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艾爾倫長老一見盛東陽,便是單刀直入:“大人,我想我這次過來找您的目的,您應當是很清楚的。”
“是,我很清楚。”盛東陽並不意外長老院會找上門來。
艾爾倫長老深深歎了口氣,卻是開門見山:“坦白說,您突然決定遣散後宮的決定,其實是非常出乎我們意料的……雖然我們都不喜歡休伯特將軍,也一直認為他沒有在您後宮存在的必要,但您後宮裏的其他人,諸如顧議長和賀先生,我們還是覺得他們有存在于您後宮,平衡各方勢力的必要……”
“但您實在不願意和他們好了,非要遣散後宮不可,我們也不會干涉您過多。”艾爾倫長老語重心長:“但您必須記住,您作為白鷺洲之主,您未來的真正的正君絕不可能是個奧斯菲亞皇室的人……不管您選擇的是A是B是O,他必須出自白鷺洲,能夠全心全意的為白鷺洲的利益和民眾考慮和奉獻,這是您身為白鷺洲領主的職責。”
盛東陽看著一臉凝重的長老,沉聲應道:“我知道。”
身為白鷺洲的公爵,他從出生起就知道他的婚姻,牽一發動全身是要考慮到白鷺洲各方勢力平衡的。
絕不是,能夠任意妄為自己隨意決定的。
“我知道您心中會有分寸,但我不得不提醒您這位亞伯特帝卿,他不僅出自奧斯菲亞皇室,還居心叵測,備受皇帝忌憚頗有圖謀不軌的意圖……他將來若是陷入什麼奧斯菲亞的紛爭,我們白鷺洲絕對是不能因為您和他的婚姻而被捲入其中的……”艾爾倫長老沉聲道:“儘管皇帝賜婚,我們為了維繫平衡,不能抗拒,但白鷺洲沒有人會樂見您和這位帝卿如此親近,對他如此維護,現在您還新婚我們不好說什麼……”
“但日後,就算他現在仍是您名義上的伴侶,我們也希望您能夠對他冷淡一些和他保持距離。本來顧議長公開拒絕遣散,向那位帝卿宣戰,是做得很好的,很有利於您維繫白鷺洲各方勢力的平衡,讓他們安心,但您卻偏偏……”
盛東陽對此唯有緘默。
他本來也是不打算做什麼的,但偏偏亞伯特卻。
他們就算只是政治聯姻,但亞伯特因為他的失誤而喜歡上了他,他實在是不好那樣當眾任由旁人去打他的臉。
“大人,我不知道您對那位亞伯特帝卿是否心懷情愫,但我希望您都能收住。現在的白鷺洲已經經不起什麼風雨飄搖了,就算您真的喜歡……”艾爾倫長老深深歎了口氣,心中雖十分心疼盛東陽,但仍是說:“我也希望您能多為我們白鷺洲考慮考慮,多想想這位帝卿和他背後的那些複雜的爭鬥糾葛。”
在他們看來,盛東陽若真對亞伯特動了真情,還不如塞廖爾……至少塞廖爾再鬧騰都是在白鷺洲裏面的。
不至於,一不小心就有了皇帝對白鷺洲發動戰爭的理由。
若盛東陽和愛上了塞廖爾一般,愛上的亞伯特可就完了。
“長老,你們只管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任何人和事在我心中的地位永遠都不可能是越過白鷺洲去的……我對亞伯特帝卿也並無什麼超乎友誼的情愫。”盛東陽食指輕扣桌面,心間已是有了決斷:“我現在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因為他現在到底是我名義上的正君,到底是要給他幾分顏面的罷了。”
“我向你們保證,我和他之間的婚姻不會維持很長,最多不會超過三年……我們必定會離婚。”在和亞伯特結婚的時候,他心中就已是有了決斷。
艾爾倫長老聽了盛東陽篤定的口吻,當即長抒了一口氣:“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他就知道盛東陽的腦子一向是清醒的。
送走了艾爾倫長老,盛東陽當即長抒了一口氣,決心回去就和亞伯特拉開一些距離。
現在他的後宮送走了凱爾,顧斐也答應了不會再步步緊逼放他三年,叔叔遠在其他星球,賀雲臻變作了好朋友,塞廖爾和沈子涵想必也不會主動來糾纏他,亞伯特只是名義上的伴侶,也算是初階段的完成了遣散了。
盛東陽正打算好好休息一番,遠離這些讓他煩心的瑣事。
不想,沈子涵卻是突然找上了門來……
沈子涵的上門是十分出乎盛東陽意料的,他原以為自己遣散了後宮,沈子涵會就此和塞廖爾雙宿雙棲,出雙入對,壓根想不起自己這麼個人的,完全想不到沈子涵居然會主動找上他。
盛東陽著實有點意外,就連接見他的時候,腦子裏都是有點懵,搞不清沈子涵來意的。
“大人,求您救救我吧……”沈子涵的畫風和其他人也相當不同,他一見盛東陽‘噗通’一下,就是直接給盛東陽跪下了。
盛東陽嚇了一跳,頓時就要扶他:“別別,你有話好好說,這幹嘛呢?”
“大人,我真的不喜歡休伯特將軍,您之前沒有遣散後宮,我還有個藉口……現在您遣散了後宮,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求您幫幫我吧,我真的不能……”沈子涵鐘靈毓秀,聲音也是一般無二的清冷悅耳,但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婊氣十足。
以至於,盛東陽一時之間都沒能反應過來他說了些什麼,便是詫異地看向了他:“你說什麼?你不喜歡塞廖爾?你們不是——”
在他的印象當中,塞廖爾和沈子涵可是被他拆散的一對苦命鴛鴦啊。
是他重生改變了什麼嗎?
還是錯過了什麼,怎麼突然劇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盛東陽直到現在也沒忘記沈子涵當初躲在塞廖爾身後楚楚可憐的小白花模樣。
“我當時年少,塞廖爾將軍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又一直對我多加照顧,幫助,他又說很喜歡我,跟我告了白,我一時迷惑誤以為那種感激是喜歡,就稀裏糊塗答應了和他在一起……後來,大人強行拆散了我們,將我收入後宮,隨著時間漸長,我才慢慢發現,我其實並不喜歡塞廖爾將軍,也沒有和他在一起的欲望……”沈子涵咬唇,楚楚可憐地看向了盛東陽:“我其實,內心深處是真的很感激大人救我于水火,給了我時間想清楚自己心中所要的東西的。”
沈子涵一直是個清醒理智,明白自己所需所想東西的人,在確定了盛東陽當真對塞廖爾沒了絲毫興趣以後,他當即決定及時止損,棄了這顆子,另闢蹊徑。
在他眼中,不能幫助他繼續留在盛東陽身邊的塞廖爾就是個廢物,沒有與之繼續糾纏下去的必要了。
盛東陽一懵,完全沒有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操作,當即問道:“你不喜歡他,你幹嘛不和他說清楚,還和他糾纏……”
他真的不太懂沈子涵。
而且,據沈子涵所說他早就發現他不喜歡塞廖爾了,可是盛東陽這些年卻也看得明明白白,就算礙於自己他們不能再在一起了。
但在自己的後宮裏最親近的絕對是這兩個人沒錯。
這……也是不喜歡嗎?
盛東陽看著眼前之人鐘靈毓秀的臉,回想起自己曾經求而不得的那人,頓感這世界也有些恍惚,不知是喜是悲。
“休伯特將軍脾氣暴躁,在白鷺洲只手遮天,他說了喜歡我……我,我人微言輕,若只有我一人也就罷了,可偏偏我媽媽還住在醫院裏,要一直靠藥物吊著,離不開儀器……”沈子涵的手不自覺攥緊,掐進了自己的肉裏,顯得害怕極了:“顧議長和凱爾先生又對我頗有微詞,我……我實在是不敢和他說清楚……”
盛東陽聽得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他一個ALPHA怎麼比OMEGA還OMEGA,還這樣矯情。
也完全沒有意料到塞廖爾在別人眼中口中,居然還能是這種令人畏懼的惡霸形象,自己過去求而不得的,別人卻是避之不及。
但思及,沈子涵從小灰姑娘一般的成長環境,又是慣於伏低做小的,在自己過去的一眾後宮裏,的確人微言輕,沒什麼地位,哪個都得罪不起。
若沒塞廖爾護著,他這病歪歪的樣子只怕賀雲臻都能給他打死了。
終歸,是自己將無辜的他捲入了這場屬於大人物之間的爭鬥當中。
盛東陽卡在嗓子裏的苛責之語,當即戛然而止,深深歎了口氣。
“我知道這是我的錯,這全都是我的問題……”沈子涵清冷的容貌之上顯露出了幾分祈求之意:“但大人,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真的不想和塞廖爾將軍在一起,我想不到辦法求別人幫我了,求求您了,幫幫我吧……”
他話裏的意思幾乎與塞廖爾對盛東陽說得如出一轍。
時間彷彿是一個輪回,塞廖爾也終於是從被強迫的人,變作了強迫旁人的那一個。
“你不用這樣,我相信休伯特將軍不是這樣的人,你和他好好說,相信他……”盛東陽看著他這樣,當即無聲歎了口氣。
但沈子涵卻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便是強調:“可是,我真的害怕啊,大人……我很怕休伯特將軍。”
沈子涵的一雙眼睛生得極其漂亮,無盡溫柔又楚楚動人,哭起來的時候眸底彷彿有星光閃動。
盛東陽被他掃了一眼,心下當即一顫。回想起了自己前世瀕死之際沈子涵一直熬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守著他時的樣子,他至今仍記得那一次是沈子涵一點點將他從絕望和死神手中拉了回來。
雖然沈子涵在塞廖爾謀逆事件中摻了一腳,從中沒少挑撥,導致他和塞廖爾之間的關係不斷加劇惡化。
但自己從前對他的態度一直不好,將之視為情敵,小三,將他捲入這場爭鬥,夾在自己和塞廖爾之間,看不到希望。
他想要反抗倒也不是件不能理解的事。
“這樣吧,我陪著你和休伯特將軍說清楚,我相信他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若他真的……也自有我給你做主。”面對這樣的沈子涵,盛東陽實在是硬不下心腸來。
雖然沈子涵婊了一點,但到底強扭的瓜不甜,思及過去沈子涵一直對他尚算不錯……替他撐腰于盛東陽而言也不算多麼為難的事,比之那些不願意被遣散的後宮,不算是多麼的麻煩。
因此,盛東陽當即就是應了下來。
沈子涵咬了咬自己乾裂起皮的嘴唇,眼眶不自覺染上了幾分微微的紅暈,眼眸之中具是感激:“謝謝,謝謝大人。”
“你不必如此……”盛東陽無聲歎了口氣,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重生以來,即將到來的和塞廖爾第一次單獨碰面居然是為了這樣的事。
沈子涵的蒼白的臉色這才稍霽了些許,但控制不住的又是咳嗽了起來:“咳咳咳,我對大人感激不盡……”
盛東陽見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都紅了,當即下意識一把扶住了他,細心地拍撫起了他的後背,關切道:“這是怎麼了?咳成這樣?”
“多謝大人,我這是舊疾,都已經習慣了的,沒有大礙。”沈子涵從小過得清苦,受盡了薄待,少被人如此關懷,尤其還是盛東陽,更別說是拉進懷裏輕拍後背了,但他還是守禮的一把掙開了盛東陽,拘謹而又客氣道。
盛東陽眼見他有氣無力,站都不大站得穩,當即一把將他撈了回來,態度強硬道:“都咳成這樣了,還說沒事,你等著,我馬上給你找醫生。”
他算是有點明白沈子涵為何這樣害怕塞廖爾了,就沈子涵這體質,雖然是個ALPHA,但若塞廖爾真生氣了。
他們兩個打起來,沈子涵只怕經不起塞廖爾一拳。
沈子涵呆呆看著盛東陽著急忙慌找醫生的模樣,心下當即生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微妙滋味來。
彷彿又一次看到了自己當初一見鍾情的薩曼莎公爵,心底莫名的滋生出了甜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