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那誰啊……竟然敢甩尊臉色？」

　　「不知道，按理說神域裡的人類不多……不會是前些年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

　　「應該不是吧，那個不是聽說早和尊分手了？之前有幾個族人見過吧，長著貓耳的人族，比她矮點兒，模樣倒是挺可愛。」

　　「尊居然沒動怒……還以為要血濺當場了。」

　　鳳凰們見溫然來巢，紛紛縮了縮腦袋，不敢再在人家面前議論，眼觀鼻鼻觀心，站在外邊。

　　溫然在前邊走著，尊竟然就在後頭跟著。兩人目光毫不相接，看起來也不是一路的，卻莫名默契的走在一起。

　　因為尊，沒有誰敢再攔，就這麼由著人類闖進鳳凰巢。甚至鳳凰老祖還刻意騰出了一片地方，給尊鋪上了一層地毯，用了最好的梧桐木椅。尊卻沒坐下，擺擺手不耐煩的把他們揮退，直到這裡再無其他人，才耐著性子慢慢走上前，去牽她的手。

　　溫然冷冷淡淡的換了個方向繼續走。他伸出的那隻手隻觸碰到了冰冷的空氣，有幾分揪心。

　　這裡是鳳凰一族世世代代搭建的巢穴，和普通的鳥巢不同，它不在梧桐樹上，而是在山洞中。由鳳凰生來就有的熊熊火焰在各個洞穴四壁照明，溫度比外界稍高，很適合培育孵化鳳凰蛋。

　　她轉了幾圈，忽然發覺自己又走回了原地。抬步欲走時，被尊叫住。

　　「右邊。」他方向感很好。

　　如果去左邊，又要進入剛才的循環。

　　溫然腳步一僵，這時候無法再把他當空氣，沉默片刻，忽然轉頭。

　　「終於肯面對我了？」

　　反正是幽暗密閉的環境，周圍的火光也不是特別亮，映照著他英挺俊美的臉龐。跳動的火焰仿佛在他眼眸裡活了，極具穿透力的視線定定看著她。

　　溫然抿了抿嘴角，微微揚起頭，這時，她已經可以毫不避諱的直視他：「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希望你清楚這一點。」

　　不久後她就要和周奇結婚了，至少在陪周奇的這一百年裡，她會盡力去做一個人類。至於尊，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們已經斷了個乾淨，無論他後不後悔。

　　「……」尊神色微微變化，只是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得不真切，「你的意思是，就算日後兵刃相見，也不會再留情？」

　　她在她的敵人面前，堅強得不露一絲破綻。要不是那日她倒進他懷裡的時候身體有些發顫，光憑她對他說話的態度，他或許真會以為她是個冷心冷情、毫無弱點的女人。

　　他誤會她了。

　　但，他不知如何說出口，也說不出口。

　　「嗯。」

　　縱使提到他們之間這個最尖銳的話題，溫然也不如他想像中的在意，或者說，他知道她分明是在意的，只是對他已有了隔閡，沒把最真實一面展現給他。

　　冷漠，安靜，疏離。

　　她的一旦狠下心，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動的。或者說，從他說了那句話以後，她就再也沒相信過他。

　　區區一個字，就足以摧毀他的理智。明知道有些話應該說，但身為周奇的他可以輕鬆說出口，身為尊卻無法做到。

　　昏暗的空間內，他猛地將她按在牆壁，用力捏著她精緻的下巴，俯身：「我告訴你……不論你是溫然還是白焰，日後都不會有兵刃相接的那一天……我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你懂嗎？」

　　溫然眸中的冷靜，如同一根冰刺，讓他心頭一陣酸澀蔓延。

　　「在神域，一切由實力說了算，你要是能贏過我，我就算死，也沒什麼好不甘心的。」她避開他溫熱的呼吸，垂眸，見他還有親近之意，面色突然一冷，「這幾年你是不是沒碰過女人？」

　　「……」他動作微微一頓。

　　「想找人發洩，我可以幫你找。環肥燕瘦，想要什麼樣的？」溫然挑眉。

　　尊臉色頓時一黑，她聽話的時候溫順乖巧，帶刺兒的時候像隻野貓，有時候脾氣上來了真想殺了她，卻又不捨得下那個手。

　　他禁欲幾年為的是誰？偏偏死女人還一副雲淡風輕的不在意。

　　神域的尊為了一個女人守身，這話要是傳出去……一口悶氣鬱在心中，偏偏面對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容顏，無法像以往那般隨心所欲。

　　罷了。

　　誰讓他愛她多一點。

　　她沒被任何人奪走，已經成了他的未婚妻，他還有機會，至少還能和她朝夕相處幾十年。只要在周奇的身份「死」前解開她的心結，他有的是時間。

　　尊按捺下性子，放開了她。

　　溫然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往另一個洞穴深處走去。這次她觀察得仔細了一點，確定自己沒走回頭路，周圍空氣的溫度似乎在慢慢升高，洞穴四壁的火焰也越發旺盛，以至於連她額頭上都沁出了幾顆汗珠。

　　尊一路無話，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洞穴的盡頭是一處空曠的孵化巢穴，因為現在不是孵化鳳凰蛋的時間，巢穴裡只有厚厚的羽毛與枝葉墊子，帶著一股鳳凰的氣味。

　　尊皺了皺眉，這股氣味讓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妙的曾經。本能的不喜。

　　「銀……小銀？」溫然一進來就發現，巢穴中央有一顆蛋形的水晶容器散發著淡紫色的微光，走近，發現裡邊竟然懸浮著一只比人大的鳳凰，睜大雙眸。

　　這隻鳳凰與她剛才見到的其他種類不同，全身羽毛都是她最喜歡的銀白色，安靜躺在容器裡，像是睡著了。

　　她不敢確定那是不是她的小銀，有意要把它從水晶蛋裡拎出來，卻被尊一手握住了手腕：「它快要涅盤了。」鳳凰的涅盤之火與毀滅之力有異曲同工之處，是世界上溫度最高，毀壞力最強的火焰，就算是神碰到，也會被燒傷。

　　「什麼意思？」她常年居於雪山，比較宅，不像尊那樣滿世界找人切磋，對神域的其他物種不太瞭解。畢竟這或許和小銀有關，她很上心。

　　「涅盤之火溫度太高。你想看的話，我提前讓它涅盤就是，」尊淡淡掃了一眼那隻鳳凰，壓抑著毀滅之力，帶著嫌棄臉把它從半透明的淡紫色營養液中拎了出來。

　　「誒？！！」還能強行涅盤的嗎？會不會對鳳凰有所傷害？

　　那隻銀色鳳凰一離開液體，就被迫醒來，不知道是液體的作用還是尊不悅的臉色太明顯。下一秒，被尊丟小雞似的隨手甩在地上，張嘴低低嗚咽一聲，還沒說什麼，整隻身體就被突然竄起的火焰覆蓋。

　　溫然不是第一次見鳳凰化形，但這種需要特製營養液輔助的化形還是第一次見，有些疑惑。但此時，那隻鳳凰已經完全被火吞沒了。

　　尊撐起一道隔熱屏障，沒多說什麼，理所當然的把她圈在範圍內，雖然還是很嫌棄那隻鳳凰：「要不要去看看它化形？」

　　距離涅盤之火越遠，溫度越低，越往中心走，所需要的隔熱牆就要越強的力量支撐，就連鳳凰一族本身都無法在非涅盤時接觸這種火焰，他卻能輕易穿越。

　　不知道是礙於尊的威勢還是不敢接近這股涅盤之火，就算裡邊發生這麼大動靜，也不見鳳凰族人敢來。溫然心裡暗暗吐槽鳳凰族長，這麼大動靜外邊不會以為他們在拆他老巢吧，為什麼他就這麼慫，難道是被打怕了？

　　她隻把尊當空氣，自己撐起一道隔熱牆。雖然手法有點生疏，但從極寒之地走出的人，對付這點溫度還是不在話下的。

　　就在她一步步靠近涅盤之火時，尊忽然叫住了她：「你很擔心他，是因為那隻銀鳳凰麼？」

　　「什麼銀鳳凰。」溫然渾身一震，指尖微微一顫，握緊了拳。

　　他說的是……小銀麼？

　　那段記憶不是被他封印了嗎？他……還有印象？

　　他什麼時候記起的？如果他都記起來了，那現在的他豈不是……

　　「你以前整天抱著顆鳳凰蛋在身上，想孵出小鳳凰。我見你喜歡，就帶你來了這裡。」他無聲無息走到她身後，猝不及防的從背後攬住了她，俯身，腦袋輕輕靠在她肩上，嗓音淺淡，「你看中了一隻銀色羽毛的純種，帶回去養了，還記得嗎？」

　　就在這時，火焰中已隱隱顯現出了一個人的黑影，銀鳳凰化形得很快，黑影在變化著長高，出現了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

　　一隻男人的手，從火焰中伸出，忽然握上了她的。那隻手微微使力，化形後的男人便突破火焰而出。

　　尊眸子微眯，閃過一縷危險。

　　男人……

　　而且，他的那種眼神，他再熟悉不過……該死，就應該趁撈起它之前把它宰了燉湯。

　　溫然卻覺得這隻手給人的感覺十分熟悉，展目望去，只見一個赤著上身、下身被火焰遮擋住的俊秀男人從中緩緩走出。

　　他擁有著一張和葉定一模一樣的臉，只是髮絲變得銀白，不是小銀的長髮，齊耳的短，卻讓他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好看。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叫他什麼。

　　葉定卻輕輕握起她的手：「如你所見，我是鳳凰一族的血統。」

　　「……」溫然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回過神來，她現在不是白焰的形態，小銀不會記得她，「那就……恭喜定哥了，能恢復力量，以後前途無量……不，你以後應該會在神域定居吧？說不上前途……反正吃喝不愁，又有無盡壽命，恭喜了！」

　　她還以為在穿梭空間時和小銀失散了……看來他也是經過一輪涅盤才找回記憶的，難麼，小白應該也在地球……她不需要他們認回她，只要他們過得好就心滿意足。

　　「但我想要的不止這些。」他垂眸，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麼，臉上莫名浮現一抹淡紅，「鳳凰族血統，也足夠與你相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