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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佛系原配(重生)》第51章
第51章 竹屋

  山中竹屋。

  醉醺醺在屋子外幕天席地睡了一夜的老叫花子撓撓屁股醒過來。

  眼看正月就要過去,已依稀是早春時節,沒那麼冷。老叫花也習慣了隨處睡覺,他砸下嘴,又彎腰去夠地上的酒壺。

  往嘴裡倒了好幾下,一滴酒也沒有,他罵罵咧咧地扔了酒壺。這時蘇兆言從屋裡走出來,沖他揮了下手:「走。」

  老叫花懶得搭理他,只想找酒喝,「你願意幫他們是你的事,老夫可沒說過要幫。」

  蘇兆言面無表情,淡淡道:「一壺花雕。」

  老叫花這才把眯成縫的眼睛張開:「三壺。」

  蘇兆言一揚手:「走。」

  他研究了幾日,發現若以毒化北樓,很有可能會逼得毒素四散。原本穩定地聚在那一道黑線之中,一旦化開,很有可能還未被壓制,就更快地散入血液,流遍四肢百骸。

  而老叫花子說北疆有種草藥,雖然不能解北樓,卻能壓住北樓,不讓它逸散。饒是蘇兆言也沒聽過他說的這種藥材,只好拉著他一起去藥鋪。

  被三壺花雕吊著,老叫花子不情不願地跟著蘇兆言出了山。穿過陣法的雲霧,兩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山下的小路上,然後一路往京中走。

  蘇酒乘著馬車不經意撩開簾子時,恰好便看見他爹面無表情的臉。

  他一揚眉,正想出聲,驀地看見他身後跟著的那個人。

  渾身又髒又亂,形容猥瑣,像是路邊的叫花子。他的眉心折起來,不知道他爹怎麼會跟這種人走在一起。

  略一思索,蘇酒對車夫道:「調頭,看見那兩個人沒有?跟上。」

  他知道蘇兆言的本事,不敢跟得太緊,只遠遠綴著。過片刻,他看見兩人進了家藥鋪,沒多久又走了出來。

  他爹帶一個叫花子去抓藥?

  蘇酒緊緊皺著眉。

  他手裡掌握的資訊,似乎冥冥中被一根隱形的線連著……北樓人身上的毒,能療傷救命的女人,懂藥的叫花子……

  似乎已經很近了,一伸手就能抓住那縹緲的線頭,可還是差一點點。

  蘇兆言和叫花子又輾轉了幾個藥莊,蘇酒看見,那老叫花子似乎是不耐煩了,掏了掏耳朵說了句什麼,然後他爹無奈地嘆口氣。最後兩人進了家酒館,過片刻,那老叫花子拎著三壺花雕走出來,大搖大擺走了。

  蘇酒瞥一眼酒館,連忙下了馬車跟上。

  那老叫花子沒走遠,就隨便在牆角一窩,拆了泥封,陶醉地聞著酒味兒。

  蘇酒揚起笑臉,幾步走上前,蹲下身:「前輩這是好酒啊。」

  老叫花子自顧喝著酒,看都沒看他一眼:「跟了老子一路,不會是要酒喝的?」

  蘇酒瞳孔一縮,隨即用笑容掩過:「冒犯前輩了。」

  「冒犯不冒犯的,看你也不想和老夫說話,」老叫花子擺擺手,「趕緊滾。」

  蘇酒表情不變。他心裡繁雜的線漸漸清晰,讓他抓住了一點模糊的真相。蘇酒從懷裡摸出一個香囊,把裡邊的東西倒在手心。

  是一撮灰綠色的香灰。

  他把掌心往前遞了遞,眼睛緊盯著他:「前輩,知道……這是什麼嗎?」

  老叫花子很快喝完了一壺酒,打了個長長的嗝,掃一眼他手上的東西,不甚在意道:「喲,好東西啊。」

  蘇酒心頭一跳,壓著興奮:「是、是什麼?」

  老叫花子用髒兮兮的手指拈起一點,醉醺醺地笑:「燒了,能壓住北樓,不燒,他心肺都會受損,哈哈……真是不要命……」

  蘇酒心頭狂跳,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他聲音都不太穩:「前輩所說、壓住北樓……是什麼意思?北樓不是……」人嗎?

  老叫花咕嘟咕嘟喝完了第二壺花雕,酒勁上了頭,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自言自語似的:「樓……生於北,非……嗝,非亭非台,非花……非葉……」

  他漸漸走遠了,蘇酒卻還蹲在原地。許久之後,他僵硬的臉上才露出笑意。

  他終於隱約摸到了皇帝與北樓之間那隱秘的聯繫,也終於知道……程漆那個夫人,究竟為什麼得他珍視。

  「既然如此,」蘇酒笑著拍拍褲腿站起來,「陛下就更容不得她了……」

  與此同時,深宮。

  梁蕭剛從御書房走出來,強撐著走到無人的宮道上,「噗」地噴出一口血,單膝跪倒在地上。

  他只不過是再次向上請命,代沈青玉前往剿匪,不知觸到了帝王哪片逆鱗,懲罰來得毫無徵兆。除此之外……他在劇烈的耳鳴中聽見,隆宣帝讓他盯著樓主……

  那種五臟六腑被人拿捏在手裡的感覺,實在太過痛苦。他咬著牙站起來,勉強往宮外官道上趕。

  出京官道上列著長長的隊,為首那人騎在馬上,一身甲胄,頻頻回看。

  終於,視野盡頭出現了那個她等的人。沈青玉笑著揮了揮手:「這兒!」

  梁蕭努力調息,讓自己看上去面色如常,他駕著馬到她身側,低聲:「走,我送你。」

  沈青玉笑笑:「嗯。」

  兩人騎馬並轡,很長的路,沒有說話。

  他們和世人不同,吊著命走在刀尖上,每一次生離都能是永久,因此,不習慣道別。

  血和毒裡悄生的情愫,太過珍貴……珍貴得近乎虛幻。不敢宣之於口,只好小心捧著。

  沉默著走出去五裡路,沈青玉扯住韁繩,偏頭沖他一笑:「到這兒。」

  梁蕭克制地盯著她,半晌後點點頭:「好。」

  沈青玉咧嘴樂一下,然後一揚馬鞭,就在這時,梁蕭忽然喊她:「青玉——」

  沈青玉心頭劇烈一跳,抬著胳膊去看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梁蕭說得艱澀,「北樓能解,你會解嗎?」

  沈青玉漆黑的眼珠裡閃過光亮,平凡的面孔一瞬如花綻放。

  皮鞭甩下,馬嘶長長一聲,她大笑著騎馬奔去,聲音震天:「會啊——!」

  —

  第二批口脂終於做好了,陶枝和夥計一起送去香居。

  她知道這個口脂也一定會風靡京城,就像上輩子一樣,但能不能看到,她倒不是很在意了。重要的是做東西的過程,她已經足夠滿足。

  陳文雋聽說了她要收手一段時間,十分不捨,拉著她說了好久的話。這麼長時間相處,陶枝也有諸多不捨,笑著聽他東拉西扯。

  說著說著,陳文雋臉一塌,哭喪道:「師父,我這生意怕是也做不下去了。」

  陶枝不解道:「為什麼?」

  方子她都沒保留地給他了,只要作坊還在做芙蓉粉,香居就不會沒生意。

  「你不知道,那個什麼破寶鈔,就是白搶啊!當官的能拿著寶鈔買,可收了這些,買菜都用不了!老百姓沒人認啊!」

  陶枝蹙起眉:「不能不收嗎?」

  「不能啊!」陳文雋一臉難受,「商戶要是敢拒收寶鈔,官府會來逮人的!」

  陶枝聽了也有些氣憤:「還有這種霸道事?」

  「還不都是上邊那位!」陳文雋撇撇嘴,「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你不知道——那大運河沿線,沒日沒夜地挖,已經死了好多人了!」

  陶枝瞪大了眼睛。

  「這都是我聽家裡說的,上邊都壓著信兒,」陳文雋小聲說,「聽說沿線的農民都要反了……」

  他們都是平頭百姓,聽過之後只能跟著憤怒,卻無能為力。陶枝心裡難受,她沒什麼見地,只覺得這天子果真不是好東西,怪不得能這樣對程漆他們……

  告別了陳文雋回到家中,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陶枝最後再檢查了一遍。沒過一會兒,程漆也回來了,先進了房裡。

  陶枝迎上去:「今天走嗎?」

  程漆張開手臂抱住她,點點頭:「夜裡走。」

  陶枝在他懷裡點點頭,沒多問。

  這一宿所有人都沒睡。到後半夜,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鎖了院門,陶枝扶著阿婆的胳膊,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程漆冒著雨坐在外邊趕車,陶枝想出來給他打傘,被程漆哄回了車裡。

  程實窩在阿婆身邊,小聲問:「嫂嫂,咱們新家遠嗎?」

  他已經是小男子漢,儘管不安,也不會說出來。陶枝拍拍他的背,柔聲道:「不遠,很快,你哥駕得快。」

  馬車的確很快,卻也很穩。過了不知多久,陶枝隱約覺得有些潮濕,掀開簾子一看,才發現四周竟都是霧氣,她有些害怕,小聲叫:「程漆……」

  程漆沉穩的聲音傳來:「嗯,我在。沒事,就快到了。」

  沒過一會兒,馬車真的停了下來。程漆先把阿婆扶下來,程實自己跳下車,然後程漆摟著陶枝的腰把她抱到地上。

  她這才發現,他們原來是到了山裡。眼前是一小座竹院,簡單的結構,被收拾過了,看著很乾淨俐落。

  阿婆和程實早已睏倦,別的行李先放下,把床被鋪好,就讓阿婆和程實先歇下了。

  然後才是他們倆的房間。陶枝拉著程漆的手進去,陳設也非常簡單。床是用石磚砌的,程漆之前擦過,直接鋪褥子就行。

  陶枝覺得挺好,彎腰抱出褥子,剛一起身就被程漆從背後抱住了。蹭蹭她的側臉,程漆低聲道:「忍一陣,不會太久。」

  他這動作不知怎麼的,竟有點像院子裡那隻貓。陶枝抿唇笑著,彎腰去鋪褥子,程漆就跟著壓她背上,陶枝承不住他重量,笑著一起倒在床上。

  程漆貼著她的背,輕輕咬著她白皙的脖頸,「笑什麼?」

  「就……」陶枝翻個身,和他面對面,「剛才想給你順毛來著。」

  程漆聽明白她的意思,眼一瞪:「埋汰你男人呢?」

  陶枝不敢笑得大聲,就抿著唇在他懷裡動來動去,「沒有呀。」

  程漆固住她的腰,唇壓了下來:「我看你就是……」

  陶枝笑著躲開了,推開他:「先把床鋪好行不行?」

  頭一天住進來,也沒法多講究,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躺進了被窩裡。

  陌生環境,房梁和家裡不一樣,氣味也和家裡不一樣,陶枝聽著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睏,握著程漆的一根手指想事兒。

  程漆有一下每一下地親她臉頰,屋裡靜謐的,只有雨水滴滴答答。

  陶枝翻了幾次身之後,程漆終於半支起身:「不睏?」

  一片昏暗之中陶枝也看清了他眼裡的暗光,登時搖頭:「不是。」

  程漆輕哼一聲,摟過她:「那你瞎動什麼?在我身邊兒折騰就意味著你想了。」

  陶枝在被窩裡狠狠踹了他一腳。

  過一會兒,到底還是耐不住,軟著聲音道:「難受……」

  程漆立刻睜開眼:「哪兒難受?怎麼了?」

  陶枝不太好意思,小聲:「床……太硬了。」

  這石磚砌的床,即便鋪了兩層褥子,還是硌得她渾身疼。可陶枝知道,他們就帶了這幾床褥子,都鋪上了。

  程漆湊她臉邊親了一口:「讓你忍了?明天我去買。」

  陶枝可憐巴巴:「肉好疼。」

  聲音軟甜,一聽就是撒嬌。程漆在黑暗中勾起薄唇,手勾到她腰下,一使勁讓她整個人趴到了自己身上。

  「爺給你當肉墊,」程漆捏捏她屁股,「還委屈不?」

  陶枝動了動,「不能這樣壓著你呀……」

  「放心壓,再來兩個你也沒事兒,」程漆低笑著吮一下她唇瓣,「以為都跟你似的?壓一下就哭……」

  「你閉嘴!」陶枝在他胸口狠狠掐了一下。

  她軟軟的身子就緊密貼他身上,程漆本就蠢蠢欲動,讓她一掐更是不安分。手指探到後背摸著,低笑:「今兒讓你在上邊?」

  陶枝沒懂,眨巴下眼睛:「什麼上邊?」

  程漆一臉壞笑,往上頂了頂胯。

  「啊——」陶枝立刻懂了,臉通紅,「你腦子裡能不能有點別的?」

  「有啊,」程漆笑著捏捏她臉,意味深長:「還好多……別的呢。」

  陶枝知道扯不過他,乾脆把頭一埋:「我睡了。」

  程漆逗夠了,讓她舒服地趴著,手掌輕輕拍著陶枝的背:「睡。」

  過片刻,雨聲漸消,耳邊只剩她清淺勻長的呼吸,如歲月一樣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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