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鬼牌賭場(十三)
空氣漸漸稀薄起來,徐穗穗的眼前甚至出現了幻影,視網膜所見一片黑暗,就連意識也跟著逐漸模糊起來。
“救、救救我……”
無力的呼救響起,所有人充耳不聞,依舊各幹各的事。徐穗穗痛苦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任憑意識沉溺於黑暗之中。
**
“不是說你的屍體被關在裏邊了麼?我怎麼沒有見著啊。”
李小萌往隔間裏頭瞥了好幾眼,學校的男廁採取蹲坑樣式,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因此她十分確信自己沒有看漏。
地上的人頭依舊虛弱無力說。
“你再往、往裏邊走一點,再走近一點……就、就看見了。”
李小萌不疑有他,聞言立即挪動腳步,準備上蹲坑往下水道裏邊看。剛走沒兩步,胳膊肘被人用力一拉,她整個人都被拉下蹲坑,差點摔在地上。
好半天才穩住身形,嘴裏的國罵醞釀半天,抬頭一看身前的人竟然是夏一回。李小萌將髒話吞回腹中,著急說:“怎麼了?”
“別急。”夏一回臉上帶笑,朝一旁的徐穗穗努了努嘴巴,說:“你讓她去看。”
李小萌一愣,遲疑的看了徐穗穗一眼,想了想方才擺手說:“沒事啦,我去也可以。”
“不行。”夏一回一口否定,眼神定定的望著徐穗穗說:“就讓她來。”
他的語氣太過於咄咄逼人,雖然臉上仍然帶笑,但氣勢中的壓迫感可是一點兒也沒有少。玩家們不明所以,只面面相覷,有些鬧不清夏一回說這話的意味。
李小萌偷偷的瞥了夏一回好幾眼。
要不是她有一些自知之明,險些真以為夏一回這在心疼自己。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所以一定是哪一步出了問題,不管怎麼樣聽大佬的准沒錯!
想到這裏,李小萌不再強硬的往身上攬活,反倒眼巴巴的扭頭望向徐穗穗,試探說:“要不……你去看看吧?”
氣氛僵硬了一瞬間,窗戶被風打得嗡嗡作響,那玻璃下一秒就會碎掉般,看起來頗為恐怖。
整個廁所唯一的光源便是那支蠟燭,之前夏一回用這蠟燭照天花板上的人頭,用完了便隨手立在小便池前頭。
說來也巧,人頭悄悄好就在蠟燭正前方,巨大的黑影被投在牆上,晃動個不停。單單是用眼睛看,都能感覺那塊牆面的不詳氣息。
這麼強迫一個小姑娘似乎有些難看啊。梅有乾皺了皺眉頭,大義凜然的向前走了一步,剛準備打圓場自薦一波,夏一回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猛地轉頭甩了他一記刀子眼,眼神裏的警告意味十足。
梅有乾一下子就頓住腳步,安靜的像個小鵪鶉。
三人目光均凝在徐穗穗身上,雖然沒有人開口催促,但無聲的壓迫便已足夠。
“若是在別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退縮。”徐穗穗臉上帶著的尷尬,她指了指腳上的粉紅色高跟鞋,說:“只是我現在的鞋子有些不方便,蹲坑太高,我怕崴腳。”
這下子都用不著夏一回開口,另外兩位玩家均已察覺到不對勁。
兩人都是摸爬滾打死命擠上第三關的人,走到這一步,玩家們一般遇事說事,不會特意給人留臉面。畢竟今天自己給人家留臉面,明天人家可不一定給自己留性命,孰輕孰重,大家心裏都有一桿秤。
李小萌委婉說:“你之前和我說過,穿著這高跟鞋你依然可以健步如飛。”
徐穗穗臉上一僵,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解釋,一旁的梅有乾來了個致命一擊。
“大妹子,你這就有些不對了。剛剛踹門的時候,你穿著那飛鏢鞋比誰都生猛。現在一個兩分米不到的蹲坑,你唬誰呢?”
說完,梅有乾隱隱後退了一小步,臉上隱隱的浮現出戒備神色。
徐穗穗乾脆破罐子破摔,開始冷笑:“我只是不想過去而已。那裏太危險,誰知道下水道裏會不會忽然鑽出什麼東西?你們逼著我去看,自己怎麼不去看呢?”
這個解釋倒是能說得通,同時也能夠將其他人說得啞口無言,梅有乾的氣焰一下子就滅掉,他尷尬的撓了撓頭,“你先不要生氣,現在只剩下五分鐘的時間,我們這叫忙中生亂,腦子都有些不清楚,大妹子你不要介意哈。”
見徐穗穗臉色稍緩,梅有乾暗暗拿手肘拐了夏一回一下,試圖打圓場說:“人家一個小姑娘家家,你這麼逼人幹啥,實在不行我去看……”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夏一回二話不說,直接上前一腳快准狠的踹向徐穗穗。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快,梅有乾只感覺身邊閃過了一道影子,緊接著就看見徐穗穗飛在半空中,重重地摔在蹲坑裏頭。
李小萌捂住嘴巴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想上前攙扶。
梅有乾滿臉驚怒,揪住夏一回的衣領,差點將他直接提到半空中,“你發什麼神經?!”
“我有時候真的在懷疑,”夏一回咳嗽了兩聲,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你們到底靠什麼走到第三個副本,難不成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小萌的尖聲大叫傳來。
梅有乾駭的一抖,立即甩開夏一回,轉身去蹲坑邊查看情況。只是一眼,他就差點直接嘔出吃下去的那兩塊麵包。
蹲坑裏、不,準確說是蹲坑的附近似乎有某種看不見的腐蝕性物質,徐穗穗一摔到裏邊,周身上下的衣物與皮膚就開始腐爛,血水流的滿地都是。
一般人面臨這個局面,怎麼說也應該要慘叫兩聲。
但徐穗穗不一樣,她就這麼半躺在蹲坑裏,不叫也不鬧,臉上面無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忘記上發條的洋娃娃。
粉紅色高跟鞋鬆鬆垮垮的搭在牆邊緣,隨著時間的流逝,它緩緩化為一灘粉紅色的爛泥,看起來十分噁心。
梅有乾第一反應是拽著李小萌退開好幾步,遠離危險邊緣。
待確定身旁的環境是安全的,他方才轉頭看向夏一回,嘴唇蠕動了半天,略有些氣餒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直播間給了玩家一個免費提取資訊的管道,卻很少有玩家去關注。”夏一回神色一片波瀾不驚,繼續說:“踹開第三間隔間門後,彈幕有徐穗穗的粉絲過來呼救,說徐穗穗被吊在天花板上。”
梅有乾抹臉,尷尬笑著說:“好吧,怪我怪我,剛剛錯怪兄弟了,我這個人不怎麼喜歡看彈幕……”
“你哪里是不看彈幕,我看你是不會思考。”夏一回無奈,“觀眾們之前說俄羅斯玩家一進入廁所,他的直播間就變成黑色了。這種情況據我所知只有一種,那就是玩家已經死亡。”
梅有乾神色一頓,若有所思。
一旁的李小萌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明白,她甚至還有些緩不過神,懵逼問:“我嫂子怎麼變成泥巴啦?我還答應她幫她勾搭我哥的!她人都出局了還怎麼勾搭?”
“醒醒,那不是你嫂子,你嫂子被掛在天花板上了。”夏一回抬眼望著天花板,伸出右手平攤在眼前。
有毛毛細雨透過天花板,落在他的手掌上,仔細一看,這壓根就不是雨,全是血。
鋪天蓋地的血水順著天花板滲透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就像大水沖進龍王廟,不一會兒廁所便被淹了大半。
梅有乾很講義氣,第一反應是拽著夏一回與李小萌往外沖。
然而廁所門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彷彿那裏有一塊無形的結界隔斷了空氣,明明沒有門擋住,血水也無法順著滲透出去,甚至就連他們自己也被困在了廁所裏。
李小萌一連嗆了好幾口醃臢腥臭的血水入吼,她徹底失去了理智,頭一下在水裏一下在水外邊,邊哭便呼救,還一邊嗆水。
溺水的人掙扎起來,力氣都比平時大許多倍。
要是擱在平時,像是李小萌這種小雞崽子,梅有乾能一個打十個,但目前是特殊環境,梅有乾自己也不大會水,被人摁著頭往水裏按,心中自然也起了火氣。
梅有乾一掌把李小萌拍暈,踩著隔間將她掛在了最高的水箱上頭,這裏暫時還淹不到水。剛安生下來,回頭一望,就看見夏一回猛虎落地式一頭栽進了血水之中。
梅有乾駭的大驚,趕忙跳入血水之中跑去撈人。
這漲起來的可不是透明的水,若是分散的時間過長,就算他有火眼金睛,那也無法在一片血紅之中找到夏一回的身影。
好在夏一回潛的並不深,梅有乾深一腳淺一腳的很快就摸到了他,當機立斷拽住人就往上游。
哪知夏一回掙扎的比李小萌還厲害。梅有乾險些拽不住,心道乾脆也照著脖子直接敲暈,掌心剛敲下去,說來也巧,夏一回一個悶錘同時砸上了他的腦門。
“……”
兩個人舉著手,對臉懵逼。
頓了頓,夏一回滿臉無奈說:“我會游泳,你放手。”
梅有乾翻白眼說:“拉倒吧,你會游泳還一個勁往水裏沉?”
“……”夏一回說:“血水沖下來那一瞬間,我看見蠟燭依舊燃放。”
聞言,梅有乾頓時鬆手。
一鬆開,夏一回毫不猶豫的又紮入了血水之中,梅有乾遲疑了一會,也跟著鑽了下去。
“咳咳咳……嘔咳咳……”
李小萌咳了半天才緩過神,睜開眼便是漫天火紅,頭上像是裝了四五個淋浴噴頭一般,鍥而不捨的噴灑著血水。
她艱難的眯著眼睛,在血水裏尋了半天。血水表面全是劈裏啪啦的漩渦,除此之外,一片平靜。
“人都跑哪里去了?該不會全都退出鬼牌了吧。”李小萌欲哭無淚,蜷縮在水箱上頭默默計算著水面的距離,心中即使挫敗又是無奈。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也是常態,怨不得人。
“等水快淹上來的時候,我就退出鬼牌吧。”
李小萌死死的盯著水面,心中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