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屏幕中的煙霧即將散去，戚霽也已經在令人窒息的緊張中拉到了敵方近點。

　　這次，他幹脆在自己面前又鋪了一顆煙霧彈，再利用閃光彈盲閃兩名對手——一切計算都像精確到了千分之一秒，出煙瞬間，敵方拉在側面架住他的一人就被他手中全自動模式的M416橫掃在地，可謂輕鬆。

　　沒有人能扶這名倒地的選手，解說的驚呼和分析都來不及出口，戚霽便將手裡剩下的煙霧彈全往外拋，投擲物造成的障礙效果無疑該是作用於雙方的，但此刻他冰冷的黑色槍口卻像能穿透那片白茫茫的視野，精準把握敵人的位置。

　　他的雙眼銳利，嘴角有了淡淡揚起，縱然屏幕內外千萬人呼喊，他都像出擊前一秒的猛獸般，保持著獨又的冷靜，鎮定自若地注視著獵物。

　　如果說此時還有人能比他更自信的話，那一定是這場比賽掌控OB鏡頭的工作人員。

　　因為，對方是根本不帶商量，就直接把鏡頭鎖定在了他的開鏡視角。

　　這似是在提前告訴全世界的觀眾，現在就是fleur選手的個人表演時間。

　　即便中近距離作戰並非狙擊手的主場，但那射穿像素點的恐怖準度，絕對值得所有人期待。

　　——這就像是在期待，歷史悠久的FPS賽場上，也該出現打破神、魔與帝三足鼎立局面的人了。

　　或許此刻的fleur，便像極了那個拔劍出鞘的人。

　　——浩蕩星空下，他是夜神培養的新人之一，他也正當著魔王隊伍的面，挑戰賽場上唯一女帝率領的軍團。

　　全世界的目光似乎都聚焦於此，所有灼熱的呼吸也集中起來，要生生將場館燙穿。

　　當然，fleur也沒讓任何人失望。

　　海島上有風獵獵，開始吹散橫亙於對峙雙方之間的煙霧。

　　在沒人敢眨眼的瞬間，他便憑藉著超乎尋常的反應力，壓槍反覆收鏡開鏡連射兩人，直接將ZG戰隊剩下的兩枚人頭收入囊中，完成了三殺！

　　這波利用投擲物反覆拉扯戰場的靈性操作，立刻讓場館穹頂被驚呼聲掀成片片碎瓦，東南方的看台上，兩個中國解說更是人都懵了：「我cao——不對不對不說髒話、說髒話扣工資，但是我的天⋯⋯歐美觀眾也太熱情了吧？？？」

　　是的，不同於部分亞洲觀眾的內斂羞澀，歐美區的觀眾可謂個個G點賊低，觀眾席上馬上有人蹦起來手舞足蹈——他們明明還舉著主場戰隊的橫幅，嘴裡卻早就在為這名異國少年歡呼，彷彿此刻國籍、膚色都化為虛有，只剩電子競技帶來的震撼和熱血本身。

　　選手席上，沈燁在這個三殺面前不再指揮只是十分肯定地笑，秦玦則被震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緊張得開始用命思考待會該怎麼吹。

　　這局尚未吃雞，不過隨著戚霽再度拉動鼠標，全世界的解說都已語調激昂，克制一點的還能收住，英文解說嘴裡的wtf卻早就重複了七八遍，中國的各大直播平台上，彈幕更是隨著戚霽在接下來的1V1V1中穩佔優勢，沸騰得像要從屏幕裡炸出來。

　　【臥槽？？？啊啊啊啊啊啊我不管我還是要叫一聲老公順便摸一下言神的屁股補償言神啊啊啊花神艹我】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自瞄掛關了吧花神，這是國際邀請賽你這樣不合適】

　　【只是自瞄掛？這是加速掛穿煙掛一起開了啊，不愧是上過人形掛妄言的男人】

　　【？？？？？？牛b牛b，歡迎收看電競小說都不敢這麼寫系列】

　　【媽呀，我看速效救心丸都已經救不了我的命了請花神正面射死我】

　　【嗚嗚嗚你們瞎jb吹，花神的槍法其實根本就不准嘛瞄準的是敵人的三級頭為什麼我的身體卻被狠狠擊中濕成一片違反水往低處流的定律追隨花神的槍而去？】

　　半分鐘後，吃雞界面彈出得毫無懸念，幾個單詞霸佔了數十米寬的屏幕，3D全息投影也再度將奪目的金色烈焰照向舞台中央，點燃了整個場館。

　　伴隨著IS戰隊的LOGO亮起，全場觀眾都呼喊起這支年輕戰隊的名字，選手席上也開始不斷響起扔下鼠標鍵盤的聲音，此刻，恐怕也只有焦點中心的戚霽還是冷靜的了。

　　真要說的話，洶湧的熱血闖入他腦門，都沒能讓他丟開賽場上的高冷包袱，反而是秦玦突然撲到他身上，才讓他一個後仰勉強接住，並忍不住在懷中人上下蹦跶的激動裡，綻開了笑容。

　　「小戚好猛！」秦玦的聲音就在他耳邊，似是絞盡腦汁地要誇他，「就是那種⋯⋯比上人的時候還猛！」

　　戚霽一下回過神來輕輕摟住他，趕緊問他：「⋯⋯前輩現在不怕了嗎？」

　　漫天歡呼裡，對方似乎這才意識到他們的姿勢過分親暱，有了一瞬間的退縮，但最終，那雙手還是倔強得不肯放：「不虛，我們現在是社會主義隊友情模式。」

　　「在資本主義的地盤，前輩跟我社會主義隊友情？」

　　戚霽一邊撫慰般摸摸他後腦勺，一邊迎接其他人的擁抱，臨下場前，不少選手都對他們表示了肯定和更多期待，sarang更是無奈得一撩頭髮，假裝冷冷地說幸好你喜歡男人不然我要心動了，這惹得秦玦追問半天，戚霽也只能回他：「不能說，說了你要吃醋，我會把你摁在床上親的。」

　　因為吃雞比賽取決於累積積分的特殊性和偶然性，第一天只要不是被壓得太低，就有很大希望，所以排名前列的隊伍都不至於臉太黑，近百名選手裡，唯一眉頭皺緊的，大概也只有DEMON。

　　「運氣很不錯。」可他明明不高興，卻還是要在路過IS戰隊時招惹人，戚霽則垂眼看他，同樣用英語回答：「是啊，三殺後血量不滿，最後對槍遇上的是你們的人，運氣確實不錯。」

　　對方臉色發白，顯然不滿這個亞洲人比自己還高，憤然意欲離去。

　　不過轉臉看到沈燁，他卻又笑笑，似乎還記秦玦和戚霽的仇，故意當著他倆的面問沈燁：「落夜，已經到了需要別人帶你玩的時候了？」

　　無數媒體鏡頭捕捉過來，可以想見賽後又是「神魔相見，場上宿敵、場下朋友」的國際友好大聯歡通稿——畢竟此刻，沈燁的表情好歹也算笑：「隨你高興，反正這多半是我最後一次比賽了，我只希望堂堂正正再贏你一次。」

　　DEMON大致聽懂了他的中式英語發音，臉上的表情一下變成白種人特有的那種狂放和誇張：「what？！」

　　他愣了兩秒，不忘嘲諷落夜難道也會退役，但沈燁已不想和他多言，只是平靜地說，身體原因，你讓開吧。

　　DEMON的腳步僵了一下，仍然誇張地嘲笑說你這樣的小個子果然身體就是不行，但沈燁卻權當聽不懂，很快就甩下他，跟著隊友走了。

　　賽場金色的燈光下，DEMON海藍色的眼睛不免追隨了這個老對手兩秒，待隊友拍拍他，他才聳聳肩回過神，輕佻地繼續和通道兩邊的女粉飛吻告別去了。

　　＊＊＊

　　按照規定，比賽期間，情侶身份的戚霽和秦玦是被分隔的。

　　所以各自回到房間後，秦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度磨磨蹭蹭地要求開語音，說想聽著戚霽的呼吸聲睡覺——這弄得戚霽臉紅，而跟他同房的崔雪致則默默感嘆起來，戰隊棒打鴛鴦毫無人性，不僅沈燁得蒙眼睡，還搞得我們兩個總攻關一起乾瞪眼。

　　「⋯⋯瞪哪個眼，崔神？這個隊只有小戚是總攻～」戚霽卻一邊安撫秦玦待會再連語音，一邊起身開了房門。

　　可是門拉開時，進來的卻是孟醫生。崔雪致有點懵，還沒問什麼情況，孟醫生便拍拍戚霽肩膀，說：「小夥子，戲劇效果很足啊，來了國外我就讓你多注意，結果還是給我搞出事來，弄得我出去嫖個洋妞都沒空。」

　　戚霽深吸口氣，褪了外套扔在床邊，只是回答：「麻煩孟醫生。」

　　崔雪致的疑惑更添一層，只能看著戚霽挽起袖子，露出不知何時又開始有些發紅發腫的傷口，刺得自己眼睛一痛。

　　「⋯⋯小戚？」他回神，趕緊走上前去，「怎麼回事？」

　　戚霽閉上眼沉吟一會兒，額邊滲出了層薄汗：「我也不知道⋯⋯本來都好得差不多了，昨天有點疼，想著可能傷口還需要長肉肉，但⋯⋯今天比賽打到一半，總覺得不對勁。」

　　孟醫生戴上手套，把箱子擱在一旁：「我先做處理吧，已經通知柳澤和程姚過來了，有必要的話，還是要去最近的醫院看看。」

　　「痛不痛？」崔雪致自然著急，戚霽可是他眼中不能磕不能碰的全隊老小，不過對方倒是沒了在秦玦面前那股幼稚勁兒，反而回答：「崔神⋯⋯你就不問問影不影響比賽？」

　　崔雪致只得無奈地打算開口問，但戚霽卻又在他說話之前，先一壓眉毛，冷靜地回答——「不影響。」

　　小祖宗的語氣堅定而不容反駁，崔雪致沒辦法，只好聞著那股迅速散發開來的藥味兒，仰頭看向了頭頂的吊燈。

　　酒店的燈光很亮，戚霽的手機屏上還在刷新秦玦發來的消息「花神在幹嘛」「花神睡了嗎吃了嗎多喝熱水」「花神你擼完了沒」「亞服第一噴子申請給花神澆水」，戚霽垂眸笑笑，用左手劃開了手機，但崔雪致卻躺倒在床，終於懂了戚霽為什麼不讓他自稱總攻，畢竟此刻，他大概⋯⋯是真的有了種被命運輪奸的感覺吧。

　　***

　　第二天的比賽，IS戰隊依然氣勢如虹，以一次次騷擾圈邊戰隊、往圈中心扎的打法一路高歌猛進。

　　雖然封煙前撲拉槍線時，作為關鍵的單點的狙擊手偶爾會出現失誤，但指揮的選點可謂精湛，讓他們在土路一條街足足架死了兩支圈邊戰隊，而後憑藉著主突擊妄言和摧雪膽大心細的配合，一顆顆子彈也還是化成最極致的傷害，把戰隊積分穩在了前列。

　　連解說都沒多提戚霽的失誤，一切顯得如此理所當然，綜合兩天的表現，大家都更傾向於將IS戰隊的表現評價為完美：四個點都很強，冠軍完全可以期待。

　　外戰時期，紛紛擾擾少了許多，不少國內選手都開了直播陪觀眾看比賽，連IS戰隊曾經的終極剋星溫容，都打開直播間表示「來來來見證歷史，等一個IS和獵影回國請客」，就彷彿大家都默認，這是一場定下結局的盛會。

　　最為關鍵的第三個比賽日隨之拉開序幕，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IS戰隊會在今日的比賽中提前奠定勝局時，最終的結果，卻是有人接連失誤、觀眾一片嘩然、解說面面相覷，一向冷靜老成的隊長沈燁，也在面對落到第四的積分時，忽然不顧勸阻，頭一次在賽後第一個低下頭，轉身離開了選手席。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跨國對話還蠻多的，大家就腦補一下跨國對話裡，他們是在用英語交流8，畢竟是V章不想佔用大家字數～（絕對不是因為我英語水平不行吼【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