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咯
瓊州是劍道上的上流圈子,承辦論劍大會的祭劍台便是在瓊州最繁華的萬劍鎮。
除了北陸燕氏,四大名門中其他三個都是集中在此地,只不過瓊州地界兒廣,三大名門也並未擠在一塊兒。以祭劍台為中心,卻塵台在南面的風都,離得較遠些;西沢元氏在北方,距離適中;就屬懸天門離祭劍台最近。
這天下午魏輕塵去找蒼瀾同他討論人員失蹤之事,殷無憂也跟了來,他剛進門就被蒼瀾奚落了一番。
“喲,能下地了?”
殷無憂被徒弟幾口迷魂湯灌得甜蜜得很,哪還有什麼羞恥之心,當即在蒼瀾跟前踏了幾步:“我不僅能下地,我還能揍你。”
“你揍我?”蒼瀾笑了,“你不謝謝我還想揍我?當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翹翹了。前幾日若不是我設計逼你徒弟,他能那麼快對你表露心意麼?”
“這…… ”殷無憂眼珠子轉了轉,“你說得好像——”
“很有道理。”
“嗯。”
殷無憂放棄毆打蒼瀾,乖乖回到徒弟身邊坐下。為了感謝蒼瀾的相助,他還是客客氣氣給對方敬了一杯茶。蒼瀾十分受用,就大方地接受了。
魏輕塵想起懸天門是在這附近,那麼大的門派不可能對此事視若無睹,於是就向蒼瀾問他們有何動作。
蒼瀾道:“他們也派了人找,但有沒有找到就不得而知了,他們也不跟我們交換情報。你們應該都知道的,懸天門和魔宗仇怨極深。若是出門遇到了,自己小心些,他們家當家的華陽君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都是愛情引發的血案。”殷無憂捧著杯子露出遺憾的神情,“可惜了,可惜了……”
“種族不同,註定無果。”蒼瀾看看面前的兩人,突然陰測測道,“搞不好你倆日後也會學那伏雲和曉月真人,來個相愛相殺。”
“呸呸。”殷無憂瞪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家徒弟,自信滿滿道,“才不會呢。”
蒼瀾不以為然:“誰說得准呢?伏雲和曉月真人當初也說好恩恩愛愛長長久久,後來呢?還不是釀成了慘劇。”
“你別說了,”殷無憂懨懨道,“我淘到了劍仙書院寫的關於他倆的話本,虐瞎了。那是我這輩子看過的唯一一本悲劇,往後我再不想看那樣的故事了。”
他們說的乃是修真界有名的故事。事情發生在數百年前,主角之一是當時的魔尊伏雲,另一個是當時懸天門的首席大弟子曉月真人。兩人都是男的,均為人中龍鳳。好像是不打不相識,後來惺惺相惜,時不時約個架什麼的,打完又一起喝酒。
喝多了,感情就深了。
伏雲是個極有英雄氣概的男子,就像那些傳說中的梟雄一樣,英勇無畏,豪氣干雲,試問這樣的男人誰不喜歡呢?女人都想嫁給他,男人都想跟他做兄弟。他的朋友遍佈五湖四海,走哪兒都有人認識。
曉月真人本名江臨,其人風度翩翩,謙謙君子做派,人如其名,像月一般美好溫柔,是當時劍道上的第一男神。
兩個人打了十次,第十次打成平手後,伏雲向曉月真人示愛,對方坦然接受,從此他們就結為道侶,一起修行,一起虐菜。還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魔宗和劍道的和諧共處與友好交流。
他倆好了百年,被稱為真正的百年好合。
甚至還帶動好些個魔修與劍修通婚的例子。
然而——
萬事都怕一個然而。
然而情到濃時,伏雲突然狂性大發,殺了自己的愛人,還奪了他的內丹,一時間震驚世人,無數人喊著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身為曉月真人的娘家,懸天門哪裡肯放過伏雲?當即發動整個劍仙道追殺他。魔宗那邊自然也不能放任自己老大被人殺,於是也組織起弟兄們與之對拼。
雙方鬥得不可開交,打了數月才止戰。從那以後兩邊關係就惡化了,也就百年前有好轉,但七年前因為一樁事又再度破裂。
七年前啥事?
沒錯,就是魏輕塵那筆賬。
*
“說起來,論劍大會快要開始了。”殷無憂突然想起這茬,順嘴一提。
論劍大會每四年舉辦一次,時間是臘月初九。一般提前半個月開始預熱,屆時各個門派都會派弟子來爭名次,也有很多人來圍觀和長見識,總之是難得的盛會,也會很熱鬧。
聽師父這麼一提,魏輕塵馬上道:“你若想去,我可以陪你去。”
“我……”殷無憂有點想去,最終還是放棄了,“人多,麻煩,算了。先找人吧。”
“好。”魏輕塵又轉向蒼瀾,問道,“最近還有人失蹤麼?”
“倒是沒了。”蒼瀾道,“我讓大夥兒不要單獨行動,無論生活還是找人,至少五人一組,從五天前到現在暫時沒有誰再失蹤。劍道那邊也一樣。”
“看來對方應該是收斂了。”魏輕塵又問,“你調查過沒有,這種事是偶然發生的,還是有過先例?”
“這怎麼好說?”蒼瀾道,“每年都有人失蹤,無論平民還是劍修,或者我們魔修,都一樣的。有的被妖怪捉了去,有的被自己掉進了坑裡,還有的查不出眉目。至於這回……這回人多了點,是挺不尋常的。我們這邊大概有二十五人,他們那邊不知道。”
“目前仍是連一具屍骨都沒找到麼?”
“對啊。”
師徒倆又多瞭解了一些,得知失蹤的人也沒什麼共同之處,唯一相同的大概都是落單吧。只是這點單純是給了兇手可趁之機,不具有參考性。
後來大家便分頭出去找線索,殷無憂還是想去祭劍台那邊看看,於是想辦法支開了徒弟,單獨去了萬劍鎮一趟。
他也沒靠近祭劍台,只遠遠觀望了一會兒。祭劍臺上已有不少年輕劍修在切磋,旁的還有很多人在觀看。周圍的客棧早住滿了人,賭坊也開了盤在賭哪家弟子能拔得頭籌。
殷無憂帶著斗笠混進去看了看,三成人壓西沢元氏,三成人壓北陸燕氏,一成壓懸天門,剩下的極為分散,四大名門之一的卻塵台居然沒什麼人押寶,這是在讓人驚訝。
殷無憂捏了捏自己的荷包袋,低聲自言自語道:“我壓誰呢……”
“壓卻塵台。”
一個朗潤的聲音打身側傳來,殷無憂還沒看清對方的面容,那人就一步當先擠在了前面,掏出一塊玉牌放在了賭桌上。
玉牌通體純白,不摻一絲雜色,上面刻著仙山圖樣,還有“卻塵”二字。
那東西一放上去,眾人驚歎不已。
“是宓兄啊,失敬失敬,”莊家急忙沖這人施禮,又恭謹道,“這塊玉牌乃是卻塵台高階弟子的象徵,是彰顯身份之物,珍貴得很呐,宓兄你真的要拿它下注麼?”
那姓宓的青年眉目凜然:“我確定。”
他穿一身玄色華服,這衣裳樣式簡單,但布料極好,且前後都繡著飄逸的仙鶴和祥雲,看起來很顯氣質。他腰背挺直,氣度不凡。在烏煙瘴氣的賭坊裡顯得格外眨眼,眾人對他的舉措議論紛紛,有的說他瘋了,有的說他腦殼有坑,他渾然不覺,泰然自若。
“你若拿它下注,我們千金賭坊也不是不敢收。只是,有件事情需要向你說明,”莊家看著他,認真道,“這塊玉牌是你們卻塵台高階弟子彰顯身份之物,雖然貴重,卻不值錢,若是賣掉,其他人拿去也沒什麼用處。所以,若是你贏了,我只能將東西原樣還給你,不做其他補償。同時,你需保證,你以此下注,你們卻塵台不會有人來砸我們店,我才能收下。宓子昂,請你再好好確認一下。”
他刻意直呼了對方的大名,是希望對方能清醒一下。
但這叫做宓子昂的青年仍是沒有反悔的意思。“我確認。”他朗聲道,“如今卻塵台少了這麼多關注,我身為卻塵台弟子,自然要替門派贏回屬於我們的榮耀。煩請幫我保管好這塊玉牌,七日後,我將帶著論劍大會頭名的稱號親自來取。 ”
他說完對莊家行了一禮,而後轉身離去。他行走如風,衣上白鶴翩翩,靈動異常。
莊家找了木盒將玉牌好生收撿,而後又招呼大家繼續下注。
殷無憂看了看,衡量一番後,將整個荷包袋放了上去。
“我也壓卻塵台好啦。”
他急著去和徒弟匯合,很快就走了。
“哎——”莊家在後面喊著,“您還沒留名字呢!喂——”
夥計出去追,但一轉眼那人就不見了。
莊家打開荷包袋,本以為裡面是銀兩,沒想到竟然也是一塊玉牌。與宓子昂那塊一樣的形狀,一樣的大小。
只是宓子昂的玉牌保存得很好,白皙光澤,毫無缺損。這一塊兒卻是殘破不堪,有許多裂痕,而且像是在血水裡泡過似的,裡頭透著許多血絲,使得好好一塊兒變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圖案和刻字。
莊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在玉牌背面認出一個“玉”字,後面那個比劃多的字卻怎麼也看不清。
“玉……”他低聲喃喃,“玉什麼?玉……卻塵台這代有小字叫玉什麼的弟子麼?”
“玉衡啊!”旁邊的夥計提醒道,“卻塵台玉子輩兒最有名的不就是玉衡真人!”
“那都是死了多少年的人了還提?”
作者有話要說: 兒童節快樂~(*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