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時景岩隨後也接到了陳秘書的電話， 陳秘書對他比以往多了一點誠意。

　　「時總，陶陶是蔚總女兒， 我馬上把報告發你一份。」

　　時景岩緩了半刻，「麻煩您了。」

　　陳秘書：「都是一家人，說這話就見外了。」

　　挂了電話， 時景岩把手機扔一邊，接著在跑步機上跑步。

　　今天他隻跑了二十分鐘就結束，從跑步機下來，他發給時光：【起來沒？什麽時候去接你？】

　　等了幾分鐘，時光也沒回過來。

　　原本說好了要陪她過元旦， 她倒好，不見人影，電話不打，消息也不發。

　　在蔚明海那裡， 樂不思蜀了。

　　沒良心的。

　　從健身房出來，時景岩去樓上簡單衝個澡。

　　換衣服時，他下意識就拿了那件黑色襯衫。

　　是陶陶給他挑的， 一直放到現在都沒穿。

　　到了樓下客廳，阿姨問他：「景岩，想吃點什麽？」

　　時景岩：「不餓， 和中午飯一塊吃。」

　　他昨天夜裡沒睡， 折騰到早上六點才睡了會兒，剛才陳秘書給他打電話時，他剛起沒多久。

　　爺爺見時景岩面無表情， 今天的作息時間也反常。

　　「公司遇到棘手的事兒了？」爺爺關心道。

　　時景岩：「不是。」

　　「爺爺。」他兩手交握，頓了片刻，「陶陶找到爸爸了。」

　　「什麽？」

　　一向處變不驚的爺爺也沒了往常的鎮定自若，他楞怔，緩緩神，拿下老花鏡，「你...你再跟我說一遍。」

　　他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時景岩：「陶陶找到爸爸了，她不是被父母遺弃的。」把他昨晚從閔璐那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爺爺。

　　爺爺激動道：「這就好，這就好，你陶奶奶也安心了。」

　　由衷感慨一句：「之前我跟你奶奶還瞎擔心，以後等陶陶結婚，這父母上臺環節可怎麽辦，找到了就好，有爸爸就有人疼。」

　　跟爺爺聊了會兒，奶奶喊他們吃飯，時光還是沒回復。

　　時景岩直接撥了電話過去，鈴聲一直響，就是沒人接。

　　時光跟蔚明海正在厨房切麵條，蔚明海已經把麵團擀成了薄薄的一張面餅，感覺薄厚差不多，他把面餅叠成很多層。

　　「陶陶，過來，爸爸教你怎麽切麵條。」

　　時光：「難不難？」

　　蔚明海：「比高數簡單。」

　　時光笑了，「可能對我來說，就比高數還難。」

　　幾十分鐘過去，他們之間終於恢復了正常氣氛。

　　蔚明海手把手教她，客廳那邊好像有音樂聲傳來，「陶陶，是不是你手機響了？」

　　兩人暫停說話，注意聽那邊的動靜，還真是她手機。

　　「我過去拿。」蔚明海去洗手，邊擦邊走去客廳。

　　時光在厨房認真切麵條，粗細不一，只能凑合吃了。

　　蔚明海拿著手機進來，「是時景岩。」他回撥過去，把手機放在時光耳邊，那邊秒接。

　　「消息也不回。」時景岩的話裡明顯帶著不滿。

　　時光起床就沒刷手機，「在厨房沒聽到，哥，你吃飯沒？」

　　時景岩答非所問：「跟四叔說過沒？」

　　時光：「剛緩過來，還沒想好怎麽說。」

　　「我給四叔打電話。」時景岩又問：「想什麽時候回來，提前給我電話，我去接你。」

　　蔚明海緊挨著時光，時景岩說了什麽他也聽到了，直接把手機拿過來，「是我，蔚明海。」

　　時景岩略怔，「蔚總，您好。」

　　蔚明海：「以後咱倆就不用這麽客氣。」

　　他切入正題：「我是跟你說一聲，這幾天陶陶就在我這兒了，我想陪陪她，假期結束我直接把她送學校。」

　　人家是陶陶親爸，想跟自己女兒待幾天，他還能說什麽？

　　時景岩：「麻煩了。」

　　時光還想跟時景岩多說兩句，當著蔚明海的面，很多話也不方便，又作罷。

　　蔚明海把手機放在一邊，開始洗青菜，他問時光：「今天是你生日，還想吃點什麽？爸爸做給你吃。」

　　他自問自答：「我烤鶏翅給你吃。」

　　時光點頭：「行。」她接著切麵條。

　　想到今天是她的生日，那就是媽媽的忌日。

　　「爸爸。」

　　「嗯？怎麽了？」蔚明海正在看烤箱說明書，他從來沒用過，不會用。

　　時光看著他：「媽媽...是在江縣老家嗎？」

　　蔚明海沉默了一瞬：「我把她遷過來了，在那邊沒人惦記她。」

　　時光咬著唇，「我們今天去看看媽媽吧。」

　　蔚明海：「不用，等她生日時我們去看她。」也可能這麽多年自欺欺人慣了，「她沒走，在我心裡頭活著。」

　　厨房异常安靜。

　　他說：「以後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你媽媽肯定跟我一樣，希望你開開心心的，等她生日時，我們再陪她過。」

　　時光沙啞著聲音，「嗯。」

　　蔚明海：「這麽多年，我只給你和你媽媽過生日。」

　　這是個悲傷的話題，他岔開：「要吃什麽素菜？我只會炒土豆絲和番茄炒蛋。」

　　時光：「我都愛吃。」

　　麵條切好了，粗粗細細，顔值很差。

　　不過蔚明海很知足，覺得從來沒看過切的這麽好的麵條。

　　一頓簡餐的中餐，手擀面，兩素還有一盤烤鶏翅，蔚明海和時光忙活了一個多小時。

　　蔚明海把炒好的土豆絲先夾了一筷子給時光：「嘗嘗味道怎麽樣？」

　　他直接喂給女兒吃。

　　時光恍惚了一瞬才接住，心裡有點拘謹，可能之前先入爲主了，在她的潜意識裡，蔚明海是gk的董事長，蔚來的小叔，黑暗系的競爭對手。

　　現在突然成了她的爸爸，還對她這麽寵溺，她總感覺不真實。

　　「鹹不鹹？」蔚明海問。

　　時光搖頭，「正好。」

　　「那再吃一口。」蔚明海又夾了一筷子喂給她。

　　他有種執念，想要把曾經缺失的都補回來，要是女兒從小在他身邊長大，他一定是捧在手心裡疼。

　　「以後每個周末爸爸都下厨給你做飯吃。」

　　時光：「你不忙啊？」

　　蔚明海：「不忙。以前不想讓自己閒下來，一閒下來就想你和你媽媽，只能拼命工作，恨不得把自己給累死。」

　　他把飯菜端到外面餐廳。

　　時光要幫忙，蔚明海不讓，「萬一燙著，爸爸端就行。」

　　他們剛坐下來，蔚藍來了。

　　蔚藍跟是時景岩差不多時間知道親子鑒定結果，她把結果發到了她們蔚家的家庭群裡。

　　這張報告書的威力堪比十噸tnt，把家庭群裡炸的寸草不生。

　　六嬸不信：【藍藍，今天不是愚人節，你p這個出來，小心你小叔削你。】

　　當著家裡人的面，六嬸對她一向很親熱，都是喊她藍藍。

　　她回復：【沒p，就是原件。】

　　家裡有些人平時很少說話，今天難得冒泡：【會不會是時家人知道了小叔的事，居心叵測，找人改了鑒定結果？】

　　沒想到小叔親自回應：【是我找人鑒定的，陶陶本來就是我女兒，我去做親子鑒定是怕時家人不信，誤以爲我攀附權貴。】

　　群裡安靜了數秒，然後所有人都紛紛恭喜小叔，還說這下家裡熱鬧了，又多了一個孩子。

　　如果只是看群裡消息，每一條都很激動，多了一個親人的激動。

　　其實，暗流涌動。

　　蔚藍在家裡發呆了大半個小時，後來去店裡買了一個新款包包，她知道今天是小叔女兒的生日，就給送來了。

　　看到小叔那一瞬，她差點驚掉下巴，恍惚間，還以爲自己做了個夢。

　　小叔系著圍裙，家居服的衣袖撩到小臂處，平常淩厲的那一面不見踪影，那個果斷殺伐的商人，搖身一變，成了一副溫和的全職奶爸形象。

　　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柔和不少。

　　蔚明海：「今天不忙？」

　　蔚藍回神，笑笑：「再忙也得來看看妹妹。」她把禮物遞給時光：「生日快樂。」

　　蔚明海替時光把那個禮物接過來，給時光介紹：「這是你大伯家的姐姐，蔚藍，是律師。」

　　時光淡淡一笑：「謝謝姐。」

　　蔚藍在餐桌對面坐下，「以後就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

　　她這才注意餐桌上的菜，這大概是小叔這麽多年來吃的最簡單的午飯，味道不知道怎麽樣，但色，香，都不具備。

　　就連碗裡的麵條也是長短粗細各不一。

　　如果把那盤烤鶏翅撤下去，就是粗茶淡飯。

　　蔚藍：「妹妹今天過生日，小叔您怎麽這麽隨意？」

　　蔚明海：「都是我做的，再隨意也是我所有的心意。」

　　他夾了一塊番茄給時光：「嘗嘗爸爸做的好不好吃？」

　　時光吃後不由皺眉，有點酸。

　　蔚明海看她的表情，還以爲鹽放多了，自己趕緊夾一筷子嘗嘗，不鹹不淡，問她：「是不是爸爸做的不合你口味。」

　　時光如實道：「有點酸。」她可能吃慣了放糖的西紅柿炒蛋。

　　蔚明海趕緊夾了其他菜喂給時光：「那吃土豆絲，這個不酸。」

　　現在蔚明海把她當成了三歲小孩，什麽都要喂給她吃。

　　時光說起剛才的番茄炒蛋：「爸爸，你炒的時候沒放糖吧？」

　　蔚明海微頓：「這個還要放糖？」他笑笑：「我們老家炒菜從來不放糖，我也沒那個習慣，爸爸記住了，下回一定放糖。」

　　蔚藍訝异的看著蔚明，餐桌上，只要偏甜一點的菜，小叔從來不吃。

　　就連果汁，小叔都不喝。

　　她沒忍住問了句：「小叔，你不是不喜歡菜裡放糖？」

　　蔚明海：「現在喜歡了。」

　　蔚藍：「......」

　　她扯了一個很淡的笑，沒再接話。

　　餐桌上有新鮮的玫瑰，蔚藍順手拽了一個發蔫兒的花瓣，在指尖來回把玩，她視綫不自覺落到時光臉上。

　　時光感受到了一抹打量的目光，她抬頭，兩人的視綫在空中猝不及防的相撞。

　　對視沒有一秒，彼此不動聲色的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