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蕭衝鄴皺眉,知道霍寧珩這邊是麻煩事,一時難以脫身。
又聽太后說宣了霍甯珘進宮,蕭衝鄴便喚來梁同海,讓他安排人,先將陸蒔蘭兩人送回府。
皇帝人不在,兩名臣子沒有長久留在御書房的道理。
梁同海領旨後,趕緊去辦。
蕭衝鄴心中自有主意,他隨即朝太后道:「母后,這事兒,最重要的,還是外曾祖母與祖父的意思。你這邊,不管舅舅說什麼,先應下便是。」
他又道:「朕知道你不喜歡蕭慕微,但外曾祖母也不喜歡,你何必出這個頭。」
太后怔了怔,道:「那,若是霍家真鬆口,宣鐸那邊,如何解決?」
「這個,母后不用操心。總之,蕭慕微這邊,母后應承了舅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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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夙隱見有人送他與陸蒔蘭出宮,這才放下心來。
進了馬車,只有裴夙隱與陸蒔蘭兩人。
他拉過陸蒔蘭的手腕把了脈,發現她脈象平和,並無大礙。心知蕭衝鄴對她用的是相對溫和的藥物。
大晚上還有馬車從宮裡出來,且這馬車是青頂油布小馬車,不是貴人門乘坐的,這種車最容易叫一些內侍在車內藏些贓物偷運出宮,藉以販賣換取銀錢。
守衛宮門的禁衛軍遇上這種馬車,自是要仔細搜查驗視車廂,並問:「裡頭是什麼人?」
那駕車之人道:「裡面是裴修撰和陸御史。」又取了令牌,道:「皇上命我送他們出宮。」
按理說,一般人聽到這樣的話,知道是皇帝給的恩典,多半就放行了。
不巧的是,今晚負責值守的這千戶,與五城兵馬司曾在陸蒔蘭手裡犯過事的一人是親兄弟,一聽陸蒔蘭在車內,立即就要嚴守規定,搜查馬車。
「不管是什麼官員,一律要下車,等咱們檢查車廂,才能放行!」那千戶板著臉道。
他也沒指望能搜查出什麼來,就是殺殺這陸御史的銳氣。這陸槿若不是耿介正直麼?又受到上邊的恩寵,這時就該好好配合檢查,以身作則才是。
另一輛馬車這時也抵達宮門,是要進宮。
需知這進宮的馬車,比出宮的可更危險,萬一挾帶了行刺之物,那可是捅了天的禍。
但禁衛軍一見那駕車人,卻是既未讓車中人下車,更不提入車搜查,隻恭恭敬敬在外行禮道:「首輔請。」
那馬車裡的人,正是霍寧珘。入宮還能乘坐自己的馬車,傾朝就此一人。
為霍甯珘駕車的,長年固定兩人,都清楚他的主要交往,今晚這駕車人,更是親眼見霍寧珘在臥雲泉館抱著陸蒔蘭上馬車。
忙稟報導:「首輔,陸御史似乎也在那邊。」
下一刻,車窗果然打開。霍寧珘往窗外看看,便見裴夙隱站在一輛馬車旁。而他身邊還有一人,幾乎靠裴夙隱的攙扶才能站立,兩人站得頗近。
那人低垂著頭,看不清面容,顯得十分虛弱無力。但這駕車人都能認出是陸蒔蘭,以霍寧珘對她體態的熟悉,又豈會認不出。
霍寧珘收回目光,默然下了馬車。
「首輔。」見到突然過來的霍寧珘,一群人都在行禮。那攔下陸蒔蘭的千戶更是暗道糟糕,他自然也是聽說了首輔賞識這陸姓御史。
「怎麼回事?」霍寧珘看著陸蒔蘭,問的卻是裴夙隱。
裴夙隱臂彎裡一空,是霍寧珘已將陸蒔蘭攬了過去,抬起她的臉龐打量。
那駕車人忙向霍寧珘稟報:「首輔,皇上賜酒留膳。裴修撰與陸御史都喝醉了。」
醉成這樣?看著人事不醒的陸蒔蘭,霍寧珘當然不可能丟下她,自己就進宮去。
他微微蹙眉,朝裴夙隱道:「你回去罷,我送她。」
「首輔,我之前答應過師弟,送他回家。」裴夙隱說得很慢,聲音聽起來有些渺遠。每個人喝醉後的反應都不一樣,霍寧珘還真不能說他沒醉。
霍寧珘又低頭看向陸蒔蘭,她的身體軟成一團,臉頰冰涼,喚她也沒有半分反應。若是他一丟手,她就能滑到地上。
霍寧珘唇角漸漸抿緊,眼神也變冷,將陸蒔蘭扶進自己的馬車,道:「裴夙隱,上車。」這架勢,竟是要親自送兩人回家一般。
裴夙隱這次沒有再佯著酒勁耍倔,而是聽從首輔的命令。
霍甯珘將陸蒔蘭放在自己身邊,看著這個男人跟著進了車廂。
裴夙隱剛坐好,咽喉便被緊緊扼住,霍寧珘出手極快,蘊含殺意的嗓音,漫過對方耳鼓:「她中了迷藥,你為何沒有?」
裴夙隱心下倒是佩服霍寧珘的觀察力,霍寧珘不懂醫術,卻這樣快判斷出陸蒔蘭並非醉倒,而是中了迷藥,足見其洞悉之能。
裴夙隱任霍寧珘掌控著他的致命處,慢慢看向他,如夢初醒般,道:「首輔,下官天生體質特殊之故,任何迷藥,皆對我不起效用。至於師弟……今日皇上賜酒,我便喝得多了些,尚未注意到她被藥物所迷。」
霍寧珘也知道,蕭衝鄴下藥的可能性更大。但裴夙隱也並非全無可能,他精通藥理,下藥對他而言,是件很容易的事。
以裴夙隱的精明冷靜,若真佔有了陸蒔蘭,事後處理乾淨,毫無經驗的陸蒔蘭恐怕還一無所知,只當自己在師兄家醉了一晚都有可能。
他慢慢放開裴夙隱,退回陸蒔蘭身邊坐著,意味深長評價:「裴修撰膽識過人,文武醫術造詣皆深,之前名聲不顯,果真是屈才。嶺南裴氏,能培養出這般子弟,實是根基不凡。」
裴夙隱道:「不敢當,首輔謬贊。可否讓我看看師弟現下情況?」
「不必。」霍寧珘淡聲拒絕。「稍後自有人送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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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侯府,霍寧珘立即叫來月天。
正如他所料,月天檢查之後,說:「七爺,陸御史是中了迷藥。倒損不著身體,不用吃解藥,兩個時辰後亦能醒來。要不,奴婢先化些藥水給御史喝?」
「好。」霍寧珘自是希望早些看到陸蒔蘭蘇醒。
蕭衝鄴居然開始對她下藥……霍甯珘一雙黑眸仿若能結冰。
從前,他只當對方是個不懂事的小輩,甚至在自保的前提下,逐步對蕭衝鄴放權。他曾兩次暗示,希望蕭衝鄴會有所改變。
但實際上,蕭衝鄴絲毫不領情,反而在變本加厲。
霍寧珘並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少年時狂妄恣性,弱冠之後,尤其是從軍中進入朝堂,要漸漸收斂許多,但骨子裡的東西依舊不變。
「首輔?」陸蒔蘭吃了月天的藥,睜開眼看到霍寧珘,立即觀察起周圍。發現這裡是她曾住過一個房間,每一處佈置,都充斥著女子情致。
「醒了?你先前中了迷藥,現在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霍寧珘道。
「迷藥?」陸蒔蘭錯愕看向他,從床上坐起來,以為是自己聽錯。她回想起來,道:「我,之前仿佛是與皇上、師兄在議事。」
議的正是她這次檢查漕糧及倉存情況,對於如何加強各地糧倉與漕運的管理,三人各抒己見。她不明白,怎麼中的迷藥。
霍寧珘看著她,補充道:「皇帝下的迷藥。很早以前,他就已知你是女子,對你居心叵測。聽懂我的意思嗎?」
陸蒔蘭一愣,看著霍寧珘,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一個男人對女子下了迷藥,可能會發生些什麼事。
「皇上他……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陸蒔蘭呼吸變得沉重,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霍甯珘有時強迫她,但至少是讓她知曉的,也願意對她負責,說過他要娶她。她沒有想到,那個在河道口相識時笑得一臉澄澈的少年,她真心想當成朋友的人,會對她懷有如此陰暗的想法。
霍甯珘知道,陸蒔蘭此時心裡是失落的。她一直希望自己並不遜色於男子的才華能得到認可,然而,一個首輔,一個皇帝,卻都更希望她做個女子。但她的確又沒有太多自保能力。
他沉默片刻,才又道:「這次,蕭衝鄴能對你用迷藥。下回,就可能給你下更烈的藥。」比如媚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