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鬼牌賭場(十二)
眾人設想過很多種裏邊的場景,也許俄羅斯人的屍體就橫在廁所裏,也許就坐在馬桶上靜靜的望著外面的過道,又或許是血流成河……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顯然他們想多了。
廁所裏頭安安靜靜的,一切如常。
沒有鬼、沒有恐怖的場景,也沒有俄羅斯玩家。
“不是說那個人進來了麼?”李小萌哆哆嗦嗦的說,“沒有看見人啊,就連屍體也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廁所裏面的氣溫好像比外面要稍微低一點。
在外頭一件單衣加上一件外套足以抵禦寒冷,但是一進廁所,颼颼的冷風從腳底板直冠上頭頂,冷得人直發顫。
梅有乾在一旁捂著鼻子,嫌棄的模樣不能再明顯,他幹嘔了兩聲,默默吐槽說:“現在的大學生火氣都這麼重麼,老子快要窒息了!”
夏一回頓了一下,他雖然沒有誇張到需要捂住鼻子,但臉色也非常不好看。
這裏面的氣味實在是太難聞了,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那種難聞。方才在外面是一點都感覺不到,但是一進入廁所,這種味道,鋪頭蓋臉的直往人鼻孔裏鑽。
如果非要具體的描述一下這種味道,那應該就是成千上萬的人蹲在一起拉肚子。然後上面再鋪上一層暈車的人幹嘔出的辣油。絲毫不誇張的說,這裏頭的氣味比這種描述重口味的多,更讓人難以忍受。
兩個女性玩家原地幹嘔了幾聲,在廁所門口糾結半天也不敢往裏走,一方面是心理原因,更多的則是生理上的抗拒。
夏一回儘量屏住呼吸,強忍胃部抽搐四處查看了一番,心裏頭對大致的佈局也有了把控。
廁所靠右邊是一排小便池,池子裏頭同樣乾涸,看起來許久都沒有人使用過。靠左邊則是一個個獨立的小隔間,此時這些隔間的門緊緊關閉著,死寂的讓人頭皮發麻。
即使是室內環境下,黑霧也濃稠至極,幾乎隔一米多就看不清附近的景象。
漏水的水管滴的越來越快,在角落裏滴滴嗒嗒響個不停。
“這逃生遊戲還帶滴水音效,聽起來是怪恐怖。”梅有乾的聲音悶在衣袖裏,聽起來嗡嗡嗡氣的,頓了頓,他迅速說,“也就能嚇嚇膽子小的人,我們儘快找到俄羅斯玩家,速戰速決吧!”
夏一回看了他一眼,忽然開口說:“這不是音效。”
梅有乾不在意的擺手,“我當然知道這不是音效。只是打個比方,活躍一下氣氛嘛。”
“不,”夏一回走近滴水聲源,抬起頭望著天花板,“你們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聞言,李小萌與徐穗穗恨不得調轉過身子,朝著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最後殘留的那一絲理智制止了她們。
在其餘三人靠近的時間裏,夏一回從空間中掏出了一根蠟燭,點燃後抬至空中,這樣一來瞧得更加仔細,這也更證明了他方才的猜測是正確的。
李小萌一靠近,就忍不住“啊”出了聲,瞬間轉過身扶牆一陣狂吐。徐穗穗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幾乎是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梅有乾在兩人後頭,一看兩個女生這麼劇烈的反應,他當機立斷,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捂住眼睛,掩耳盜鈴般叫道:“千萬不要給我描述你們看見了什麼,你們自己心裏清楚就可以了!”
沒有人理會他,自顧自的擔心受怕了一陣,梅有乾將食指和中指露出了一條縫隙,透過縫隙去看周邊的狀況。
兩個女生還是半扶著牆,看那個樣子是被噁心的不輕。
反觀夏一回……誒?夏一回呢?!
梅有乾擱下手轉著腦袋看了一圈,當看到水箱上那個巨大的黑影時,他猛的驚了一下,嚇得差點直接扯掉自己脖子上的絲巾,就連空間中許久不用的打狗棍都拿了出來。
待看清那黑影子是夏一回,梅有乾頓時有些無語。正常人的反應是縮到牆角,離那東西越遠越好,夏一回反倒另闢蹊徑,爬到水箱上來了個近距離接觸。
梅有乾抹了一把臉,滿心虛弱的問:“你為什麼要爬到水箱上面?”
夏一回蹲在水箱上,手指了指對面說:“看見沒,那邊有個……”
“打住!”梅有乾痛苦:“說過了不要給我描述那個玩意兒,進鬼牌才啃了兩塊麵包,我現在暫時還不想吐出來。”
“你們一個個的反應至於那麼大麼?”夏一回輕笑了一聲,說:“梅老狗,把你手上那棍子給我。”
梅有乾謹慎的抱緊棍子,“幹嘛,嫖了我的防具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嫖我的打狗棍?你真當我這些武器都是大風刮來的呀?”
夏一面不改色說:“用完還你。快點,再不給就來不及了。”
遊戲中最怕遇見“沒時間”和“來不及”兩個詞,一聽見這兩個字,梅有乾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思考,條件反射般伸手就將打狗棍遞了上去。
夏一回接過棍子,二話不說沖著天花板上那物狂捅,只是兩三下就將其捅了下來。
圓溜溜的物體砸到地面上,甚至還彈了兩下,滴溜溜的滾到李小萌腳邊。
李小萌慘叫一聲,被驚的差點摔在小便池裏,她身邊的徐穗穗抬起高跟鞋一腳蹬了出去,將足球一樣形狀的東西踢飛。
球形的物品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抛物線,就像古代女子拋繡球一般,直直的拋到梅有乾的手中。
入手份量很足,觸覺潮濕,又有些粘膩。指尖按下去似乎就能按出水來,梅有乾僵硬的頓了兩秒鐘,緩緩低下頭去看。
手指、手掌,與手臂上全是棕色的頭髮,一根又一根頑固的纏繞著他。
“啪”的一聲響動,這是夏一回從水箱上跳下來的聲音。
也許是因為落下來的沖勢,他的衣角掀起來,正好刮到梅有乾身前,那陣風帶的棕色頭髮向旁邊散開,手中人頭的真容逐漸凸顯出來。
梅有乾不敢細看,將兩隻手臂伸得筆直。正巧這個時候,旁邊又湊過來一個人。
夏一回就著梅有乾的手觀察了一下,說:“棕色頭髮、高鼻樑深眼眶,這應該就是我們的俄羅斯隊友?”
梅有乾手捧人頭,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這一刻他說出的話都顯得十分虛弱,“死都死了,還隊友呢……”
夏一回好笑說:“還沒死,你看他的眼皮還在動。”
話音剛落,李小萌那邊就傳來一聲細小哽咽聲。像是害怕極了,又擔心大聲哭會引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所以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造成的效果就是,哭的時候讓人心慌意亂,不哭的時候又讓人擔驚受怕。
“操。”梅有乾抓狂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惡趣味!”
夏一回無辜的說:“沒騙你們,不信的話自己過來看唄。”
梅有乾僵硬說:“我死也不看。”
來來回回僵持一番,最後還是徐穗穗上前看了看。
只是一眼,她迅速退開,臉色蒼白說:“眼珠子是在轉。”
只需這一句話,梅有乾已經忍不住了,剛要將手中的人頭甩出去,夏一回眼疾手快的制止住他的動作,好笑說:“你幹什麼,丟出去多不禮貌。”
梅有乾額頭上曝出青筋,幾欲崩潰說:“你跟一個鬼講什麼禮貌啊!”
“我不是鬼。”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
“你不是鬼是什麼東西……”梅有乾話還沒有說完,猛的愣在了原處,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沒有聽錯,剛剛那話是他手裏的人頭發出的?
另一邊,夏一回見梅有乾終於冷靜了下來,便不慌不忙的用手拖住人頭,將它放在地面上。末了,他唏噓問道:“你其餘身體部位呢?”
說話的時候,李小萌與徐穗穗也圍了過來,四人圍攏著一個人頭,從直播間觀眾的視角看起來,這場面極其滑稽,又透露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悚意味。
地上的人頭說一個字喘兩口氣,“廁所裏……有一隻鬼,我、幹掉了它,付出、很大的……代價,其餘的部位、在廁所隔間、裏面。”
一段話聽的極其費勁,但所幸的是這個意思並不難理解。
李小萌當即開口說,“我的體力值還有五分鐘就到三十以下,既然這個廁所裏的鬼已經被清除了,那我們趕緊找到俄羅斯玩家其餘的身體部位,將野花栽種在一旁,就算是通關了吧?”
徐穗穗就站在隔間的門旁邊,聽到這段話,她立即靠近隔間,急衝衝的就要踹門。
方才他們進廁所的時候檢查過這些隔間,總共有三間,全部都緊鎖,敲門也無人應聲。當時還不敢輕舉妄動,也就沒有動這些門。
現在既然得知廁所裏的鬼怪已經被清除,自然不必避諱許多。
被稱為暴躁蘿莉可不只是虛名,徐穗穗這一腳下去,半邊門都被踹裂,磕磣的掛在門框上,看上去搖搖欲墜下一秒便會掉落。
玩家們做出防禦姿態,然而門裏面空蕩蕩一片,沒有人影也沒有斷肢。
徐穗穗立即將目光投向剩餘兩扇,一連踹過去,到了第三扇門時所有人的防備已經到了最低點,他們理所應當的認為,這一扇門裏頭應該同樣是空空如也。
“啪”的一聲,門板攔中間斷裂。
“裏面什麼也沒有……”徐穗穗滿臉莫名其妙的轉身看其他玩家,一句話還沒有講完,忽然一頓,整個人懸空而起,被什麼東西吊在了半空中。
“咳咳咳……救命……救……”
口鼻中的窒息感還不是最恐怖的,更讓徐穗穗害怕的是其餘幾位玩家的反應。
沒有人來營救她。
所有人都滿面平靜,似乎沒有人注意到她被吊到天花板,玩家們依然言笑晏晏,更準確的說,他們正對著一堆空氣笑,對著一堆空氣說話。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