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我要砸了你這酒館。”
“啊?”唐甜甜大吃一驚,連忙擺擺手道,“不可以!”
“顧不上那麼多了,回頭我再賠你就是了。”男子說完抄起櫃檯上的青瓷茶壺猛地往地上一砸。
“嘩啦”一聲巨響,茶壺摔了個粉身碎骨,酒館裡所有人都被驚動,齊刷刷朝著櫃檯這邊看來。
靠近櫃檯的幾張桌子,已有人按住了劍柄,怒問:“你誰啊?發什麼神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衣男子下巴一抬,趾高氣揚道,“我,殷無憂。”
接著他用劍柄撥開自己的空氣劉海,露出額上的魔紋,笑著道:“是個魔哦。”
“什麼?竟然是魔?!”
眾人大驚,也不問他摔茶壺做什麼,馬上喊打喊殺。唐甜甜急著勸架,卻被夥計急匆匆帶走。於是當日的一杯醉酒館就成了混戰現場。
很快,魔宗殷無憂大鬧一杯醉酒館,殘殺唐家父女,屠戮大量劍修的消息就在整個劍道上傳來了。無數義士立刻前往秦川,要將魔頭碎屍萬段。
當然,也有急著去救人的。
*
魏輕塵到達酒館時,裡頭已是水泄不通。
此地從慘案現場變成了鬼故事現場——唐家小女好模好樣的站在櫃檯後,不像是被剁成三截又拼了起來的樣子。
唐甜甜帶著滿臉僵硬的笑容疲憊地朝大家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當日殷先生並沒有傷我們父女,也沒有大鬧酒館,他只是不小心碰掉了我的茶壺,後來大家就打了起來。呵呵……感謝大家前來相救,我們父女一切都好……大家遠道而來辛苦了,請落座喝酒,喝完各回各家吧。”
聽到這裡魏輕塵就知道自己是中計了。
他正要轉身走人,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了腰。
“抓住你了,臭小子。”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畔咬牙切齒道。
這麼近的距離,對方的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朵上,一下子把他的耳朵給熏紅了。魏輕塵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要跑路。但對方加重力氣掐他的腰,令他無法離去。
趁著眾人搶位子喝免費的酒,殷無憂一手壓低斗笠一手拽著徒弟穿過大廳,走到了酒館後面的花園。穿過花園,後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有個小亭子。
殷無憂帶著徒弟飛上亭子,而後摘下斗笠丟在環形坐凳上,盯著徒弟問:“你來幹什麼?”
沉默,又是沉默。
亭子裡掛著酒壺形狀的燈籠,昏黃燈光照亮魏輕塵的臉,殷無憂發現徒弟邋遢了不少,不僅形容枯槁,還蓄起了鬍鬚,也沒見他修理,長得亂七八糟的。那雙星子般的眼眸也滿是血絲,不知道多少天沒好好休息了。
活像個沒人要的倒楣孩子。
不怪唐甜甜沒打聽到人,這傢伙現在這麼憔悴,全無先前的神采,自然稱不上是修真界最靚的仔。
殷無憂本打算等他出現就揍他一頓,現在看他這樣,哪還下得去手?當即語氣軟下來,關切地問:“你上哪兒去了?不打算回家了麼?”
魏輕塵看著他,沉默了許久,好半天問出一句:“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殷無憂在斗笠邊坐下,身體後仰靠在護欄上,埋怨道,“我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小子欠揍,這麼久不回家,害得我一陣好找。”
“你沒有讓白玉竹幫你恢復記憶麼?”魏輕塵似乎有些驚訝。
“別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殷無憂朝徒弟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他過去坐。
魏輕塵遲疑了一下,慢吞吞走了過去,坐在了師父身邊。
亭子外長著許多雜草,殷無憂隨手拔了一根,而後懶洋洋地靠在一邊,用柔軟的葉子尖兒撓了撓徒弟的臉。“快問我為什麼。”
“為……為什麼?”魏輕塵乖乖地問。
就算師父不提示,他也正打算問出這個問題。
哪知他問了,師父又用誇張的語氣道:“這還用問?聰明如你這都想不通麼?”
魏輕塵搖搖頭,聰明如他,確實想不通。記憶對一個人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所以那日他才會離開,給師父恢復記憶的機會。
可是為何,他沒有那樣做?
殷無憂丟下茅草,挪到徒弟身邊,而後捧著他的臉,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想好啦,還是等你來告訴我。先別急著拒絕,我可以給你足夠長的時間,比如……一生那麼長,好不好?”
——他這是放棄了自己的過往,選擇了我。
魏輕塵心裡動容不已,又自慚形穢,無地自容。縱然他聰穎,仍是無法想通,也無法理解,自己是走了怎樣的大好運才會遇到這麼好的師父。
兩個人四目相對,這麼近的距離,他看到師父眸子裡滿是溫柔,像一池溫泉,要將他溺斃。
他嘴唇顫了顫,哽咽道:“師父,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殷無憂打斷他,又靠過去與之額頭相貼,在更近的距離看著他,順便捏了捏他的臉,“答不答應你說了算。嗯?”
師父寬厚至此,溫柔至此,再不答應就不是人了。
魏輕塵輕輕點頭:“好。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