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蔚明海的烟還沒抽一半， 時光敲門，「爸爸？」

　　他立刻滅了烟， 「以後用不著敲門。」

　　時光推門進來，聞到了烟味，「你抽烟的？」

　　蔚明海:「以後在家我儘量不抽。」

　　時光看他辦公桌上有個粉紅色的打火機， 塑料的。

　　她拿在手裡看了看，「這個打火機有故事？」

　　蔚明海:「怎麽這麽問？」

　　時光:「粉色的，又是最便宜的那種，要不是有紀念意義，你不會用這個。」

　　蔚明海笑:「你奶奶給我批發了好幾大盒， 幾毛一個，什麽顔色都有。」

　　原來這樣。

　　她還以爲是媽媽送的呢。

　　蔚明海猜到她在想什麽了，「你媽媽不允許我抽烟。」後來抽烟是因爲心裡太疼，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過去都是悲傷的， 他沒再接著聊，問她:「複習好了？」

　　「還沒。」時光把那個粉色打火機擱在桌上，「爸爸， 我下午想早點回校，圖書館有學習的氛圍。」

　　蔚明海：「吃過飯我送你去學校。」她不在家的話，下午就可以開始裝修二樓的衣帽間， 過年前能全部完工。

　　他知會陳秘書一聲， 讓裝修公司下午進場。

　　午休後，時光就返校了。

　　接下來就是緊張又忙碌的複習和考試，十多天裡， 她見過蔚明海一次，見了時景岩零次。

　　歐洲那邊的聖誕節結束，他們都去出差了，同一個國家，但不在一個城市。

　　自從那個偷吻，她和時景岩打電話時，總是不自覺就想入非非，有時想著想著就無聲笑了出來。

　　而蔚明海，每天雷打不動的早晚各打一次電話給她，短信不少於三十條。

　　今天是考試的最後一天，上午考完最後兩門就放寒假了。

　　早上，蔚明海的電話如期而至，「吃飯沒？」

　　時光：「剛出宿舍門，這就去食堂。」

　　蔚明海：「嗯，牛奶必須得喝，聽到沒？」

　　時光：「...知道。」

　　這句話她連著聽了十一天，基本一字不差。

　　蔚明海現在已經到了上海，中午見個朋友，下午回北京，「你放假先回爺爺家，我到北京就去接你，晚上爸爸給你做飯。」

　　時光應著，「嗯，爸爸，你注意身體，別累著。」

　　蔚明海：「沒事。」

　　又瑣瑣碎碎聊了幾句才挂電話。

　　唐蜜挽著時光，「你爸最近怎麽開始粘人了？」

　　時光：「...最近可能不忙。」

　　唐蜜以爲是時一盛給她天天打電話來著。

　　上午的兩門考試不在一個考場，第二門在四樓。

　　換考場時，時光在樓梯上遇到時晏朗，時晏朗毫不留情的拿書本敲敲她的腦袋，「能考及格不？」

　　時光翻個白眼，這人腦子有坑。

　　她還記得上次打電話，他最後那句，複習你妹！

　　時晏朗問：「幾點考完？」他上午就一門，現在可以回宿舍了。

　　時光：「十二點。」

　　「那我今天做回好人，中午給你打飯。」

　　「不用，我有事。」

　　時光跟他揮揮手，上樓去了。

　　一旁的唐蜜還一步三回頭，差點一脚踩空，幸好扶助旁邊的樓梯扶手，「哎呀媽，嚇死我了。」

　　時光瞅著她，「你魂呢？」

　　唐蜜小聲逼逼一句，在你六哥懷裡。

　　時晏朗眉心差點皺成一團，眼睛半眯望著小哭包瀟灑的背影，剛才唐蜜一直回頭看他，他都沒發覺。

　　這個小哭包是不是找到大肉包就硬氣了？

　　帶她去故宮看雪，沒空！

　　中午給她打飯，不用！

　　有親爹了不起呀！

　　傅寒從洗手間回來了，他就因爲去了洗手間，完美錯過時光。

　　「你又看上誰了？」他長臂一伸，勾住時晏朗的脖子。

　　時晏朗就說了一個字：「滾！」

　　傅寒想踹死他的，奈何還想要做他的妹夫，只能忍著。

　　時光中午要跟時景岩一塊吃飯，自然沒空跟時晏朗囉嗦。

　　時景岩今天就出差回來了，昨晚他給她發了消息，說中午等她考完去學校接她回家。

　　十二點，考試鈴聲響。

　　這個學期解放了，假期正式開始。

　　唐蜜的爸媽今天來學校接她，唐蜜收拾好筆袋，跟時光打聲招呼，風一樣的刮出教室，直奔學校大門口。

　　時光拿出手機看了眼，沒有任何消息，大概時景岩還在機場。

　　她背上包，不緊不慢朝宿舍去。

　　校園的路上，不絕於耳的拉杆箱車輪聲。

　　手機震動，時光還以爲是時景岩，結果是蔚鋒。

　　這十多天一直忙著考試，差點都忘了蔚鋒這個人。

　　元旦時雖然約了一塊吃飯，不過之後蔚鋒忙項目，出差，就耽擱了下來。

　　蔚鋒問她：【哪天放假？帶你出去玩。】

　　時光：【今天放假，不過這兩天要忙。】

　　明天是她另一個生日，她想跟時景岩待一塊兒。

　　蔚鋒本來還打算明天帶她出去，只好改時間：【那周五晚？】

　　時光：【行啊。】她這才想起來問：【大哥，你出差回來了？】

　　蔚鋒：【現在在機場，明天到北京。】

　　「陶陶。」

　　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時光正要回復蔚鋒，聽到喊聲，她猛地抬頭。

　　時景岩單手抄兜，一手拿著手機，正站在宿舍門口。

　　今天他穿了白襯衫，黑色風衣，引得路過的女生紛紛側目。

　　恍惚間，時光還以爲自己在做夢。

　　她已經十幾天沒見到他，之前還不覺得有多想念，反倒看到他後，她特別想他，明明他就在眼前。

　　她小跑過去，真想撲到他懷裡，最後在他身前來了個急刹車。

　　「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時景岩：「剛到。」他第二句就是：「跟誰發消息的？也不看路。」

　　時光：「蔚鋒，約了周五一塊吃飯。」

　　時景岩『嗯』了聲，臉上辨不出喜怒，示意她上樓拿行李箱。

　　時光沒有多少行李要帶，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抱上那個大熊下樓。

　　時景岩正在接電話，只聽他說：「今天沒空。」

　　電話那頭是母親，問他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飯。

　　時媽媽調侃的語調：「喲，約了心上人呀？」

　　她沒指望時景岩能正兒八經的回應，結果時景岩來了一句：「嗯。」

　　時媽媽微怔，她忙了一上午，這會兒腦殼疼，仔細想了想，她確定剛才自己說的是：約了心上人？

　　他回：嗯。

　　時媽媽來了精神，先把一切閒雜事等放在一邊，「表白了？」

　　時景岩這次答非所謂：「陶陶下樓了。」

　　時媽媽笑了，「時景岩，你還真悶騷。」

　　時景岩：「......」

　　時媽媽：「中午約了心上人吃飯，現在陶陶下樓了，所以心上人就等於陶陶，你就是想要告訴我，你心上人是陶陶。」

　　「嘖嘖。」時媽媽繼續調侃：「準備啥時表白？媽媽把你好好拾掇一番。」

　　時景岩：「...挂了。」

　　收起手機，他從時光手裡接過行李箱，看看那個熊，是他元旦送給她的那一個，「家裡不是有一個？」

　　就是家裡有十個，跟這個也不一樣。

　　時光只好說：「帶到爸爸那邊。」

　　時景岩：「別忘了帶回來。」

　　時光：「......」

　　這種腦回路，一般人接不住。

　　時景岩對她爹蔚明海，貌似有點情緒。

　　當然，爸爸也不喜歡時景岩。

　　前幾天，爸爸給她打電話，正好時景岩在跟她通話，結束後，爸爸打了進來，「跟誰打電話的，這麽久？」

　　她：「時景岩。」

　　爸爸：「手機有輻射，下次少說兩句。」

　　她：「...嗯。」

　　其實每次，他比時景岩通話的時間要長好幾倍...

　　時光以爲時景岩直接帶她回家，結果從學校出來後往左拐，跟他們回家的方向相反。

　　「不回爺爺家？」

　　「吃過再回。」時景岩側臉問她，「寒假放多少天？」

　　時光：「差不多一個月。」她不敢跟他對視，很慫的轉臉看窗外。

　　因爲那個吻，她總是會不自覺看他的唇。

　　這樣也總不是辦法，心裡的那點小心思不能太明顯。

　　她絞盡腦汁，忽然問道：「你有墨鏡嗎？」

　　時景岩：「要墨鏡幹什麽？」

　　時光揉揉眼睛，「最近天天熬夜看書，眼睛畏光，有點難受。」

　　司機還真以爲時光眼睛怕光，前面的扶手箱裡就有新的墨鏡，他找出來，在等紅燈時遞給時光，「男款的，鏡架可能有點鬆，先凑合一下吧。」

　　時光感激的接過來：「謝謝叔叔。」

　　時光拿到眼鏡試戴了一下，確實有點大，不過不影響，掉不下來。

　　她在車裡沒急著戴，到了餐廳坐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墨鏡戴上去。

　　時景岩：「吃飯還戴？」

　　時光指指頭頂，「有燈光，刺眼。」

　　她坐在時景岩正對面，這樣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偷看他。

　　有墨鏡掩護，他也看不見她的眼神落在那個方向。

　　她支著頭，「我眯一會兒，菜上來喊我。」

　　時景岩瞅著她：「這麽困？」

　　時光：「嗯，熬夜看書的。」

　　時景岩知道她在看他，便放縱了她一會兒。

　　幾分鐘後，他伸手拿下眼鏡，「吃飯了。」

　　沒有了眼鏡的掩飾，時光不敢直直盯著他的臉看。

　　她意興闌珊的吃著菜，想著的却是要怎樣才能和他的關係有所突破。

　　人總是貪心的，有了他的關心却還想要更多。

　　擁抱，親吻...

　　突然她筷子一沉，被另一雙筷子壓住。

　　「你夾辣椒幹什麽？」時景岩望著她。

　　時光回神，發現夾了一段紅色的辣椒，要不是他即使阻止，現在她已經吃到嘴裡了。

　　「在想今天考試題目，有題不是很確定答案。」

　　時景岩：「好好吃飯。」

　　他給她夾了不少菜放在盤子裡，放下筷子，拿下袖扣，把衣袖挽上去。

　　時光：「你熱？」

　　時景岩：「剝蝦。」

　　「看什麽呢？」米穎見蔚藍的視綫是掠過她看向後面的。

　　說著，她也朝後看，是時景岩。

　　米穎認識時景岩，不是很熟悉。

　　她回頭，笑著跟蔚藍說：「怎麽，移情別戀看上時景岩了？」

　　蔚藍有喜歡的人，即便那人已經結婚，她還是沒徹底放下，心裡哪能裝的下別人，她說：「看他對面的人。」

　　米穎剛才沒注意看時景岩對面是誰，她再次回頭，只能看到那個女人的側臉，很精緻，覺得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你認識？」她問蔚藍。

　　蔚藍抿了一口果汁，「就是你之前問的我小叔家那個...」

　　米穎明白了，「私生女是嗎？我就說有點眼熟。」

　　這都過去十多天，她早就忘了那個女孩叫什麽，「你妹妹叫什麽來著？」

　　蔚藍：「時光。」

　　米穎想起來了，時光是被時家收養，「時景岩妹妹？」

　　蔚藍『嗯』了聲，餘光又看向那邊。

　　沒想到時景岩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這麽有耐心，不僅夾菜，還負責剝蝦，這不都是男朋友爲女朋友做的事？

　　他倒是事無巨細。

　　這麽想著，她微微蹙眉。

　　米穎見蔚藍又關注那邊，也跟著回頭看。

　　時景岩正好剝了蝦喂給時光一個，時光不愛吃，搖搖頭。

　　米穎扭頭時間久，揉揉發酸的脖子：「這看著哪像兄妹，根本就是情侶。」她下巴朝那邊努努，「不去打個招呼？」

　　蔚藍收回視綫，淡淡道：「沒空。」

　　米穎知道蔚藍因爲這個時光，最近情緒很煩躁。

　　也難怪，原本習慣了的，也板上釘釘屬她的，可就因爲這個時光的突然出現，一切都是未知數。

　　擱在誰身上，大概都會失衡。

　　她身體前傾，壓低聲音：「你不是說你這個妹妹以前在養母那裡不受待見？」

　　蔚藍也是聽六嬸說的，應該沒錯。

　　米穎接著問：「那時景岩是不是對時光最好的？」

　　蔚藍搖頭：「這個不清楚，但也差不多。」

　　米穎支著下巴，思忖片刻：「時景岩還沒女朋友吧？」

　　蔚藍：「沒有。」

　　米穎：「那就好辦。你不是看這個妹妹很不爽，搶了你最在意的？那你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還能來個一箭雙雕。」

　　蔚藍手裡的筷子微頓，一直看著米穎。

　　米穎：「這兩天就提上日程，去跟時景岩相親。」

　　蔚藍還以爲是什麽大招：「我沒那麽閒，再說，就算是找個人結婚，時景岩那樣的家庭也看不上我，何必自討沒趣。」

　　米穎吸著果汁，「看不看得上不要緊，不就是爲了出口氣嘛。」

　　蔚藍若有所思：「什麽意思？」

　　米穎笑笑，「時光現在最在意的人是時景岩和你小叔，你小叔之前不是天天催你找男朋友麽，你就跟你小叔說，你看上時景岩了，讓你小叔牽綫撮合，你小叔肯定盡心給你安排，這不就直接扎了時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