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
李德威默默地跟了出去。
書房裡,楊敏慧突然低下頭哭了。
祖天香走過去,輕輕拍了拍楊敏慧的香肩,她想安慰楊敏慧,可是兩眼裡也有淚光,而且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七格格拉著阿喜,默默地在前頭走。
李德威默默地跟在後頭,他只覺得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塞在那兒一樣,堵得慌,恨不得能仰天長嘯一聲。
從書房到大門這條路,李德威平日覺得它不算短,可是這會兒他卻覺得它突然間縮短了不少。
大門到了,李德威趕前兩步拉開了偏門,道:“七格格,恕我不遠送了。”
李德威道:“七格格請保重。”
七格格抬眼凝注,那一雙美目裡所包含的,太以複雜.不過有一點一眼便能看出來,那就是令人心碎,令人腸斷。
長久,她才輕輕說了一句:“你也保重。”
阿喜突然拜丁下去,道:“李爺,婢子拜別了
李德威忙一閃身,道:“喜姑娘,我不敢當。”
阿喜站了起來,卻低著頭哭了。
七格格那失色香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今生已然無望,來生我一定相隨。”
李德威緩說道:“謝謝七格格。”
七格格口齒啟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她說不出口,
突然拉著阿喜走了出去。
李德威跟上了一步,但沒跟出門去。
剎時間,七格格顯得更虛弱了,她的步履有點不穩,身子也輕微的搖晃著。
李德威伸手關上了門
他不忍再看了。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
這是生離,也很可能是死別!
此-別後,能不能再相見,沒人知道。
很可能這一別會成永訣。
李德威無論哪一方面都高人一等,因為他是“布衣侯”銀牌令主的衣缽傳人,銀牌令主把西五省交給了他,足見他有擔當大任的條件與能力。
而他畢竟是個人,“情”之一事神仙難免,何況是血肉之軀,有靈性,有感情的人。
世界上最令人悲痛的,莫過於兩個相愛的人不能結合了。
是人誰在有情的這一時間劃下了一道鴻溝?
天乎?人乎?
突然間,李德威揚了眉,呼了一口氣,邁步走了回去,步履仍是那麼穩健,那麼灑脫。
楊敏慧已經收了淚,可是--雙美目紅紅的!
此情此景,最斷人腸,現在變得很脆弱的沈玉霞也暗著灑了幾點熱淚。李德威走了進來,道:“小妹,我餓了,該吃飯了吧。”
祖天香深保地看了他一眼,眉宇問浮現起敬佩還帶著憐惜的神色,道:“妹妹把下人都遣散了,我去做飯去。”
她轉身往外走去。
沈玉霞道:“我也會,我給祖姑娘打個下手去。”
她跟在祖天香之後行了出去。
楊敏慧抬眼望向李德威道:“想不到她的意志這麼堅決!”
李德威淡然說道:“我早就說過……”
楊敏慧道:“的確是少見的一個奇女子,令人敬佩,令人憂煞,她要不姓愛覺新羅那該有多好?”
楊敏慧的一雙目光,一直跟著李德威轉。
李德威沒說話,默默走到書桌前,拿起了-本書
楊敏慧道:“你送她到了哪兒?”
李德威眼望著翻開的書,道:“大門。”
楊敏慧有點埋怨,道:“為什麼不多送送?”
李德威翻了翻書,道:“我認為設這個必要。”
楊敏慧道:“你一點也不難過麼?”
李德威合上了書,把書往桌上一丟。
他走向窗邊的椅子旁,道:“我不是人上人,小妹,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楊敏慧頭低了下去,沉默了一下,始道:“這也許就是老人家為什麼讓你到西五省來的道理所在了。”
李德威沒說話,轉身默默坐了下去。
吃過飯後,凌風來了,他同時送來了兩個信兒。
一個信兒是“滿洲”那些人車馬成行,離開長安往西南去了“菊花島”的人也在其中,他一直暗中跟隨過了“咸陽”。
另一個信兒是“窮家幫”總堂來了指示,著曲九陽等來自總堂的好手全力找‘紫金刀”的傳人索債。
李德威靜靜聽完這兩個消息,他先針對著後一個消息說了話:“兄弟,貴總堂這一個指示是答覆雲分堂主的上報,貴總堂答覆附帶我的解釋的指示還沒到,我請兄弟轉告陶堂主,再等些時日。”
凌風躬身說道:“您有吩咐,窮家幫上下自當遵從。”
李德威道:“謝謝兄弟,以兄弟看,那頭一個消息是……?”
凌風道:“事關重大,我不敢妄加推測。”
楊敏慧然說道:“兄弟看見七格格了麼?”
凌風怔了-怔,道:“七格格?"
李德威把七格格來而復去的經過告訴他。
聽畢.凌風怔了半天才搖頭說道:“沒有,他們的隊伍裡有不少輛車,想必七格格在車裡。”
楊敏慧道:“兄弟暗中跟著他們過了‘咸陽’?”
凌風道:“是的,過了‘咸陽’之後他們還往西北走,沒停下來。”
楊敏慧轉眼望向李德威,道:“大哥,他們會不會是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