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蔚明海在厨房煮湯圓， 想要看女兒一眼還要走到門口那邊。

　　當初厨房做了封閉式，和餐廳分開來， 現在他在想著要不要把厨房改成開放式。

　　「陶陶。」

　　一樓太空闊，聲音回蕩著，時光也聽到了， 但沒回應，她在跟時晏朗討論明天去布置一下辦公室。

　　她和時晏朗一塊，把一層的一半租了下來，她用三分之一，三分之二給時晏朗那個團隊。

　　時晏朗找裝修公司簡裝了一下， 共用一個大門禁，不過進去後又是獨立分開的兩個公司，各自有各自的門禁。

　　左手邊是time服飾，右手邊是他跟傅寒的科技公司。

　　又設置了各自公司的前臺和logo， 看上去有那麽一點意思。

　　時晏朗：【明天去逛花卉市場？買點花花草草把辦公室打扮一下。】

　　時光：【語文沒學好？那叫裝飾！幾點去？上午不行，上午我要送爸爸去車站。】

　　時晏朗：【那下午吧，中午我去奶奶家吃飯。】

　　他又想起來一事， 直接打來電話，「對了，我要重新印名片， 給你順便做兩盒？反正以後用得上。」

　　時光：「行啊。」不過想到頭銜， 「那我寫什麽職務？設計師？」

　　時晏朗：「總經理。」

　　時光：「......」

　　心有點虛，公司目前就她一個人，還總經理...

　　「算了吧， 感覺好水。」

　　時晏朗笑，「要不直接給你弄個厲害的？」

　　時光沒多想，認真問道：「怎麽弄？」

　　時晏朗：「名片也不用設計，大白板，直接寫：蔚明海女兒，後面再加個聯繫方式就行。」

　　時光：「...一邊去！」

　　時晏朗還等著打游戲，沒時間跟她閒扯，讓她趕緊定下來。

　　時光想了又想，「就直接寫我名字，再加上聯繫方式，要是太單調的話，再加個設計師，其他就不要了，多餘。」

　　時晏朗：「風格呢？商務版？土豪版？」

　　時光：「簡單就行。」

　　時晏朗心裡有數，說到名片，又問她公司宣傳手册準備怎麽做。

　　時光揉揉眉心，「這麽多瑣事？」

　　時晏朗：「你以爲呢？不是你坐在辦公室只會設計衣服就行的。以後煩的事情還多著呢，你現在都沒業務，要節省成本，很多事情肯定要自己忙，稅務，銀行，都得你自己跑。」

　　時光：「知道了。」

　　對她來說，還不止這些瑣事，重要的是，她要完成設計圖紙和服裝效果圖之後，拿著這些設計圖去南方找工廠代加工，還要尋找面輔料小樣，同時得拓展銷售渠道。

　　時晏朗那邊有電話進來，「挂了啊。」

　　時光放下手機，想著那些白手起家的老闆，是有多不易，又是多麽厲害，就像蔚明海。

　　她心不在焉吃著水果，想著跟創業有關的瑣瑣碎碎的事情。

　　蔚明海還在厨房忙活，湯圓快要煮熟，他找了碗和盤子出來。

　　陳秘書給他打來電話，「蔚總，忙不忙？」

　　他不知道今天蔚明海的安排，蔚明海也沒跟他說，三點鐘忙完就離開公司。

　　「你說。」蔚明海開了免提，把手放在琉璃臺上，他關了火，開始盛湯圓。

　　陳秘書說起：gk控股子公司的老總親自打電話彙報，app研發這個項目，原本交給時晏朗做，讓時晏朗明天去公司聊聊，結果時晏朗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說不接這個項目。

　　老總傻眼，這小子太囂張，太狂了。

　　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別人求之不來，結果時晏朗竟然說不接。

　　陳秘書笑了，「這孩子，還挺有骨氣。」

　　蔚明海：「嗯，這是用態度在支持陶陶，看我不爽。」

　　陳秘書請示：「那怎麽辦？交給其他團隊去做？」項目不能耽擱。

　　蔚明海：「後天讓人再聯繫時晏朗。」

　　陳秘書：「？」

　　蔚明海忍不住想去分享他現在的心情，「我跟陶陶，和好了，她回來了，我正在給她煮湯圓。」

　　陳秘書笑了，真是露出老父親般欣慰的笑，「這就好這就好。」他心裡有數了，那個項目，時晏朗肯定還會做。

　　挂了電話，蔚明海把湯圓端出去。

　　時光還在走神，腦子裡全是跟創業有關的。

　　「陶陶，吃飯。」

　　時光回神，這些湯圓跟她切的麵條差不多，顔值很低。

　　她夾起一個，吹了吹。

　　蔚明海：「慢點，別燙著。」他現在恨不得喂給她吃。

　　一頓飯下來，他朝時光看了不下八百回，自己完全沒心思吃。

　　「好不好吃？」

　　時光點頭，香甜不膩，入口即化。

　　蔚明海小心翼翼的跟她商量著：「明天不忙的話，跟爸爸去公司吧，把你創業的想法跟陳秘書說說。」

　　時光：「明天不行，我要跟時晏朗置辦辦公室裡的一些用品，跟他已經約好了。」她想了想，「後天吧。」

　　不管哪天去，只要過去，蔚明海就很知足。

　　他說等明天抽空，去她的辦公室看看。

　　時光不讓去，現在還什麽都沒有，等開學後，她組建好團隊讓他再過去。

　　蔚明海：「到時候爸爸就你的後勤保障，給你做飯，把你健康給顧好了，創業的日子，時間掰成兩半都不够用，有時吃喝根本就顧不上，我那會兒，一天能睡三四個小時就不錯了。」

　　他把湯端到時光嘴邊，「喝一口。」

　　時光沒喝，却偏頭看著他。

　　蔚明海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做錯惹她不高興了。

　　他檢討了一番，從回來到現在，他確定自己沒說過模淩兩可的話，也沒敷衍她，更沒有偏袒誰。

　　「怎麽了？」

　　時光抿了抿唇：「爸爸，你這些年累不累？」

　　蔚明海的心都是燙的：「不累。」

　　他沒讓時光多吃湯圓，怕她撑著，她吃了兩個後，他就把碗收到自己這邊，又給她榨了檸檬汁消食。

　　「這裡面我放了蜂蜜，不酸，你嘗嘗。」

　　時光不喜歡酸的，不過爲了美白，她還是眯著眼喝了半杯下去。

　　今天蔚明海沒爲難時光留下來陪著他，吃過飯就提出送她回時家。

　　不過也不是沒條件，他說：「爸爸陪你走回去行不行？」

　　從這裡走到奶奶家，得一個多小時。

　　她今天陪著時一盛逛了差不多一天，脚都快走掉了，真是一步都不願再多走。

　　蔚明海期盼的眼神看著她，時光明白，他也不是想走路，只是這樣能跟她多待一會兒。

　　她點點頭，答應了他。

　　蔚明海吩咐司機先去大院門口等著他，他牽著時光不緊不慢往那邊走，一路上夜景不錯，路燈很暖，映著他們父女倆的影子。

　　他怕時光手冷，攥著她的手揣進他風衣的兜裡。

　　時光不時會看看蔚明海，發現他在走神。

　　「爸爸。」

　　「嗯？」

　　「你以前跟媽媽會軋馬路嗎？」

　　「會。」

　　不過都是在校園裡，兩人邊走邊討論題目，閒下來時，她會暢想未來，幻想以後跟他的家是什麽樣子的。

　　那時她說：蔚明海，你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不許愛上別的女人，知不知道！

　　她又說：以後我給你生個女兒，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我和女兒一塊修理你。

　　蔚明海收回思緒，「累不累？」

　　時光：「還行。」

　　蔚明海盯著她的臉，明顯看出有點倦，他分散她的注意力，「跟爸爸一塊玩游戲，很快就走到了。」

　　「玩什麽？」

　　「石頭剪刀布。」

　　「......」

　　蔚明海不是沒有游戲規則，「輸的人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他跟她對視，「敢不敢跟爸爸比一下？」

　　時光聽他這麽說，一點興致都沒了，覺得挺沒意思。

　　她眼睛微眯，「你又想耍什麽花招？是不是後悔答應我回家吃湯圓的條件了？要是，你直說，絕不爲難你。」

　　蔚明海：「跟你創業沒關係。」

　　時光還是狐疑的看著他，「你要騙我，你今晚就徹底失去你的小棉襖，雖然她是黑心棉做的。」

　　蔚明海保證：「不會。」

　　時光就跟他比起來，由她喊三二一。

　　蔚明海出了剪刀，時光比他慢，見他出了剪刀，她才握了個拳頭，使勁砸他的手指，「你輸了，我說我的條件，以後時景岩對你再不滿，你都不許表現出來不高興，聽到沒？」

　　蔚明海：「...」

　　時光：「三二一，第二局。」

　　蔚明海也不出，靜靜看著她。

　　時光笑，用肩膀蹭他，「快點呀，你再這樣我宣布你犯規。」

　　鬧了一會兒，蔚明海跟她商量，「我們誰都不耍賴，好好比一下，行不行？」

　　時光答應，開始比試。

　　第一把，時光輸。

　　蔚明海提出條件：「以後不許拉黑我微信。」

　　第二把，時光輸。

　　蔚明海：「每天至少保證跟我打半小時電話。」

　　第三把，時光輸

　　蔚明海：「每周陪我散步一次。」

　　第四把，依舊是時光輸。

　　她氣急敗壞，用力拍了蔚明海手掌好幾下，「不玩了，一點都不好玩。」

　　蔚明海笑，繼續說自己的條件：「以後就是再忙，必須戶外運動半小時，沒有健康，就什麽都沒有。」

　　時光雖然嘴上說著不玩了，不過特別想贏蔚明海，就接著玩了一把，這回她贏了，她嘴角漾著得意的笑，不過沒想好什麽條件，「我先攢著，需要的時候我再跟你說。」

　　蔚明海無所謂，沒有今晚的約定，他照舊會答應她。

　　接下來玩了十五分鐘，蔚明海隻贏了一次，其他全是時光贏，一共累積了202次提任何條件的機會。

　　時光感覺是蔚明海故意讓著她的，可這個難度很大，「爸爸，你怎麽知道我出什麽？」

　　蔚明海沒說實話，「不知道，正好就都輸了。」

　　這個游戲看似很隨機，出什麽都是當時腦海裡的想法，其實也不是沒技巧可循，這個跟心理和慣性思維有關。

　　太複雜了，他就沒說。

　　以前陶陶媽媽就喜歡玩，他爲了讓她高興，就琢磨著要怎麽才能輸給她，研究了好長時間。

　　時光手機響了，是時景岩打來的，「還不回來？」現在已經淩晨一點多，這湯圓是鐵做的？

　　啃到現在還沒啃動？

　　時光：「馬上就到了，走回來的。」她左右看了看，「再有十分鐘差不多。」

　　時景岩：「嗯。」

　　他剛要放下手機，又有消息進來，是韓沛：【我跟秦書說過了，她月底結束了項目就去找時光。】

　　原本秦書明天就要找時光聊聊，他沒讓。

　　孩子還在哺乳期，她睡眠質量不好，手頭還有一個項目，白天閒不下來，再多忙一個項目，身體吃不消。

　　時景岩：【嗯，不著急。】

　　已經中旬，到月底也就十多天。

　　他把手機丟桌上，關了電腦去接她。

　　家裡其他人早就休息，他一直等著她回來。

　　時景岩在大院門口站了會兒，很快，視綫裡就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時光像個小孩那樣粘著蔚明海。

　　到底是父女，所有的不愉快和嫌隙，有時只要一個眼神，一個舉動，便冰釋前嫌，回到最初。

　　她還沒看到他，時景岩就出聲提醒她，「陶陶。」

　　時光一直側臉跟蔚明海在說話，沒注意前面，聽到有人喊，她才回過頭看，跟他揮揮手。

　　走到跟前，時景岩象徵性對著蔚明海點點頭，話也沒說。

　　他對蔚明海的不滿，全寫在了臉上。

　　整個春節，陶陶都很難過，他却無能爲力。

　　時光問他：「你是不是等挺長時間了？」

　　時景岩：「剛到。」

　　時光想轉臉跟蔚明海道別，哪知道頭轉到一半就被時景岩握著她的後腦勺給轉回來，然後用手掌擋在她側臉，沒給她看蔚明海，「回家了。」

　　時光：「......」

　　蔚明海更是無語，他雙手抄兜，一目送他們進入大院，直到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