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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新賜紫羅裙》第94章
第94章

  見墨鵲入了屋內,霍寧珩倒是主動開口,說:「公主那邊有事?」

  他這些天的確太忙。特別是霍寧珘離京之後,將一應要務皆交予他。現在比不得和平之時,隨時可能爆發大戰。要運轉好一個初具雛形,卻並未真正成型,且面臨許多未知的王朝,花的精力可想而知。

  因此,他去蕭慕微那邊較少。

  墨鵲便看著看向這令她偷偷心儀的駙馬爺,見他身著雲水紋的交領深衣,即便現在手攬重權,也是淡泊清雅依舊,又不失威嚴,令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她便說:「四爺,公主這幾天,總是做噩夢。她不讓我告訴您。」

  「做噩夢。」霍寧珩微微蹙眉,道:「我晚些去看她。」又道:「下次再有什麼事,讓我派去的人轉告一聲就成,你不用自己過來。」

  墨鵲將這個理解為駙馬的關心,笑道:「是,四爺。」

  墨鵲卻又開口了,道:「還有……四爺命人給公主送去讓她試的兩套吉服,其實公主並沒有試過,就跟那些繡娘說合身了。」

  這回,霍寧珩目光不明看墨鵲一眼,沒有說話。

  墨鵲難得見到霍寧珩,便繼續道:「四爺近來忙碌於國事,也得注意身體才好。」

  他淡淡嗯一聲。

  霍寧珩這裡一天到晚人幾乎就沒有斷過,墨鵲不捨地離開後,肅國公又來了。

  面對這個他最疼愛的嫡長子,霍牧恩倒是沒有劈頭蓋臉便責駡,卻也是語氣不善,道:「你究竟想將皇上軟禁到幾時!你姐姐眼睛都要哭幹了!」

  霍寧珩倒是語氣頗好,道:「父親,你也看到了,皇上並無能力守住這個天下。小七免去首輔之位,要遠去蜀中的消息一傳出,不過數日,這暗處的鬼蜮便都顯了出來。」

  霍牧恩也不是第一次找著這兒子吵嚷,見他始終這一副態度,知道再吵也無力回天,便說:「那你得記住,長幼有序,就算是要稱帝,那也得你來做皇帝!」

  霍寧珩神情無甚變化,道:「這個無需父親來提,弟弟早已向我提起過,若霍家上位,讓我去坐那個位置。我當時就拒絕了。」

  「你,拒絕了?」霍穆恩怔愣後怒道:「你們兄弟二人就如禽之雙翼,沒有你,他當初南征北戰哪能沒有後顧之憂!你也是因為救他才傷了腿,否則不會是他後來的一人獨大!」

  面對父親的激動,霍寧珩一直很平靜,道:「父親,人的一生,自有其因緣造化。自從大澤原一戰後,我與小七走的便是兩條路。父親平心而論,大澤原之後乃至入京以來,在軍中的功勳,對國朝付出的精力,他是否遠比我多?我又何苦非要去摘走弟弟種的果。皇位,在我看來,並無小七重要。」

  霍牧恩知道這兩個兒子都固執,終歸皇位還沒有真正到手,便也暫時不再多說什麼,隻沉默一陣,冷哼離開。

  一直到入夜,霍寧珩才抽出時間去公主府,並叫人帶上了一把綠尾琴。

  蕭慕微已經入睡,霍寧珩讓人給他在旁邊收拾間屋子,今晚不準備走了。墨鵲激動極了,也沒有叫小丫鬟來,親自給霍寧珩鋪了床。

  這一整晚,蕭慕微卻沒有夢魘。只是天剛露白,看到霍寧珩,嚇了一大跳,以為看到幻象,揉了揉眼才道:「你怎麼在這裡?」

  他來到她面前,明知她沒有試吉服,依然緩聲問:「公主試過吉服了麼?可喜歡?」

  蕭慕微看看他,不答反問:「你確定還要同我成親?」她可很快就做不成公主。

  男子的聲音無一絲猶疑:「那是自然,正月初七,我自當迎娶公主。」

  蕭慕微心中煩亂,她再對蕭衝鄴這個弟弟無感,再不喜太后,可到底蕭衝鄴是她父皇的親兒子,她也姓蕭。她知道,霍寧珩既然現在都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會娶她。

  正月初七,也不過就十來天了。她沒有說話,甚至別開了眼沒有再看他。

  霍寧珩便不再多說什麼,獨自離開。蕭慕微看了眼他的背影,又轉眸看向桌案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綠尾琴,沉默了許久……

  •

  聽這個侍衛說要背自己,陸蒔蘭先是拒絕,而後衡量一番,覺得自己的確是走得有些慢。

  到底應以公事為重,她便放下男女有別那點不合時宜的心思,以「陸槿若」的口吻道:「那你背我罷。」

  霍寧珘看看她,目光微動,沒有立即回應。

  陸蒔蘭也觀察著這侍衛,他究竟是想要她答應,還是不答應?

  先前她拒絕他背,他明明似是有些不樂意。現下她答應了,他似乎更不樂意。

  陸蒔蘭突然覺得,這個侍衛還挺不好將就,真不知他到底是希望她答應,還是不答應?她想著,興趣是金陵衛做著與錦衣衛相似的事,地位是很高的,因此養成了他這德行罷。

  可這樣彆扭又喜怒無常的感覺,不知為何,又讓她想起了霍寧珘。她也知不該再想起對方,無論從公還是從私。畢竟她的父兄,老師都站在師兄這邊,師兄也一直對她很好。

  她與霍寧珘,現在其實算是兩個對立陣營的人……

  這些想法掠過,都是轉瞬間的事。她便道:「要不,還是算……」話還沒說完,這男子已背對著她蹲下身。

  陸蒔蘭不再遲疑,很快趴到他背上,用手臂環著他的脖頸。

  有霍寧珘背著她,腳程自是快了很多。

  陸蒔蘭沒有認出自己來,霍寧珘心下實是一言難述。既有些失望,更多的則是放心。若是她這樣輕易就認出他,那他此次親自出師,實在是失敗。

  斥候若失敗,那就是一個字,死。

  他若連陸蒔蘭都瞞不過,更別說做更多的刺探軍情的事。

  但是,他現在並沒空去想軍情,她的兩條腿盤在他後腰,蘭苕般的香氣也清晰可聞,她趴在他背上,是他熟悉的輕柔感。

  陸蒔蘭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總是覺得這個叫薛祁的侍衛似曾相似。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一種奇異的直覺。

  她鬼使神差將手平放在這個男人的背上,想試著摸一摸,這男子背上還有沒有留下一些傷痕。

  可她的指尖剛挪動兩寸,還沒開始仔細摸索,霍寧珘已微微沉臉,道:「御史在做什麼?」她居然在摸男人。

  陸蒔蘭一怔,道:「沒什麼。我見你這兒沾了點兒髒東西。」

  從前,霍寧珘執行斥候任務時,沒有任何人可以干擾他。心如鐵石,靜無波瀾。現下遇到她,令他發現,她完全可以牽動他的情緒。

  他聲音低沉,玩笑似的道:「御史大人對龍陽之好有何看法?」

  「我……並無什麼看法。」陸蒔蘭聽出他話中的微嘲,沒好意思再往他身上摸。

  兩人一路沒有再說話。待到入了村落中,便見這裡已是十室九空。竟連個人煙都看不到,茫茫雪地和空洞洞的屋捨,一片毛骨悚然的空寂,讓人從腳底發寒。

  見此情形,陸蒔蘭自是去往正平縣城。在縣城邊終於看到人煙,一經瞭解,果然是壓根就沒有過賑災資物的發放,便又帶著金陵衛到縣衙。

  那縣令高仁軒見陸蒔蘭帶著人進了府衙大門,亮出僉都御史的腰牌,當即笑臉相迎。

  陸蒔蘭找他要了賬冊,這縣令也不著急。他見陸蒔蘭年輕,根本沒有當一回事,再奉上銀錢酒肉,對方回去還不是為他說好話。

  豈料陸蒔蘭人雖年輕,眼光確是毒辣。不到半個時辰,心中已有數。五品以下官員,御史有權直接問罪,立即叫金陵衛捉拿了這高仁軒,又命人取了庫房的碳與被子,分發與民眾。

  在正平縣忙碌兩天後,將高仁軒審得一清二楚,又監督確保賑災資物發放到位,陸蒔蘭才又往南京回去。

  回南京的路上經過新瓊縣,住進驛站裡,陸蒔蘭想起個事要找薛祁,就出來隨意問一名金陵衛:「薛祁住哪屋呢?」

  那金陵衛便指路:「最邊上那間,那傢伙還在沐身。他有潔癖,愛洗澡。」

  這一去一來耽擱幾天,大家都累了,若有熱騰騰的澡可以泡,自是舒服。之前連澡都沒處洗。

  陸蒔蘭卻心念一動。一個人就算再易容,也就是臉上,總不可能連他那背上也易容罷。

  她記得,她那個時候是摸到了的,他的背上有很多傷口,哪怕傷口已長得很好,這才半個來月的時間,總是還會留有疤痕。

  而前兩天隔著冬天的衣裳,她卻什麼也沒摸到,但若是看裸身,那就很清楚了。

  強烈的念頭驅使著她,陸蒔蘭不再確認一下,心中總是若懸著大石,無法落地。若真是霍寧珘,他潛入這樣危險之境,是為了什麼。

  她腳步極輕地來到霍寧珘的房間外,聽到裡面的確有水聲。她站了片刻,壓下心中不安,伸出手指,用力戳向那桐油紙。

  然而,她卻什麼也沒有看見,並沒有人。她正要離開,就被點了啞穴,還被一隻手捂住了眼,聽人道:「陸御史既來找我,這樣躲躲藏藏做什麼?」

  那人的力氣大得驚人,幾乎是輕易就將她帶進了屋裡。

  其實她不知道,在她身上嘗過那樣銷魂蝕骨的感覺,是很難令人不食髓知味的。霍寧珘看著被他捂了眼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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