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排骨湯
他問完,不等三少爺回答,偏頭對著那隻佈滿牙印的耳垂吹了口氣:「當年偷偷看我的時候,又是什麼心情?」
林海說的是他倆沒相遇前的事兒,陳軒偷偷摸摸地貓在碼頭邊的飯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有沒有……」林海溫柔地嗦了一口三少爺的腮幫子,語氣卻輕佻起來,「想著被我睡,想到硬?」
被親出紅印的臉頰迅速染上一層羞怯的粉,陳軒把腦袋低了下去。
「我的寶貝兒啊。」他忍不住笑起來,「你可真能折騰我……三少爺,你知不知道,我一想到從早到晚的被你看著,我這顆心…… 」林海把陳軒的手狠狠按在自己的心口。
「聽聽。」他更用力地將陳軒壓住,「我有多愛你。」
陳三少被熾熱的表白唬住了,呆呆地撓了一下臉,又試探地親了親他的臉頰,最後欣喜又羞澀地梗著脖子,嘰歪:「你再愛我,也改變不了是我先愛上你的事實!」
「林海,那時候我要你娶我,你都不願意。」陳軒顧不上膝蓋間蠢蠢欲動的腿,一被嬌縱就能鬧翻天,「你想沒想到有一天,會這麼愛我?」三少爺說完,眼角忽然滾下一行淚,這闊少爺自己都愣住了,傻乎乎地揉眼睛,揉完又去瞄近在咫尺的林海的臉。
這一看不得了,彷彿前二十多年的委屈一齊迸發,就為了等林海這麼一個人來發洩似的,陳三少的腿登時軟了,倚在他懷裡悲傷欲絕地抽噎。
林海沒去問三少爺委屈什麼,也沒安慰,就抱著軟踏踏的陳軒坐在輪椅上,又哄又親。
他溫柔起來,陳三少向來扛不住,於是不等林海發問,陳軒就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嚷嚷:「你懂什麼啊?林……林海,你就是仗著我的喜歡欺負我,你……你根本不明白我那時候偷偷看你,有多難過!」
「我不傻。」陳軒摟著林海的脖子抽抽,不提剛剛河邊的事兒,就對過往較起真來,「我知道接近一個不喜歡的人很容易,可是……可是算計一個已經愛上的人,不僅不容易,還很痛苦。」
「因為就算以後你同樣愛上了我,我們的愛也滿是陰謀詭計,就算我放棄了原有的一切,奮不顧身地撲向你,我們的未來也逃不開初始的目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陳三少看待感情,竟比林海還要透徹,所以三少爺就算明面上總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心裡也要比任何人都煎熬。他像只試圖逃離囚牢的鳥,為了擠出狹窄的籠子啄掉一身艷麗的羽毛,卻在抬頭的剎那,遇見了在藍天上翱翔的此生摯愛。
他想說你帶我走吧,他想高聲鳴叫,以求吸引愛人的注意。
可那時的三少爺已經遍體鱗傷,只能頂著醜陋的外表,悲痛而又自卑地衝出鳥籠,明明昂著頭,實際上所有的自尊都被踩在腳底。
——林海,你娶我吧。
——求你,娶我。
「你讓我怎麼辦?」林海聞言,眼眶也發起熱,「三少爺,我恨不得把你關在家裡。你這麼能鬧騰,萬一哪天我護不住你了怎麼辦?」
他擱在陳軒膝蓋間的腿狠狠向上一頂:「就像剛才,你要是掉進河裡,我怎麼辦?」他竟失魂落魄到問三少爺自己該怎麼辦的地步。林海說得口乾舌燥,拿起桌上的茶碗一飲而盡。
誰料哭得正傷心的陳軒撲上來,濕滑的舌蠻橫地探進他的唇,捲走溫熱的水,也捲走了林海心底殘存的理智。
一時間桌椅搖晃,他把三少爺抱到了桌上,粗暴地親吻那雙總是濕潤的唇,陳軒該是被他嚇到了,整個人都發起抖,卻唯獨沒有選擇逃避。
像一座沉寂多年的火山突然噴發,林海對陳軒的感情也一發而不可收拾。
「有沒有夢見過我?」他托起陳軒柔軟的後頸,把眼鏡扯了扔在桌上,「有沒有因為夢到我,第二天早上把被子弄髒?」
「我……我不說……」陳三少被林海直白又露骨的挑逗惹得面紅耳赤,死活不肯回答。
那時三少爺對情愛還甚是懵懂,每日偷窺林海的一舉一動,晚上做夢便也時常夢見他。一開始只是背影,某一日突然變成二人在床笫間纏綿的景象,再後來事情就亂了套,闊少爺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於是就有了往後小半年來的故事。
「傻。」林海看陳三少的神情,心裡就有了答案。
被戳穿的陳軒惱羞成怒,蹬著腿踢他的腳尖,踢了會兒又貼在林海胸口,嘴裡念念叨叨,說來說去都是罵他流氓。
「會不會說話啊?」林海有些氣悶,捏著陳三少後頸的那塊皮提溜,「我也就對你這樣。」
陳軒聽得直哼哼,抱著他的脖子扭捏了會兒,終是看見桌上的面:「我餓了。」
林海正在興頭上,本欲在包廂裡就和三少爺親熱一回,聞言只得苦笑著鬆手,卻覺得不解恨,於是抬手對著陳軒的屁股狠狠打了兩下。冬天衣服穿得厚,陳三少也不覺得疼,莫名其妙地捂著屁股往屋外竄,等到了車上,手被林海拽住往不該摸的地方摸,三少爺才明白過來自己錯過了什麼。
於是陳軒也來了感覺,爬到林海懷裡四處亂蹭。
「這可是在車上。」明明蹭的人是三少爺,義正言辭提醒他的也是這個闊少爺。
林海只得歎息著轉移注意力:「那幾家鋪子的掌櫃的怎麼為難你了?」
「他們……」陳三少蹭得眼神迷離,迷迷糊糊好一會兒,忽然驚醒,抓著他的衣領,語無倫次道,「林海,出事了,我……我怎麼給忘了?他們做假賬很可能是因為要走私鴉片!」
繞是林海這般好的定力,聞言也變了臉色。
陳三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鬧,轉而向他描述方才在河堤邊喝茶的詳情。原來那群生意人見到陳軒,起先態度還好,可一聽三少爺是來查看店內的帳簿以後,幾個掌櫃的就坐不住了,搬出各種理由,但都被三少爺一一擊破,最後被逼無奈,當著陳軒的面把帳本拿了出來,於是就有了讓林海心驚肉跳的一幕。
他揉揉三少爺的腦袋:「我該和你一起去的。」
陳軒輕輕哼了一聲,說完正事兒又開始瞎蹭,車停前就把林海蹭出了感覺,自己也走不動路,賴在車上扒他的衣服。
夜色撩人,林海由著三少爺胡鬧,遠方和雲四下車前把車燈全關了,於是暗夜裡只有公館前亮著一盞昏黃的燈籠,飄搖的火光時不時晃過他們四目相對的眼睛,於是陳三少的手摸到林海的腰腹時停了下來,專注地與他凝望。
「我……」林海深情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打斷,他又好氣又好笑地摸三少爺的肚子,「餓了?」
「早餓了。」陳三少扭扭腰,抱著林海的脖子啃,肚子咕咕直叫。
林海便鑽出車廂,借著夜色把陳軒打橫抱進了分會的大門。他們只離開小半天,再進屋平白生出幾絲恍如隔世之感,陳三少餓得先喝了一碗雲四端來的排骨湯,湯裡並沒有肉,青瓷碗裡飄著幾粒淡黃色的玉米。
「肉還沒熬爛,您先墊墊肚子。」雲四也給林海端了一碗。
陳三少二話不說,撲過去搶他的湯喝,林海對陳軒向來縱容,不僅不生氣,還抱著闊少爺喂他喝。陳軒是真的餓了,連喝兩碗還有些意猶未盡,拿著雙細長的筷子夾玉米粒吃,一夾一個准,好不容易夾完了,又撩起眼皮,用滾燙的目光刮林海淡然的臉。
林海也只有面上是淡然的,實際內心燒得滾燙,不等陳軒主動脫衣服,他已經抬起手把三少爺的褲子扯下來了。
屋裡的火爐燒得不旺,陳軒登時感受到冷意,擱下碗就往林海腿上坐,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哼哼唧唧地催林海脫衣服。
「你比我硬得還厲害。」陳三少含著他的耳垂,得意洋洋地晃腿,「林行長,你也就現在還能裝裝冷靜,等會兒上了床,我看你還能忍多久?」
陳軒的本意是勾著林海往床上去,誰料林海根本不上鉤,反倒坦蕩地點頭:「忍不了多久,我現在就想把你上了。」
他不安常理出牌,陳三少本能地退讓三分,盤在林海腰間的腿放著害怕,鬆開又捨不得,最後只得可憐巴巴地示弱:「林海……」
「怕什麼?」林海抱著三少爺往床上走,「我哪裡會真的欺負你。」
明知他說得是事實,陳軒卻依舊擔心,緊緊依附在林海懷裡往床榻上瞄,見被子和自己的手爐都在,臉上湧起些溫柔的笑意,但等屁股挨到床板,又驚慌失措地蹬腿:「你輕些。」
「我這還沒脫衣服呢。」林海哭笑不得,俯身舔陳三少的耳根,「這事兒該怪我,多睡你幾回,你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誰說我怕了?」陳軒經不起激將法的刺激,瞪圓了眼睛,騰地起身,主動扒林海的褲子。
林海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邊,揉著自己腿間冒汗的腦袋忍笑打趣:「我就是覺得你害怕。三少爺,咱倆也沒少睡,一回生,二回熟,你怎麼一上床就露怯啊?」
「我才沒有露怯!」陳軒聞言,腦袋一熱,把他的腰帶扯了,埋頭作勢要舔。
「哎呦我的三少爺。」林海連忙把人抱住,擁在懷裡親了親,「逗你呢。」
陳軒氣惱地皺皺鼻子,抬手撓了他一下。他也忍痛給三少爺撓了,溫溫柔柔地抱著闊少爺滾進床裡側,抬起胳膊拉床帳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遠方的低語。
「行長,錢家的二小姐來了,您見還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