邊,側頭問:「準備好了嗎?」
不知為何,關風月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關上的門,又轉頭看了一眼方新闕的垂眸望來的眼神,用力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別緊張,閉上眼。」
方新闕揚起唇角笑了,走到關風月的身後,左手遮住他的眼,右手牽起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
稍微一用力,門就開了,有微光照進。
方新闕放下左手,關風月剛睜開眼,耳聽一聲禮炮轟響,咻的一聲,七彩的花瓣代替煙花直入雲霄。
「阿月!」
「阿月!」
「阿月!」
站在門外的余知味扔下手中的塑料棒,笑臉吟吟側著腦袋朝關風月連喚三聲,接著道:「阿月阿月,你想起我來了嗎!」
關風月咦了聲,有些為難的抓了下頭髮,「你不是余知味嗎?」
余知味嚶了一聲,故作假哭撲進扶城的懷裡,「阿月他還是沒想起我。」
「畢竟才認識一年我們就轉校了啊,還是小時候,不記得也很正常吧。」
扶城拍了下他的後背,笑嘻嘻的側頭對關風月道:「現在來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扶城,他是余知味,我們兩個是你小學同學,雖然只相識一年,但是我們和新闕已經認識有近十年的時間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請多指教。」
關風月回了個笑容,「對不起,我會努力想起你們來的。」
「沒事,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余知味轉頭衝他眨了下眼,「我們現在已經重新認識了,這樣就夠了。」
「好了。」
方新闕朝他們笑了聲,低頭朝關風月道:「我們去花園吧,關哥他們都在那裡等你。」
「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關風月有些疑惑,「為什麼弄的這麼神秘?」
但還是很老實的跟在他身邊,一起朝花園走去。
此時風光正好,艷陽高照,繁花似錦,有香氣瀰漫,隨風飄蕩。
花園那裡不知何時搭起了一條雕花廊道,上邊圍繞著綠蔓與歐月,不知名的野花在縫隙中綻放新生。
關風月的導師溫雪霖不知何時也來了,正端坐在一架潔白的鋼琴前,十指輕放在琴鍵上,遠遠見關風月一群人走來,便朝站在他身旁,肩上搭著小提琴的關歸期笑著點點頭。
浪漫柔情的琴聲交織,多年老友合奏的一曲玫瑰人生配合極其默契。
這是方新闕強烈要求的曲子。
也是關風月此生最愛的一首。
虞曦和理查德一起在準備食材,虞不問在整理器具,還不時的回頭看一眼正在拉小提琴的關歸期。
他摸了摸額頭,那裡有個關歸期剛揍出來的印子,不知想到了什麼,接著又低頭甜蜜的笑了。
直到一曲終了。
關歸期嘆了一聲,放下小提琴,側頭朝溫雪霖笑了笑:「好久沒用了,手都生了。」
溫雪霖回了個笑容,「我倒覺得你還是那麼厲害。」
如果當年沒發生那件事。
關歸期可能會比他在音樂上的造詣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