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1

　　一切安定下來，但因為某些原因，戚霽卻開始早早打算買房的事。

　　戚父聽了許多他的陳述，也點頭支持了他的做法。

　　戶口本來是件麻煩的事，不過有歐越和戚父在，這個問題他們只提供了一些材料和人頭，其他的複雜過程根本不需要做過多考慮，為此溫容還在兩支戰隊吃小龍蝦時分外感慨：「世風日下啊，我大上海的滬籍都是你們能隨便進的了，我很難受，真的。」

　　沈燁幸災樂禍：「他們準備把房子買在我們戰隊基地周圍，也就是你家周圍，你再體會一下。」

　　「⋯⋯艹。」溫容裝得一臉不樂意，不過還是隨手和秦玦碰了一杯白開水，「少秀點恩愛虐狗，我怕80歲了還在同一個公園看到你倆被你倆支配——不過要是有什麼問題，也可以找我。」

　　秦玦皺皺鼻子幹了那杯水，他倒想關愛單身狗，可是戚霽的黏乎勁兒卻不像把SE的對手當外人。

　　例如此刻左邊的座位上，戚霽沒事就會把剝好的肉放到他盤子裡，彷彿自己不是來吃小龍蝦的，是來看他吃東西的。

　　「總覺得你現在把我當你兒子似的。」秦玦心裡害臊，表面還是趁機調戲他，「我喜歡你霸氣一點，小花神～」

　　戚霽盯了他兩秒，彷彿會意，把蝦肉甩過來的動作都粗暴了不少，語氣也冷冷的：「⋯⋯吃。」

　　秦玦一愣，笑得整顆腦袋發紅，這灼傷了周圍所有人的眼睛，他自己倒是欲拒還迎：「有那麼喜歡我嗎，花神？」

　　戚霽端坐著，語氣還是冷冷清清：「不是因為喜歡你。」

　　秦玦利落地塞了半個青團到他嘴裡，問：「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戚霽雖然口齒不清，但神情還是一本正經：「是⋯⋯是害怕小龍蝦再被這麼吃下去，很快會滅絕——滅絕了，就吃唔到了，所以，前輩要趕緊吃。」

　　他鼓鼓的腮幫讓秦玦一直笑，他自己卻不幸被一群人拉去喝酒賠償精神損失——只不過酒過三巡，大多數人依然比戚霽先醉，最終還是秦玦力氣大，把他們都扔到了車上。

　　現在沈燁不敢怎麼喝，為免出什麼岔子跟著SE的人先去敵營了，秦玦和戚霽則帶著楚連河和崔雪致回去，一路上看了很多高樓和燈光，漸漸安靜了下來。

　　剛過去不久的兩次比賽中，他們和SE分別贏得了TPP和FPP模式的冠軍，秦玦也已經習慣了和各個戰隊的朋友交往、訓練，乃至享受偶爾的吃喝玩樂。

　　這座繁華的都市經過了週末夜晚最愜意的喧鬧，已經逐漸平息了聲音，但城市上空的光倒是一分不減，虹燈閃爍在秦玦眼裡，很亮。

　　夜風吹著，一車都是油鹽菸酒味兒，卻讓本來討厭菸酒的他覺得無比滿足。

　　想來六七年前，剛隻身來到這個傳說中的城市，他就覺得這裡的基建已經登峰造極，好得不能再好了，可如今看來，變化還是每一天都在發生。

　　它變得更繁華，卻沒有那麼陌生了。

　　他一個外鄉人，以前從不奢求能在這萬家燈火中，有一個自己的安身之處。

　　他只想著，以後打不動電競了，就憑不錯的身體素質跑一下外賣快遞賺點錢，再找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小城市留下。

　　他不可能成家，所以網管是理想職業，吃喝睡都可以在網吧，偶爾還能跟年輕人吹噓一波自己當年混過電競圈、線上賽拳打落夜腳踢摧雪的經歷，肯定是愜意得不行。

　　但此刻，被戚霽扣著手看向窗外的車水馬龍，他心底的願望還是突然強烈起來，總想有個自己的家。

　　遠點也好，不常回去也好，只要是他和戚霽能待的屋簷，就意義非凡。

　　正當他出神，戚霽便剛好拿手在他後腦勺揉了揉，忽然地說：「這兩天我們就去看房子好不好，前輩？我瞭解了幾個地方，都還不錯。」

　　秦玦一下脊背僵硬，還沒回過神來：「我⋯⋯我沒有要你現在就送給我房子的意思啊⋯⋯？」

　　戚霽微醉的眼睛朦朦朧朧地一怔，馬上逗起了他：「我說要送了嗎⋯⋯前輩？」

　　可一瞬間，秦玦就憋紅了臉脫口而出：「你上次不是說要送嗎？？」

　　只是一說完，秦玦就意識到自己這過於直白的質問很不妥，於是整個人都既懊喪又害羞地彎下腰埋住了臉，戚霽則帶著微醺的笑意，手摸到了他後頸：「急啦⋯⋯怕我跑？」

　　「⋯⋯艹。」秦玦撐著膝蓋，一下氣呼呼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意圖威脅，「你他媽⋯⋯你昨天都弄到老子臉上了，你跑了我不虧死了！」

　　戚霽修長的手指順勢勾到前面，在他嘴唇上若有似無地遊走，帶著酒氣的聲音也貼到了他耳邊：「我那一下沒忍住⋯⋯再說誰讓前輩穿我的襯衫用我的領帶勾引我的？」

　　「⋯⋯」秦玦咬牙不跟他計較，「反正我連給你什麼回禮都想好了，你別想賴帳。」

　　這倒挺讓戚霽好奇，秦玦一被他催促，又得意起來，開始興沖沖地向他介紹自己掌握的情報：你經常看的那幾款車、表，我都知道，等年底結錢，差不多就夠先給你買法拉利488了。

　　他一臉的驕傲，既在於「我也有錢了」，也在於「我的小戚喜歡什麼我都知道」，這讓戚霽忽然心中一軟，忍不住一把將他攬進懷裡——不過，喝了酒的戚霽跟平時還是有些不同的：「所以⋯⋯這就是前輩不充微博會員還不讓我戴套的原因？」

　　他側過臉，嘴唇故意在秦玦耳後摩挲：「太省了吧？」

　　秦玦被他的鼻息搞得一陣陣微微發抖，整個人都癱軟在他臂彎，吞吞吐吐半天都沒說出什麼話——最終，司機師傅沒聽到什麼，楚連河在副駕睡著，還是旁邊一直閉目養神的崔雪致悠悠開口，嚇得他倆嚇趕緊分開了。

　　「小戚，妄言——我尋思你倆是不是太不尊重我的酒量了？」

　　***

　　於是第二天，全隊的人都知道他倆要去看房了，柳澤痛心疾首表示「沒事多回娘家看看，記得買點車釐子」，沈燁則好奇：「去看哪些樓盤？」

　　戚霽隨口說了幾個地方，什麼邸啊灣的很常見，秦玦正低頭啃冰糕，也沒在意那麼多，只是關心戚霽穿黑色衣服出門熱不熱——所以他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變得有多震驚。

　　在此之前，秦玦沒怎麼操心過房子的事，只知道上海房價貴得爆炸，所以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要去看的是幾十百來平左右的樓房，但到了類似售樓部的地方，秦玦卻有點懵了:「⋯⋯這地方是賣房子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總統府。

　　戚霽卻壓著他坐下：「前輩看看，喜歡哪套。」

　　他的語氣十分自然，秦玦直楞楞地接過熱情的售樓小姑娘遞上來的紙頁，再定睛一看，就差點把頭皮都摳掉了。

　　「獨棟別墅？」

　　戚霽卻不管他的驚訝：「嗯。」

　　秦玦像被割了舌頭，半天才鬼鬼祟祟發出一連串完整的音節：「小戚我們趕緊走吧我感覺這地方是騙人的你知道嗎很多房地產商都特別黑心——」

　　他意圖哄騙戚霽離開，戚霽卻笑得差點嗆到自己，手還不容拒絕地摁到了他腦袋上：「別鬧，前輩，趕緊看。」

　　「⋯⋯」秦玦跟他磨蹭半天，還是不情願，「太貴了⋯⋯買個幾十一百平就差不多了，我們又不生孩子。」

　　戚霽卻很無辜地翻了翻折頁：「可是⋯⋯幾十一百平的話，還沒我家放模型的房間大。」

　　說著，戚霽還強調：「——何況，這是婚房。」

　　秦玦一愣，滿臉通紅半天後，才帶了點喪氣——說得也不無道理，他的戚少爺從小就是沒缺過物質條件的，怎麼能在這種選擇上受委屈？

　　「那⋯⋯那就還是寫你名字。」秦玦還在為一句婚房熱得暈頭轉向，「我也會出錢的，我——」

　　這時，售樓小姐插進話來，看來是準備介紹房屋可以想辦法兩人共同出資、寫兩個人的名字、劃分比例之類的，戚霽卻用一個眼神示意打斷她，繼續對秦玦說：「我買。送給前輩，這都是說好了的。」

　　秦玦的腦袋都快搖出幻影了：「不行，這、這他媽不一樣。」

　　戚霽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後，才忽然拉過他的手，問：「前輩是不是覺得⋯⋯給不起價值相當的回禮？」

　　秦玦又被他看穿，手也抽不走，於是吞吐半天，乾脆不講道理：「⋯⋯總之就是不行。」

　　戚霽睜著濕漉漉的眼睛，耐心詢問他：「為什麼不行？」

　　秦玦反倒被惹急了：「⋯⋯就，風水不好！」

　　旁邊的售樓小姐驚呆了，秦玦趕緊又安慰她自己不是那個意思，戚霽則低頭用鼻息笑了一會兒，強硬地把秦玦往自己身旁拉了一下：「是前輩整天想著要給我回禮的，我不送還怎麼回？」

　　眼見秦玦還要爭辯，戚霽便露出生氣的樣子，非要他陪自己一起看：「我說過了⋯⋯沒有婚姻關係束縛，前輩又對我這麼好，所以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前輩安心的。」

　　秦玦被迫面向圖紙上的各項數字，喉嚨微抖，半晌才答：「你就是整天想太多⋯⋯你沒有這個責任，我也沒有不安心啊小兄弟。我們其實也沒認識多久，這⋯⋯」

　　「⋯⋯那我不管，跟認識時間長短又沒關係，我⋯⋯我第一天認識前輩就想霸佔前輩了。」戚霽急了一下，半天才恢復成熟男人該有的表情，繼續平靜翻紙頁，問道，「而且，前輩知道⋯⋯我為什麼想儘早買房嗎？」

　　「啊？」這讓秦玦有點懵，「因為⋯⋯房價還會漲⋯⋯？」

　　除此之外，也沒別的原因了吧。

　　可是戚霽卻皺起眉，頭也不抬地緊了緊他的手，聲音漸漸很輕。

　　「——是因為，前輩做夢的時候，經常說想有家，每次我心裡都難受得要命——所以這事必須解決，不然⋯⋯不然我過兩年都要心肌梗塞了。」

　　「⋯⋯我沒——」秦玦傻了，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種夢話，只得繼續不講理道，「什麼心肌梗塞⋯⋯我給你買點太太靜心口服液補補不就好了——」

　　順便，還能威脅：「⋯⋯你遲早會賠錢被教做人的你知道吧，年紀輕輕不懂社會險惡就是這樣——」

　　「噢。」戚霽的聲音更輕，也沒說這點錢我賠得起，只是回答，「想想前輩做壞人的樣子——教我做人，教育我社會有多險惡，欺騙我，折磨我，把錢扔在我臉上說只是跟我玩玩⋯⋯感覺好像還挺不錯的。」

　　他的調戲總是不著痕跡，秦玦被逗得愣愣地，滿臉問號了半天，才咬牙切齒：「那——我要把法拉利488換成布加迪那個⋯⋯叫什麼的我忘了，反正就是更貴更牛逼。」

　　看秦玦那麼認真，戚霽的眼神頓了頓，好一會兒才故意打開手機上的計算器，在他面前按了兩下，繼續面無表情地逗他：「那我幫前輩看看啊，好像不夠，得再加一輛⋯⋯我還特別喜歡帕加尼那個狗越同款，前輩記一下，別忘了。」

　　秦玦當真倔強地點頭記下，才願意繼續跟他看房——只不過他卻偷偷勾了勾嘴角，始終沒有說，那輛帕加尼全球限量100台，早就買不到了。

　　那時微風正好，他們在幾處地方走走停停，陽光每每順著落地窗照進來，都照得秦玦壯士就義的臉通紅，也照得戚霽偷偷抬起的眼睛充滿了笑意——最終，他們確定了一處位於浦東的別墅，秦玦也只剩下人窮志堅的忐忑。

　　他在偷偷退這個月新買的鍵盤訂單，顯然是怕自己再這麼亂花錢，這輩子都要還不起了，戚霽卻悄悄記下了那個鍵盤的型號，不介意他倆之間多了房子這筆「金錢關係」——再說，中國航海日要到了，買點東西送給喜歡的人紀念一下，也不過分吧。

　　所以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秦玦都在琢磨省錢的事，而戚霽就趴在不遠處的桌邊，靜靜看他。

　　看他羞澀又緊張的神情，也看他被溺愛時，想哭的眼睛。

　　——「慢慢還，我還有一輩子，可以用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