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我吃的飽飽的回到宿舍,身體積蓄了一大股二氧化碳,急需用吸氧進行氣體交換。
頭有點昏昏沉沉的,過去的事情夢魘一樣的竄出來,在我腦子裡一幕幕的鋪展開來,而我卻清晰又強迫的讓自己去回憶。
那天之前的三天,我都沒能夠睡著,我跟童若阡分手,剛開始那幾天也不覺得痛苦的難熬,只是時間過的很長,但是當某一個瞬間我想到他的時候,我想告訴他我今天做了什麼事情,吃了什麼東西那些瑣碎的小事的時候,我才驚恐的發現,原來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的年華,漫長的已經看不到盡頭了。
失去了生活中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就像用了很久的手機充電器忽然不翼而飛,我開始覺得真實的痛感,從心底慢慢的泛著澀意的湧上來,然後就是終日不得安眠。
也沒有眼淚,寧可自己哭累了沉沉的睡去,也好過沉默的殺戮。
宿舍裡室友忙著找工作,我索性回家住,三天沒合眼,體力已經透支,我跑了個熱水澡,然後翻出我乾媽給我的一瓶安眠藥。
其實那瓶安眠藥原來只裝了十顆藥片,陸陸續續被我吃掉一點,就剩下兩顆了,我想自己睡的踏實一點就把剩下兩個都吞了。
困意很快湧上,我的疲憊終於得到解脫,眼前是一片白花花的,我就沒有知覺了。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一個嘈雜的環境裡,以為是自己做夢,我惱喪的睜開眼,眼皮重的只能看見我媽的臉,在盯著我。
於是我就被嚇醒了,“我在哪裡?”
旁邊小護士輕蔑的笑笑,“醫院啊,自殺的人被救活了當然在醫院了。”
我徹底茫然了,“誰要自殺了?吃安眠藥就自殺了啊?”
所有的人都朝我看過來,表情怪異,我手上還在打著奇怪的點滴,然後一個醫生走過來很輕鬆的說了一句,“還好沒洗胃,我也覺得她沒事,收拾收拾走吧。”
小護士“唉”了長長的一聲,“那怎麼喊她半天都不醒?”
我瞪她,“你看看有人三天沒睡覺,然後吃了兩個安眠藥的一時半會能醒過來嗎?”
“你幹嘛三天不睡覺?”小護士表情變的柔和多了,幫我拔掉點滴。
我那時候也是嘴賤,說起來我恨不得抽死當時的自己,“我失戀了,嘿嘿,所以沒睡好。”
周圍人看我的眼光從驚異變成了同情,我穿好衣服,然後從急診的治療室走過時候,看到一個傻傻的可愛醫生,就走了。
我回家時候睡了整整一天,回到學校時候,室友在議論我們學校有人為情自殺,我一聽就開始抽搐了,她們說,“好可憐的女生啊,男朋友跟她分手,她就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藥,好容易在我們學校附屬醫院救活了,估計現在也挺可憐,會不會送去精神病院啊?”
“這麼嚴重呀,那會不會精神失常?”
我聽了又抽搐了幾下,於是我努力的擺出平易近人的笑容,“那個女生是誰啊?”
“不知道啊,我也是聽別的地方傳來的消息,唉,醫院那邊應該是保密的吧!”
保密個P,我連肺都要氣炸了,這消息明擺就是誰給添油加醋的說了聳人聽聞的,結果我成了她們口中那個很可憐的精神失常的女人。
我在心底悲哀的默念到,我就是精神失常女,我就是自殺女,於是我又失眠了。
想到這裡我就開始失眠了,我睡不著覺,爬下床來打開電腦看code blue,我看到山下智久救護那個被鋼筋戳到了那個工人,在病人血壓很低的時候,忽然很帥氣的給了他一拳。
然後病人就好了。
我就開始迷惘了,幹啥呢這是,反復看了好幾遍,覺得那姿勢帥極了,於是我認真的把這個問題記錄下來,作為接近顧宗琪的一項備用問題。
到後來我看哭了,山下智久抱住他奶奶的瞬間,那個要給孫子買好多零食的慈愛的奶奶,那個老年癡呆之後讓我覺得很麻煩的老太太,我卻哭了。
那一瞬間,山下智久演的藍沢醫師不在是那個冷靜自恃,聰明完美的醫生,而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一個有些自私無可奈何的孩子。
那麼顧宗琪呢?我意識到,我看到的不過是他的表面。
而我呢,我又是哪個喻夕,會笑會鬧,還是會哭也會冷漠到自私無情。
我很晚才去睡覺,所幸到下來就睡著了,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才爬起來,發現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我乾爸的。
我覺著奇怪,沒換衣服坐在床上就給他回了電話,我乾爸很緊張的跟我說,“夕夕,昨晚我忘記告訴你了,對了,你給我買的手機我不會發資訊啊,好半天才整出一個沒有,我覺得還是我以前那款諾基亞好用,你啥時候幫我拿去把修好了吧。”
我只好打斷說,“乾爸,說正事啊,‘沒有’下面你想打什麼來著?”
提起這個我乾爸中氣就足了幾分,“都是你昨天叫我去問小顧有沒有女朋友,然後我按照你的方法問出來了,結果我一時口誤說,那這樣吧,啥時候跟我家小娟子見見面,我當時覺著他很為難啊,但是礙著我的面子沒有拒絕,就說好,現在我是騎虎難下啊,我又不敢跟你乾媽說,別真搞出什麼事情,但是顧宗琪那邊我又不好交代啊。”
乾爸啥都挺好的,就是情商實在是不太合格,我徹底沒想法了,沉吟了一會,一個念頭很邪惡的冒了出去,“其實這件事很好辦的,你就跟顧宗琪說見面,小娟子姐那裡你就啥都別提,到時候我過去搞定。”
“行不?”
說實話我也沒底,這種不怎麼道德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但是我又不可能白白的把顧宗琪丟給小娟子姐,我看上的男人,我要把可能失手的概率降到最低點。
“沒問題,不過乾爸,您要是真的想沒問題,可別一不留神說出來。”
“好好好!”
於是我們倆通過漫長的電波,彼此心照不宣的笑起來。
時間是定在第三天的下午,顧宗琪正好不用上班,有很多空閒,這幾天我也忙的沒時間煩他,我一邊揣測他會不會有點想念我,一邊嚮往目的的趕去。
天氣並不算好,霧氣雖然褪去,但是水汽在空中慢慢發酵,潮濕而寒冷,纏綿的有些生冷到骨子裡面,梧桐落雨更加的瑟瑟。
我很討厭這樣的天氣,會讓我戰鬥力銳減。
約定的地方是一個雅致的咖啡館,說白了就是比較小資,我們這群學英美文學的傢伙都被那個大資的老闆帶出來的,對下午茶比較情有獨鍾。
其實我是想吃他家的蛋撻,又想變著法子不花自己的錢。
顧宗琪已經到了,我從門口的玻璃窗戶就看見他坐在靠角落的桌子旁,安靜的看著書,那時候我估計要是我不進去,他肯定會在那裡坐上一天,堅持把那本書看完。
我看了好一會,看到約定的時間過去了五分鐘,他還是坐在那裡,專注那本書。
帶著這個男人還真是難辦的想法我推門進去了,乖巧的服務生微笑跟我打招呼,這時候顧宗琪的頭終於抬起來,一瞬間我捕捉到他眼裡的驚訝,還有一絲絲喜悅。
“喻夕,怎麼是你?”
淡藍的白條紋襯衫,還有深色的褲子,簡單清爽的樣子,跟他不穿白大褂時候樣子略微不同,有種獨特的氣質,是那種校園式的清新,散發寡淡的書卷氣息。
我笑笑,努力掩飾住要穿幫的表情,“是我乾爸搞錯了,剛才小娟子姐姐打電話給我說明情況,但是她又覺得不好意思,所以讓我來道歉。”
這是我近似於本能的胡謅,因為之前那套臺詞在我看到顧宗琪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
他示意我坐下,然後那抹笑容一直掛在嘴邊,“還好是你來了,說實話我還挺不自在的,你說兩個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那感覺挺傻的。”
我暗自得意,並且無比慶倖是在之前遇見顧宗琪,還是他找我搭的話,而不是以奇怪而且不可理喻的相親的方式。
看到他一直放在桌上的那本書,我有些好奇,“這是什麼書?”
他舉起來給我看,都是日文,“是一本關於晚期胃癌的外科治療的書,寫的不錯。”
我悻悻的搖搖頭,“我又看不懂。”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講一點給你聽,很基礎的。”他垂下眼簾,用手摩挲書頁,然後笑著問我,“對了,你要吃點什麼或者喝點什麼?”
我掃了一下看了很多遍的單子,“蛋撻吧。”
“要不要什麼喝的?要不喝紅茶好了,比較養胃。”
我點點頭,忽然覺得我坐在這裡好不自在的,雖然這裡有我喜歡的好吃的,對面又是賞心悅目的帥哥,可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於是我就這麼問出來了,“顧宗琪,你喜歡這個地方麼?”
他明顯不在狀態,有些走神,“恩?什麼,還好啊,蠻好的。”
我頓時就覺得他有問題,“怎麼了?”
他勉強的笑笑,“雖然說這個不是很合時宜,但是今天工作時候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今天的一台手術上,由於插管到了右心室,立刻造成患者心衰。”
“算是醫療事故?”
“其實患者並不知情,而且插管插到右心室在醫院並不少見,大家已經心照不宣的不把當作一個事故,可是患者很可憐啊,搶救了很久算是救回來了。”
“所以會心情不好?”
他笑笑,“其實這只是一部分,因為剛才去了我爺爺的墓地一趟,心情比較沉重。”
那一瞬間,我覺得,顧宗琪也是一個孩子,有家的孩子。
於是,我想了想認真的說,“顧宗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這句話忽然就明白了,喜歡一個人是一種感覺,而不是一種狀態。
就像剛才一樣,我看到顧宗琪會高興,他鎖眉有些寡歡的樣子,我也會難過,而我現在,想他能夠開心一點,暫時的忘掉那些煩惱和傷感。
只是很單純的,想為他做些什麼,就是那種感覺。
那種單純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不過是這麼一點點的奢求,好讓那個人在自己面前,永遠開心永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