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而對戚霽來說,這個本該不平靜的夜晚,似乎就這麼平靜地過去了。
隨之而來的,是緊張的訓練和週而復始的戰術討論,秦玦照常天天在隊友靈堂傳播優雅與慈愛,除了戰隊不准他開麥,一切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然而戚霽卻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因為很明顯,秦玦對他的態度在那一夜過後就好轉了不少,而這種好轉,幾乎可以說是不正常的。
譬如在餐廳,原本鄙棄他魚都不會吃的秦玦,會坐下來幫他挑魚刺,嘴上佔他便宜時語氣也不凶了:「唉,父愛如山啊,感不感動?感動就快吃。」
接著,不等他又驚又喜地回答感動,秦玦就又扔了個已經剝好的橘子在一旁,徑直走了。
也比如在寢室,總是會走一道程序表示「最後一次了啊,明天開始咱倆就不一起睡了」的秦玦,竟然會趁他去洗澡,主動把床的外側睡熱乎了,然後才給他騰出位置來,完全是替他暖被窩的意思:「磨蹭什麼,要我請你?」
他回過神來,半天才不可置信地鑽進去,接著,秦玦還破天荒地跟他囉嗦了不少事:我看微博很多人因為外掛大戰粉上我,還是挺有眼光;但怎麼老有人把我和那個菜逼溫容扯在一起?真他媽煩;要我說,還⋯⋯還不如跟你呢,至少你比較好欺負。
更比如在遊戲裡,態度從來不會太友善的秦玦,居然總把好的物資都分給他,並且還在越來越默契的合作裡,對他花式誇獎:
這手速,絕b是從上輩子單身到這輩子的水平;露個頭皮你都能狙中,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小花神了?要不爸爸給你當背包好了,你看我撿556的姿勢還標準不?標準的話,我明天就去應聘社區服務工作者,嘿嘿嘿。
⋯⋯浮誇,真的很浮誇。
於是戚霽從驚喜,到不習慣,再到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喝酒斷片了似的,想不起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會導致他的這個好好的亞服第一噴子,變成這樣。
而緊張的訓練間隙,崔雪致和沈燁作為老油條,自然比他更敏感地察覺到了秦玦的變化,所以很快便趁著休息時間的訓練室沒別人,雙雙跑來拷問戚霽:小花可以啊,你到底把他怎麼了?這還是我們墳頭打碟靈堂口嗨的亞服第一噴子嗎?
戚霽靠在電競椅上,左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鍵盤,越是強迫自己去想,就越是太陽穴發疼——這兩天好不容易找回的碎片般的畫面,只夠他拼湊出一個詞:「⋯⋯嘴疼。」
沈燁和崔雪致一下發懵,剛拉長了下巴,就等到了他滿腹心事般的具體解釋:「我的下唇溝⋯⋯很敏感的,感覺之前有個晚上被什麼東西摩擦了很久,所以醒來後⋯⋯疼得有點明顯。同時⋯⋯他對我的態度也變了。」
某種意義上說,他的神情,就像在跟家長坦白的小學生。
「敏感?」沈燁的眼睛亮了亮,不忘逗他,「男人可不能隨便說自己敏感的啊小戚~」
「你是說,那晚之後秦玦就變得很奇怪了?」只有崔雪致還算正經,即便戚霽點點頭,他也一邊聯想,一邊推翻,「你的意思是,diao大槍硬每天追著妹子表演花式舔的秦玦,能對你一大老爺們兒的嘴做點什麼?這他媽⋯⋯這不可能啊。」
「崔神⋯⋯」但戚霽卻欲言又止,聯想的內容和他不太一樣,「我覺得⋯⋯是有可能的。不然⋯⋯怎麼會疼?那天我好像有事睡前沒洗臉,估計,是他拿毛巾擦的吧。」
「毛巾?」沈燁笑起來,又開始起鬨,「別怪我沒見過什麼世面啊,這場面還能再刺激點嗎?難道不是拿他自己的嘴擦的?」
但戚霽卻分辨不出沈燁這是在玩笑,所以立刻愣在了原地。更要命的是,崔雪致還無意添了把火:「沈大隊長我求求你gay也要講基本法吧,你怎麼不說是拿那什麼頭蹭的?」
兩人沒顧及到戚霽的表情,一番玩笑打鬧下來,就得出結論說可能是那天湊巧秦玦想通了——可這時戚霽卻好像在他倆的引導下想起了什麼,反而騰起滿臉緋色,聲音漸漸亂了起來,幾乎不像他自己的。
「我想起來了⋯⋯」
接著,崔雪致和沈燁前一秒還饒有興致地轉頭看他,後一秒就被他的話嚇得差點心臟停跳。
「是他⋯⋯他親了我。」
這話本不難理解,但那一刻,崔雪致和沈燁都本能般露出了沒聽懂的表情,三人之間的空氣也跟突然沒了似的,令人窒息——可是沒等崔雪致和沈燁把下巴撿起來,更窒息的就來了。
——「親了很久,一直親。」
空曠的訓練室安靜得很,誰也沒想到,戚霽想起來的會是這個。
所以接下來,當他抑制住湧起的失控陳述事實時,即便他的聲音再小、再語無倫次,都一句比一句清晰。
或許,這也是崔雪致和沈燁第一次,聽到戚霽靈魂丟失般,說這麼多話。
「那晚⋯⋯我剛想起退學當天在學校門口買的麻酥糖,就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重重地掉在了床上。」
「我以前也說過的,退學的事是我主動的,我也無所謂。可是⋯⋯那天晚上還是感覺眼睛又痛又癢,弄得臉上涼涼的。」
「只不過後來,就被一塊又大又燙的東西抹開了。」
「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很舒服,但眼睛卻更痛了——再過了一會兒,才有個東西貼到了我嘴上,好像沒辦法,也好像很著急,可能,是想轉移我的潛在注意力⋯⋯」
「好在,接下來我確實光顧著咬它,眼睛也不怎麼痛了⋯⋯」
「它⋯⋯很軟,很舒服,所以再然後、我就⋯⋯」
「你就⋯⋯?」兩個老油條本來就聽得懵,更沒想到,戚霽接下來捂了捂眼窩,說的兩個字會是: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