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個吻， 時光心動到現在。

　　她發覺自己挺沒出息的，又不是時景岩主動親她， 她瞎激動個什麽。

　　她揉揉心臟，想讓心跳慢下來。

　　跳動太快，有點絞痛。

　　「怎麽了？」蔚明海發現她狀態不對。

　　他朝她這邊挪坐過來， 「哪兒不舒服？」

　　時光搖搖頭，「沒事，剛才跑太快。」

　　「你急什麽，爸爸又不走。」

　　「......」

　　她是因爲時景岩。

　　蔚明海給時光捋著後背順氣。

　　平靜下來後，時光問蔚明海， 「爸爸，大哥在飯店門口跟你說了什麽？」

　　他們結帳離開時，蔚鋒就在門口等著。

　　爸爸讓她扶著奶奶回車裡，刻意回避了奶奶。

　　蔚明海：「閔璐請你大哥吃飯， 讓他多照顧你點。」

　　時光不信，「真的，沒騙我？」

　　蔚明海也不知道真假， 蔚鋒就是這麽跟他說的。

　　蔚鋒說謊的概率，一半對一半。

　　至於真相，他也懶得深究。

　　時光看著蔚明海， 「爸爸。」

　　蔚明海：「想問什麽？」

　　時光糾結數秒， 最終搖搖頭。

　　她不知道要怎麽說，好像也沒什麽可說的。

　　蔚明海示意她，「睡會兒， 到家我叫你。」

　　時光點點頭，靠在椅背上眯上眼。

　　蔚明海側身，輕輕拖著她的頭，「靠在爸爸肩膀上，你這樣脖子不舒服。」

　　時光有點不習慣這樣的親昵，更多的是拘謹。

　　她也想跟爸爸親近，心裡既渴望又緊張。

　　可能是他的身份還有氣場，無形中會給她一種距離感。

　　「再靠爸爸近一點，你這樣會累。」蔚明海嘴上說著，自己又朝她那邊挪了一點，把她的睡姿調整到最舒服的位置。

　　「這樣好不好點？」

　　時光：「嗯。」

　　她靠在爸爸肩膀上，掙扎了幾秒，然後雙手抱住爸爸的胳膊，整個人都依偎在爸爸身邊。

　　她以前無數次羡慕過蔚來，羡慕她有那麽好的叔叔，羡慕她可以那麽自然又隨意的撒嬌。

　　撒嬌她不行，從小就不會。

　　時一盛對她也好，可他在家的時間太少，每一次剛熟悉，那種父女情慢慢升溫時，他又回到部隊。

　　時一盛的感情是內斂的，不像蔚明海這樣，很多寵溺都表現在言語間。

　　「爸爸。」

　　「嗯？」

　　蔚明海側眸，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怎麽了？」

　　這一刻，他特別享受這樣的父女相處，她終於肯跟他有那麽一點點撒嬌，剛才那聲爸爸，從未有過的溫和。

　　時光無意識間把他手臂抱緊一些，「我其實很自私的。」

　　蔚明海：「誰不自私？」

　　時光搖搖頭，「我要說的不是想你的那樣。」

　　蔚明海：「那就跟爸爸說說。」

　　時光手指摳著他的衣袖袖口，這樣的話說出來挺難爲情的，可要是不說，他可能又沒法準確get到。

　　「你可以對家裡人好，但能不能別好的超過我？你是我一個人的爸爸，對別人太好，我會吃醋的呀。」

　　說完，她把臉埋在爸爸的肩頭。

　　她聲音那麽輕，却字字敲在他心坎上。

　　蔚明海的聲音都啞了，「爸爸知道了，知道。」

　　他心口發悶，抽出手臂，將她攬在懷裡。

　　馬上就到小區，司機感覺停車會破壞氛圍，難得老闆跟時光可以推心置腹說出心結。

　　他沒拐進小區，把車直接開上了二環。

　　下半夜，路上不堵，一圈開下來，再回到小區那邊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

　　後來時光睡著了，蔚明海一直看著車外走神，他竟然沒發現車子在二環路上饒了一圈。

　　車停穩，蔚明海輕聲叫醒時光，「陶陶，到家了。」

　　時光睡得不算深，有點動靜就醒了。

　　懵了幾秒，反應過來是在車上。

　　「爸爸，幾點了？」

　　蔚明海：「馬上兩點。」

　　這段路走了快兩個小時？

　　時光穿上衣服，「路上堵？」

　　蔚明海：「應該。」

　　他也沒注意。

　　這兩天時光的生物鐘全亂了套，晝夜不分。

　　昨晚快四點才睡，估計今晚也要三點了。

　　蔚明海幫她把行李包拎下來，很重。

　　「你帶了這麽多？不是說了先帶件睡衣，明天全部給你買新的。」

　　時光：「不多，裡面是書。」

　　有她考試的資料，還有從時景岩那裡借來的英文版金融書籍，她看不懂，也全帶來了，準備明天找藉口跟他聊天。

　　蔚明海離校很多年，都忘了大學大概什麽時候放假。

　　「哪天考完試？爸爸帶你去度假。」

　　時光：「兩周就能考完。」不過關於度假，她不想去，要是去了，那不就意味著很久見不到時景岩？

　　「爸爸，我寒假想實習。」

　　蔚明海：「不急那幾天，爸爸很久也沒出去玩了，十年沒玩過。」

　　今天太晚，不適合討論這些。

　　「快去洗澡睡覺，等你考完試我們再商量。」

　　洗過澡，時光不困，拿著手機糾結半晌，還是給時景岩發了信息：【我到家了，晚安。】剛要發送，她又把『晚安』那兩個字删去。

　　要是發了晚安，他就直接回晚安，然後就沒啥好聊的了。

　　最終，她發了四個字：【我到家了。】

　　時景岩已經衝過澡，正在露臺上抽烟。

　　今天的第四支烟，破了紀錄。

　　閔璐剛才烟癮也犯了，在她們家天臺喝東北風。

　　她無意間眺望小區時，注意到了時景岩家的露臺有猩紅閃著，直接給他打去電話，「我是失戀了，了無生趣，你這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又是爲哪般愁？」

　　她打趣：「怎麽，小可愛有了親爸，不搭理你了？你吃醋了？」

　　然後幸灾樂禍：「活該！」

　　時景岩：「看到比你還慘的，心裡有沒有平衡點？平衡了就回屋。」

　　閔璐：「我沒法平衡，你哪天要被小可愛甩了，我就平衡了。」

　　時景岩眼睛半眯，朝她那邊看，直接挂了電話。

　　閔璐笑，給他發了條語音：「我和他差8歲，你跟小不點，九歲。」不由哼起了歌曲。

　　閔璐媽媽起來去洗手間，却聽到女兒的聲音，女兒房間燈亮著，沒人。

　　她趕緊裹了外套出來，「雯雯，你幹嘛呢？」她看女兒三更半夜在露臺上，嚇得魂都沒了。

　　「你...雯雯呀...」媽媽語無倫次，怕女兒因爲壓力大，抑鬱了。

　　「雯雯啊，以後媽媽不催你相親了，你好好的就行。」

　　閔璐看到媽媽這樣，莫名心酸，她指指後面：「我是在安慰時景岩，他被甩了，正鬱悶著呢。」

　　媽媽撫撫心口，「嚇死我了，那就好，不是你被甩就行，一個男的被甩就被甩唄。」

　　閔璐：「......」

　　夜太靜，她們的對話，時景岩聽得一清二楚。

　　時景岩把烟掐滅，這才注意到有消息進來，他回復：【還不睡？】

　　時光：【這就睡，你還在忙？】

　　時景岩：【沒。蓋好被子。】

　　時光：【嗯，晚安。】

　　和時景岩聊了幾句，時光更沒了困意，靠在床頭開始看書，從時景岩那裡借來的那本，她一邊看一邊查手機。

　　很多單詞她陌生，查好了就順手在邊上標注中文意思。

　　蔚明海敲門進來，「還不睡？」

　　時光正在查單詞，頭也沒抬，「等會兒，不困。」

　　蔚明海想跟女兒多待一會兒，怕打擾她看書，他就去房間的游樂區給她整理玩具，有些需要動手拼裝的，他按照說明書開始拼裝。

　　時光查的太投入，忘了爸爸還在房間，再抬頭時，蔚明海正盤腿坐在地毯上，認真給她拼玩具，旁邊已經給她拼出好多。

　　那些玩具應該是她小時候，蔚明海給她買的生日禮物。

　　之前在車上時，她在他懷裡睡著，那一覺從未有過的踏實，天塌了都不怕。

　　再也不用擔心沒有家，不用擔心無依無靠沒人牽挂。

　　也不用害怕時景岩若是不愛她，或是他聽從他姥爺的安排娶了別人後，她要怎麽辦？

　　因爲那時她肯定會遠離時家，就真的再也沒有親人了。

　　幾乎每天夜裡睡覺前，她都會想這些煩心事。

　　有了蔚明海，她突然就不害怕了，不管他有錢還是沒錢，累了倦了，她有家可回，有個始終惦念她的人。

　　認了蔚明海后，她就在剛剛後知後覺，她脾氣大了，以前也不是沒脾氣，就是習慣了隱忍。

　　現在，只要不爽了她就發泄出來。

　　明明，他也挺無奈的。

　　「爸爸。」時光輕聲喊他。

　　蔚明海回頭，「看完了？」

　　他起身過去，給她把被子朝上拉，「快點睡吧。」

　　時光把書本反扣在一邊，坐直，伸手輕輕抱抱蔚明海，「爸爸，對不起，這幾天讓你爲難了。」

　　還有什麽能比女兒一個理解的擁抱更讓他滿足？

　　「不爲難，這是爸爸該做的。」蔚明海的聲音都沙啞了。

　　他跟女兒說，「以後只要你覺得爸爸哪裡做的讓你不開心了，你表現出來，直接說，或是發脾氣都行，不然我可能一時捕捉不到你想傳遞的信息。」

　　他也不否認:「這些年我習慣了對蔚藍蔚來好，以後我會界定一下，只做我當叔叔該做的，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什麽都管。」

　　這樣的話題再往下就不好接了，蔚明海把她靠枕放好，「躺下來蓋好被子。」

　　她不喜歡冬天房間太暖，說太熱了犯困，頭腦不清醒，影響學習效率。

　　這是時一盛寫在紙上的，他記住了，就讓管家把別墅的溫度控制在十度左右。

　　穿著單薄的睡衣，不蓋被子還是有些冷。

　　時光靠在床頭，又拿過那本書。

　　跟蔚明海推心置腹的交流一番，心裡舒坦不少。

　　血緣真的挺奇妙，無意間的一句話，便能觸動到心底最深處的那片柔軟。

　　蔚明海瞅了瞅她攤開的書本，這本書他看過，內容比較複雜，金融碩士才能理解裡邊的內容。

　　他不可思議道：「你現在都到了這個水平？」

　　她才上大學半年，哪來時間學這麽多？

　　時光抬眸，「很難？」

　　她才看了第一頁，沒接觸到裡面具體內容。

　　蔚明海把書拿過來，翻看了幾頁，有地方做了筆記，一看就是男人的字迹，「時景岩的書？」

　　時光：「嗯。」

　　蔚明海：「他推薦給你的？」

　　「不是，我自己瞎找的。」

　　「之前看了多少金融類的書？」

　　時光如實道：「這是第一本。」

　　蔚明海合上書本，「別看了，你看不懂，浪費時間。」放下書，他去自己書房找了幾本拿來。

　　中文版和英文版的都有，「你先看英文，正好學習英語，看不懂再對照中文版。」

　　時光是真的想學習金融知識，蔚明海的建議她很認真聽取，就把時景岩那幾本暫時收起來，等以後再用。

　　蔚明海看了看手錶，已經快三點。

　　「早點睡，別熬夜。」

　　時光：「也不是太困。」

　　蔚明海抽了一本書翻開，「你躺著，爸爸讀給你聽，你聽不懂的爸爸正好給你解釋。」

　　時光笑著，「爸爸，我不是小孩子了，還要睡前聽故事，你快去睡吧，太晚了。」

　　蔚明海也不困，現在全是精力，這幾天精神一直處在亢奮狀態，就是給她讀到天亮都沒問題。

　　他把時光背後的靠枕抽到一邊，「躺好了。」

　　關了燈，只留檯燈。

　　他讀的是英文版，美式發音，語速很慢，讀完了他再翻譯出來。

　　時光眯上眼，感受這份遲到那麽多年的父愛。

　　如果當初他和媽媽不分開，她應該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不過也不好說，說不定天天看就煩了，也許她沒有現在這麽優秀，考試考不好的話，也會挨父母的混合雙打。

　　爸爸低沉柔和的聲音一直縈繞在耳畔，不知不覺，她便睡著了。

　　...

　　翌日，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

　　時光早上六點就起來了，前兩天都荒廢過去，今天要開始複習期末考試。

　　蔚明海給她做了簡單的早餐，吃過飯她接著複習，蔚明海沒去公司，但也沒閒下來，一直在書房處理工作。

　　蔚鋒給他打來電話，請示道:「小叔，關於投資航空租賃業務，遇到個問題。」

　　蔚明海停下手頭的事情，「什麽問題？」

　　蔚鋒:「時宇資本也在跟對方高層接觸。」

　　他們投資的是國外某航空公司，對方對未來合作夥伴的選擇要求甚高，不是你有錢就能投。

　　蔚明海點了支烟，「就這？」

　　蔚鋒:「嗯。」其他沒再多言。

　　時宇資本是時景岩的公司，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言多必失。

　　蔚明海起身打開窗戶散烟味，「你什麽時候做事這麽猶猶豫豫，拖泥帶水了？還又公私不分。」

　　蔚鋒:「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助理問:「蔚董的意思？」

　　蔚鋒:「跟我一樣。」

　　助理明白了，gk要跟時宇資本競爭。

　　蔚鋒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若有所思，時景岩發給時光的那條信息，他到現在都清楚記得每個字:對了，離蔚鋒遠點。

　　助理問:「那下午相關的討論會，蔚董參加嗎？」

　　蔚鋒回神:「會議我主持，蔚董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