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
話剛說到這兒,先一個夥計出來了,哈腰賠笑:“客官,請您移個駕,裡頭試鞋去。”
“好。”
花三郎站起來就跟進去了。
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婦,幹嗎上裡頭試鞋,花三郎心知有鬼,但他藝高人膽大,再說不入虎口,又焉得虎子。
走完一條窄窄的過道,到了後院,院子不大,可是東西廂房,堂屋齊備。
夥計讓客直上堂屋,老掌櫃正在堂屋吸旱菸,一見客到,站起來含笑拱手:“請坐。”
花三郎答禮道:“謝謝!我不多打擾了,還是試鞋吧!”
老掌櫃道:“有人上後頭拿鞋去了,馬上到,您請坐下喝杯茶。”
倒要看看有什麼花樣,花三郎坐下了,夥計勤快,馬上一杯香茗送到眼前。
花三郎接過茶笑道:“這年頭做生意不容易,像這樣對待客人的,還真不多見了,到底是幾十年的老字號了。”
“您誇獎,幾十年平平安安,全仰仗各位照應,京裡的生意不好做,不掙扎出頭,這碗飯就永遠難吃。”
“齊老客氣了。”
“我不姓齊,敝東姓齊,敝姓羅。”
“呃!羅老掌櫃。”
“轉請!”
“花,風花雪月的花。”
“花朋友可真是有心人啊。”
“羅老這話……”
“花朋友剛上金家去過,如今又跟果子小七到了小號,不是有心人是什麼?”
“哈!高明、高明,難逃高明法眼。”
羅老掌櫃臉色一沉:“既是這樣,花朋友訂的鞋可以不要拿了。”
“怎麼?”
“因為花朋友你沒有穿它的機會了。”
“恐怕未必吧。”
“哼!”
羅老掌櫃這麼一哼,做夥計的畢竟是做夥計的,善於察言觀色,聽到這麼一聲哼,馬上滑步欺身,一閃到了花三郎身邊,探掌就扣花三郎“肩井”。
小夥計不含糊,欺身探掌都夠快,而且是一氣呵成。
花三郎笑道:“剛才還倒茶,怎麼如今就翻了臉了。”
就這一句話工夫,夥計鋼鉤般五指已然沾身,花三郎突然往後一仰身,夥計的五指立即落了空,擦胸滑下,夥計真不含糊,一抓落空,立即變招,手腕一偏,五指直伸,硬向花三郎左肋插去。
很明顯的,這是殺手。
花三郎雙眉一剔,左腿一抬,正頂在夥計的小肚子上,這下不怪,頂得夥計一哼,腰一彎,手上也不由一頓。
就一頓工夫,花三郎左掌閃電翻起,已扣住了夥計的右腕脈,夥計臉色大變,一個人立即不能動了。
花三郎笑道:“你還差點兒,是不是?”
羅老掌櫃霍地站了起來,但是他只是站起來而已,卻不敢動。
就在這個時候,花三郎兩眼電閃寒芒,右手疾快上揚,“叭”地一聲輕響,捏落了夥計的下巴:“真夠烈啊,想嚼舌自絕,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放心,我不要你的。”
左手一扯一鬆,夥計腳下踉蹌,整個人向著羅老掌櫃撞了過去。
羅老掌櫃哼了一聲,伸手擋住了夥計,趁勢往上一托,又托上了夥計的下巴,然後拉開夥計,目注花三郎冷笑道:“難怪身兼東西兩廠的總教習啊。”
花三郎笑笑道:“就是啊,沒有三兩三,豈敢上梁山。”
羅老掌櫃道:“那是小號的夥計,我這個老掌櫃,可沒把你這東西廠的總教習放在眼裡。”
他人隨話動,跨步欺到,單掌一遞,疾襲過來。
花三郎坐勢不變,翻手而起,跟老掌櫃的對了一掌。
“砰”地一聲,花三郎仍是那麼坐著,羅老掌櫃卻馬步不穩,一晃之下退出兩三步去。
老掌櫃的臉上變了色。
花三郎笑道:“你這位老掌櫃,也不怎麼樣嘛。”
羅老掌櫃大喝聲中又自欺到,雙掌翻飛,轉眼工夫間向花三郎攻出了八掌。
花三郎面帶微笑,人坐在椅子上,只上身俯仰移挪,一連躲過了羅老掌櫃八掌,道:“老掌櫃的,我要出手了。”
手隨話動,話聲方落,一隻右掌卻已印在羅老掌櫃的左胸之上,還好,他只是輕輕按了一下。
雖是輕輕按了一下,羅老掌櫃已嚇白了臉,抽身疾退,驚聲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花三郎明知故問:“什麼什麼意思?”
“你能傷我,為什麼不傷我?”
“我剛說過,射人射馬,擒賊擒王,你也不過只是個夥計頭,對不對。”
“這麼說,你要找敝東。”
“如果他上頭還有人的話,對他,我仍是不屑一顧。”
羅老掌櫃怒笑道:“好大口氣。”
適時,從外頭湧進來十幾人,兩個老者,其他的都是年輕壯漢,兩個老者手持鐵尺,其他的年輕壯漢拿刀的,拿鐵棍的,拿鐵鏈的都有,而且都是一身俐落短打。
花三郎道:“這些想必都是做鞋的師傅了。”
羅老掌櫃道:“你錯了,他們都是勾魂使者。”
話聲方落,十幾名壯漢就要湧上。
花三郎抬手一攔道:“慢著。”
羅老掌櫃道:“你還有什麼遺言不成。”
花三郎道:“老掌櫃的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是為貴寶號著想,打壞了這些傢俱,我可賠不起。”
“人死一了百了,還用你賠麼。”
“老掌櫃的,這話是說諸位死,還是我死。”
羅老掌櫃仰天大笑:“好,好,好,像你這種樣的鷹犬,我還是生平首遇。”
花三郎往外一指道:“外頭地方大,咱們上外頭去。”
羅老掌櫃一點頭:“好,依你。”
他一擺手,兩名老者帶十幾名壯漢退了出去。
花三郎道:“老掌櫃的也請吧,免得我挾住你,害得他們不敢動手。”
羅老掌櫃詫異地看了花三郎一眼,旋即寒著臉道:“不必,我們這些人之間有默契,絕不受人挾持同伴要脅,這話你懂麼。”
花三郎一笑道:“豪壯,既是這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站起身,邁著瀟灑步走了出去。
羅老掌櫃率夥計緊跟在後。
花三郎一出堂屋,兩名老者帶十餘壯漢立即圍上。
花三郎道:“老掌櫃的是不是能容我再說句話。”
羅者掌櫃道:“說。”
花三郎道:“老話一句,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我不願多傷無辜,咱們來賭個東道,我不還手,任憑他們諸位打殺,以半炷香為限,如果我被他們諸位打死了,那是我學藝不精,不配辦這件案子,如果我能僥倖不死,請羅老掌櫃你帶我去見貴東家,怎麼樣?賭不賭?”
一番話聽得羅老掌櫃等直髮愣。
羅老掌櫃道:“你這是什麼辦案法?”
“羅老掌櫃不是說,我這種樣的鷹犬,是生平首遇麼?”
“你……”
“羅老掌櫃何必多說,賭不賭,只一句話也就夠了。”
羅老掌櫃遲疑一下,突然咬牙點頭:“好,賭了。”
“羅老掌櫃,你們這些人,可都是輕死重一諾啊!”
“你放心,話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說了就算。”
“好。”花三郎向二老者及十餘壯漢一招手道:“諸位放馬過來,全力施為吧。”
兩名老者齊聲沉喝:“殺。”
帶著十餘名壯漢一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