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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寶姻緣》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因爲齊王倒臺這一件大事, 讓原本普天同慶的春節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尤其是一些高門盛族, 畢竟是皇族裏出了大事,且還連累了許多別的人, 這京內高門之間多半都是彼此聯繫的, 大家唯恐受了牽連, 所以不敢肆意開心,連爆竹都放的小心翼翼。

 倒是那些市井百姓人家, 並沒有這種忌憚,一個個仍是歡天喜地, 盡興而樂。

 正月初九這天,是康王府設宴請客的日子。

 本來早就遞了請帖, 邀請老太太跟合族女眷前往,只是謝老夫人因爲前車之鑑, 便稱病不去, 也把七寶留在家裏,只讓苗夫人、董少奶奶等帶了周蘋跟周綺兩個前往。

 這也正合七寶的意思,恰好這一日苗盛又跟着苗舅舅從城外進京, 七寶有了玩伴, 更加不想別的了。

 且說周蘋周綺兩個隨着苗夫人來至康王府,卻見門口車水馬龍, 雖然府中的家奴們迎接調停妥當, 但因爲客人太多, 那來往的馬車一直從門口排滿了整條街。

 董少奶奶見狀笑道:“好熱鬧, 今兒只怕京城內但凡有點頭臉的人都來了。”說着掃了周綺一眼。

 周綺不做聲, 董少奶奶便回頭又對苗夫人說道:“可惜七妹妹最愛熱鬧的,這次竟然沒有來。”

 苗夫人便笑說:“老太太心裏不自在,留她在身邊守着倒是好。”

 周蘋也笑吟吟地說道:“有七寶在老太太身邊陪着,我們也纔好安心出門呀。”

 這會兒康王府的知客見了威國公府的馬車,忙來接了。

 又有管事的親自來招呼周蔚同承吉,裏頭也有接迎的女人,把苗夫人一行人接了入內。

 董氏的那句話倒是沒有說錯,今兒滿京城裏,但凡論的上名號的文武官員,以及世族之家多半都有人來到。

 畢竟如今康王殿下風頭正健,據說皇帝因爲不喜齊王,越發覺着康王盡心孝順,且向來又做事穩妥可靠,年前特召了康王跟世子趙琝入宮,着實嘉勉了一番。

 又見世子生得越發器宇軒昂,考問了他些學問、武功之類,大概很得聖心,竟賞賜了世子許多東西。

 這顯然像是一個極好的徵兆。

 誰不想巴結未來的儲君跟皇帝呢?現在若不動手,以後再來抱大腿可就晚了,所以那些人爭先恐後的。

 管事的女人接了威國公府的女眷們入內,康王府的內廳裏早就貴婦如雲,一個個皆都身着品級大妝,但凡是沒有誥命品級的,多半都是些年輕未出嫁的閨閣女孩子。

 大家正在落座逢迎說笑,聽聞威國公府來了人,便都含笑注視。

 苗夫人領着衆人上前行禮,康王妃環顧周蘋周綺等,吩咐賜座,又笑問:“府里老太太怎麼沒有來呢?”

 苗夫人謝恩落座,見王妃問便又站起來,回道:“回娘娘的話,老太太的身體從年前就有些微恙,所以今兒不敢出門,只留在家中,老太太託我向娘娘道個不是,改日等身體好了,必親自登門致歉。”

 康王妃示意她落座,才笑道:“貴府的老夫人實在太過多禮了,咱們兩府裏的關係自然不比尋常,又說什麼致歉呢,倒是我並不知老太太的病情又有些不好,先前風聞府裏請了那退隱的石太醫來調製,已經大安了的?”

 苗夫人半坐在椅子上,微微欠身道:“本已經大安了,只是年下事多繁雜,老人家到底體弱,未免有些不大受用。”

 康王妃道:“到底是年紀有些大了,必要留心保養纔是,等過了這忙亂的幾日,我也要親自去府上探望的,對了,七寶怎麼也沒有來?”

 苗夫人垂首道:“回那娘娘的話,老太太因心裏煩亂,便時刻離不了七寶,所以留她在身邊兒伺候着呢。”

 “那倒也罷了,”康王妃頷首笑說:“只不過,我本來還要當面謝謝你們七寶呢。偏偏她沒有來。”

 此刻董氏,周蘋周綺也都給宮女們引着,在下手落座,聞言,連同廳內其他的女眷們都詫異起來。

 苗夫人不解問道:“這……不知娘娘爲何要謝七寶?”

 康王妃見衆人都是一臉疑惑,便知道七寶沒有跟他們提過,於是就把世子出京狩獵,遇到飛石,多虧了七寶及時救了一救才化險爲夷的事情說了。

 山路飛石的時候,苗夫人人在車上,並沒有親眼目睹那驚險場面,七寶也沒跟她說過。

 她雖隱約聽了兩句“兇險”之類的話,卻也沒放在心上。

 何況這種事是要壓下去的,畢竟是來回苗家莊出的事情,若給老太太或者府內其他人知道,指不定又翻出什麼別的來。

 所以苗夫人曾吩咐底下人,不許亂傳此事,府裏除了周承沐聽七寶說起,其他的也並不知情。

 這會兒聽王妃說的詳細,苗夫人臉色微微發白。

 康王妃道:“那孩子就像是個福星,真真多虧了她跟張侍郎在,不然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苗夫人勉強笑道:“想來是世子洪福齊天,再加上張侍郎大人救的及時罷了,七寶那孩子能做的也有限。”

 康王妃笑道:“總之不管如何,我跟王爺聽世子說了後,都記着那小丫頭的好呢。”

 這會兒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家的賓客,才把此事暫時撇下了。

 ***

 中午宴席過後,王妃又領着衆人來至暢音閣看戲。

 衆位國公夫人、誥命等都簇擁在王妃身側,且走且說笑看景。

 周蘋跟周綺等各家女孩子都在後面,足有幾十個女孩子,一個個都花枝招展的,從頭到腳都精緻的了不得。

 因爲女眷們多,各家小姐們也多,前頭已經不見了王妃跟各誥命的身影,這裏卻還在慢慢地往前挪步呢。

 周蘋本是跟周綺一塊兒走的,只是看她臉色似不大好,周蘋心裏懷疑是因爲先前康王妃說的話,周蘋便暗自冷笑了聲,自己往前走開了。

 周綺垂頭而行,心神恍惚中,突然覺着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撞。

 周綺只當是有人不小心,便微微擡頭看了一眼。

 不料那邊兒卻也正有兩個人在看着她。

 撞了周綺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長的倒也標緻,隱隱卻有些張揚的氣質,旁邊也是名年紀差不多的少女。

 周綺並不認得這二位是誰,便只一點頭。

 正要走開,卻聽那女孩子說道:“先前王妃只顧誇讚你們府裏的七姑娘,姐姐心裏怕是不好受吧?”

 周綺一愣:“你說什麼?”

 女孩子笑道:“我只是替姐姐抱不平而已,聽說世子哥哥跟你們府裏的那個七姑娘來往十分密切,也難怪,聽說她長的是最好的,把世子哥哥迷住了也是有的。”

 周綺聽她的話說的不好聽,便皺眉道:“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這女孩兒旁邊的那少女小聲說道:“陳姐姐,咱們快去看戲吧。”

 這姓陳的少女卻將她一推,攔着周綺道:“等等,其實說起來,怎麼原本王府是求的你們七姑娘,到現在卻又換成四姑娘你了呢?”

 周綺見她似有挑釁之意,只不過不知她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子,又不明白她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便只淡淡道:“這個你若好奇,就該去問王妃。”

 “我問過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說,“你知道王妃怎麼回答嗎?”

 周綺心中一震:如果這女孩子說的是真的,她能夠當面問王妃的話……自然就是跟康王府的關係匪淺了。

 周綺便微微一笑,輕聲道:“是嗎?那不知王妃怎麼回答的?”

 女孩子見她神色如常,便冷笑着說:“王妃娘娘說,世子心裏一定要娶周七寶,可惜陰差陽錯的沒辦法,所以就隨便娶一個周家的女孩子,算是望梅止渴罷了。”

 周綺聽她的話說的如此直白而難聽,神色略略一僵。

 此刻陪着這陳姑娘的少女見勢不妙,跺跺腳,轉身便自己走了。

 陳姑娘卻又對周綺冷笑說道:“世子哥哥之前出城打獵,其實怎麼是打獵呢,不過是藉故去那什麼苗家莊找周七寶而已,我又聽說,那個周七寶的行爲很不好,平日裏就喜歡穿了男裝四處去廝混玩鬧,哼,多半是她做了什麼勾引人的事,才讓世子哥哥無法舍手,你畢竟是當姐姐的,怎麼就不管管她呢?”

 周綺原本就曾經爲這件事不受用過,沒想到被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在此刻揭破了。

 她再能隱忍,這會兒也按捺不住,驚怒交加,臉上早就紅了,只是這畢竟是康王府,若是認真吵嚷起來,豈不是顏面掃地?

 何況旁邊還不時地有各家的姑娘經過,幸而這女孩子聲音不大,但就算如此,也夠周綺窘迫爲難的了。

 陳姓的女孩子也瞧出了周綺的無法招架,正要再說兩句,卻聽身後有人說道:“這不是陳御史家的妹妹嗎?”

 周綺微震,擡頭卻見是周蘋去而復返。

 周蘋掃了一眼周綺,又帶了三分笑看向那“陳姑娘”。

 陳穎當然也認得周蘋,便道:“週三姐姐。”

 周蘋走到跟前兒,氣定神閒地說道:“妹妹在跟我四妹妹說什麼悄悄話呢?讓我也聽一聽如何?”

 陳穎看周綺,見她仍一言不發,陳穎便略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道:“也沒說什麼,只是兩句體己話罷了。”

 周蘋道:“是嗎?那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以爲妹妹在跟我四妹妹挑撥是非呢。”

 陳穎臉色微變:“你說什麼?”

 此刻有幾個女孩子看她們站在一塊兒,都好奇地拿眼睛來瞧。

 卻因爲見她三人都是臉上帶笑,只當是在一塊兒寒暄的,並不以爲意。

 周蘋盯着陳穎,笑的甚是大方溫和,她輕聲說道:“方纔在廳上。王妃說起我們家七寶的時候,我看妹妹你的臉色很不以爲然呀,那個白眼簡直都翻到天上去了。怎麼,妹妹你覺着王妃說的不對?”

 陳穎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動作居然給周蘋看在眼裏,當下忙否認:“我哪裏有,你不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周蘋仍是笑意不改,道:“是我胡說八道,還是你?你剛才跟我四妹妹說的是什麼?你敢當着我的面兒再說一遍嗎?”

 她看似笑的十分溫和,眼中卻絲毫笑意都沒有。

 陳穎臉色微變,對上週蘋的目光,她突然想起來對方的身份……於是冷笑道:“你這是在幹什麼?要挾我嗎?一個庶出,將來當側室的,你也配?!”

 周綺原本還微蹙眉頭,惦記着這是在王府裏,千萬要隱忍不能鬧事。

 可見周蘋跟陳穎對上,她心中便想着該如何不露痕跡地把兩人拆開。

 直到突然聽陳穎說了這一句話,周綺的臉色猛然煞白。

 此刻周蘋卻仍是輕描淡寫地笑道:“論要挾人,我自然是不配的,也比不上妹妹你,但論起……”

 周綺最熟悉周蘋這笑裏藏刀的樣子,她的目光一動,看見了周蘋的右手已經擡了起來。

 倉促中周綺急忙探手,一把握住了周蘋的手腕。

 周蘋轉頭看她,似乎惱她竟然攔住了自己。

 周綺不管周蘋,轉頭向着陳穎一笑:“我當是誰,原來是之前彈劾過齊王的御史陳家的妹妹。”

 陳穎正在得意,只聽周綺道:“既然是御史之女,難道陳大人沒有教導妹妹管好自己的嘴嗎?”

 陳穎微微愣怔,然後若有所思地冷笑說道:“我說錯了嗎?說起來你們威國公府也是有意思的很了,一個兩個都巴巴地撿着高枝兒飛,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身份……”

 話音未落,就聽周綺說道:“我是什麼身份,妹妹你不是清楚的很嗎?”

 陳穎話鋒頓住,周綺踏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我是將來的世子妃,我三姐姐是將來的靜王側妃,你卻又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我們面前叫囂?”

 陳穎聞言眼中透出怒色,咬牙說道:“別得意,你們不過……”

 “我方才不跟你吵嚷,是顧及彼此的顏面,也是我的大度,你卻把我的隱忍當作了膽怯,你就打錯了主意。”周綺挑脣,再上前一步。

 陳穎身不由己後退,幾乎已經貼到欄杆邊兒上,她纔要發怒,卻見周綺突然俯身過來。

 “你幹什麼?”陳穎擡手要將她推開,卻給周綺握住了手腕。

 周綺在她耳畔低聲說道:“你口口聲聲‘世子哥哥’長,‘世子哥哥’短的,只怕你暗暗地惦記着世子,所以知道世子心裏只有我七妹妹你就嫉妒的發了瘋,特來跟我挑撥離間,是不是?你以爲我是跟你一樣無知輕狂的人嗎?你也太可笑了。”

 陳穎渾身發抖,卻說不出話來。

 周綺重又站直了身子,她握着周蘋的手,微笑說道:“三姐姐,咱們走吧,陳姑娘她心裏苦,咱們讓她一個人呆會兒吧。”

 周蘋直到現在才放了心,她嗤地一聲笑了出來:“說的是,也得不到人,也得不到身份,兩手空空的,可不是心裏苦嘛?怪道這怨婦似的。聽說今兒有一處《白蛇記》不錯,那青白二蛇聯手除妖,真是痛快,咱們快去吧,別耽誤了好戲。”

 兩個人笑着攜手而去,剩下陳穎臉色鐵青,無處發泄,之前跑開的那少女卻又返回來,拉着她道:“姐姐,戲快開演了,咱們快去吧。”

 陳穎望着她,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就走着瞧,我看你們能夠得意到什麼時候!”

 ****

 且說在威國公府內,七寶同苗盛在老太太的上房裏玩了半天,見謝老夫人跟裴夫人要各自小憩,七寶就領了苗盛回暖香樓。

 一路上苗盛不住地打量她,似乎有話說。

 七寶看了出來,就問他怎麼樣。

 苗盛才吞吞吐吐道:“表姐,咱們今兒能不能、能不能出門啊?”

 七寶詫異:“出門幹什麼?可是有什麼事?”

 苗盛說道:“這會兒正是節下,京城裏一定比往日還熱鬧,咱們出去逛逛可好嗎?”

 七寶笑道:“不行,這正是熱鬧的時候,路上人來人往的,一不小心就會給看見了。何況老太太看的緊,若這時侯出去,是故意找打呢。”

 苗盛見她不肯,臉上就露出失望之色。

 七寶覺着不對,便說道:“你什麼時候這麼貪玩起來了?我看像是還有別的事。”

 苗盛頓時紅了臉,但他雖然性子怯懦,但別有一番倔強,七寶再問,他就只守口如瓶。

 只是苗盛心不在焉,也沒了玩樂之心,只略在暖香樓坐了坐,就藉口要去找周承沐,出院子而去。

 七寶也不以爲意,只是在他去後,便隨口跟同春說道:“阿盛原本是個乖孩子,大概是給我上次帶出去帶壞了,總想着往外跑。”

 同春說道:“姑娘先前帶少爺去什麼地方了,讓他這麼神不守舍的。”

 七寶本來沒往別處去想,突然給同春一句話打破天機,七寶拍手道:“我怎麼把那件事忘了?”

 這時侯七寶纔想起來苗盛這舉止反常是爲了什麼,多半是他還惦記着原本在新荷樓的玉笙寒罷了!上回在苗家莊裏他就問起來過,只怕今兒也還惦記着。

 七寶有些忐忑,便打發小丫頭秀兒去門上問,讓看看錶少爺在不在府裏。

 不料秀兒去了半天,回來說道:“門上說表少爺自己一個人出門去了。”

 七寶立刻叫道:“這臭小子果然跑出去了!不用說,一定是去找玉笙寒了。”

 同春已經知道了原委,便搖頭嘆息道:“表少爺年紀雖小,到底是個男孩子,這卻是姑娘的不是了,好好的把人往那個地方引,如果從此之後學壞了走上邪路,如何了得?”

 一句話又把七寶說的毛骨悚然,又是懊悔,又是不安。

 於是又急忙叫人去找周承沐。

 偏生承沐今兒不在府內,七寶急得火星亂冒,實在沒有法子,便想再扮男裝出去找人。

 幸而同春旁觀者清,死死地拉着不肯放手,百般勸慰,又說多派些人出去找他,七寶才總算暫時安心等候。

 這一天下午,眼見苗夫人等要從康王府回來了,苗盛卻還沒有消息呢。

 七寶正望眼欲穿的時候,周承沐終於回來了,本已經喝的五六分醉,聽七寶說苗盛自個兒跑了,承沐忙用冷水洗了臉,親自帶人出去找尋。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小丫頭秀兒飛跑進來說道:“三爺回來了,還帶了表少爺一塊兒!”

 七寶才迎出院子,就見周承沐一個人走了過來,忙問:“阿盛呢?”

 周承沐道:“彆着急,我已經安排了他去我的房裏,沐浴更衣後再來見你。”

 七寶聽“沐浴更衣”,更是驚疑,忙問:“你哪裏找到阿盛的?好好的洗什麼澡?”

 承沐又笑又是無奈,說道:“我先是去了新荷樓,並沒找到人,正不知再往哪裏找,幸而遇到了張侍郎。”

 七寶吃驚:“張大人嗎?”

 承沐滿面慶幸,說道:“可不正是他?也幸而是遇到了他。不然咱們這位小表弟只怕不知道怎麼樣呢。”

 等苗盛沐浴更衣過後,正好苗夫人也帶了衆人回府來了。

 七寶抽空,就拉苗盛到無人處,問他到底跑去哪裏做了什麼,又怎麼遇到了張制錦。

 苗盛知道自己差點惹禍,便紅着臉說道:“我想去找玉姑娘……所以纔去了新荷樓。”

 七寶跺腳說:“她早不在那裏了,據說連樓都賣給別人了呢,你這不是胡鬧嘛!”

 苗盛道:“我也知道她不在了,只是,想看一看那樓,睹物思人的,到底也是個念想。”

 七寶瞠目結舌。

 苗盛因爲想見玉笙寒一面,便跑去新荷樓,果然那樓已經賣給了人,只不過並不做風塵生意,只是居家而已,苗盛在門口上轉來轉去的,便給主人家留意到了,喝問他想做什麼。

 苗盛答不上來,那主人家見他面嫩,生得清秀,不像是歹人,便只趕他離開了。

 苗盛無法得償所願,無奈之餘,突然想起曾聽到的傳聞,說是玉笙寒到了靜王府。

 於是他一路上不停地打聽人,到底給他找到了靜王府。

 但靜王府又不是尋常的門第所在,門口便有侍衛,苗盛還沒走近,侍衛們便瞪向他,喝令不許靠近。

 苗盛害怕,不敢靠近,卻也捨不得離開,在牆邊轉來轉去,早給人盯上了。

 王府的侍衛見苗盛鬼鬼祟祟的,懷疑他意圖不軌,便將苗盛輕而易舉地捉住了。

 幸而沒怎麼打他,只是拉扯中,到底也把衣裳弄壞了。

 侍衛們正要把他交到順天府去拷問發落,幸而張制錦正好來見靜王,遠遠地看了一眼,發現不妥,才把苗盛救了出來。

 七寶聽苗盛說完之後,啼笑皆非,拍着桌子道:“這也算是曠古奇聞了。幸而你遇到了張大人,不然的話,把你扔到監牢裏去,怎麼了得?”

 苗盛也是後怕,捏了一把汗道:“我當時也是嚇壞了,幸而遠遠地看見張大人,我便拼命叫他,只盼他還記得我……幸而大人的記性很好。”

 七寶笑着嘆道:“你懂什麼,他哪裏只是什麼記性好,幾乎算是過目不忘的了。”

 苗盛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來。

 七寶又嘆道:“只不過,你以後千萬別打這個主意了。我早也跟你說過,你跟玉笙寒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對了,先前王府侍衛拿住你的時候,你可說出她來了沒有?”

 苗盛搖了搖頭。

 七寶先是鬆了口氣,繼而又問:“你怎麼沒有提呢?”

 苗盛臉上薄紅,細聲細氣地說道:“我只是想,要是玉姑娘在王府裏,她一定不願意提過去的事,我若是說找她,卻像是冒犯她了,對她也不好。”

 七寶愣怔,仔仔細細又看了苗盛半晌。

 原先七寶只覺着苗盛年紀小,這情意又起的莫名其妙,多半是小孩子玩鬧之心而已。

 直到聽了他這幾句話,細細想想,竟透着一股纏綿窩心之意。

 七寶斂了笑:“你、你真的喜歡玉姑娘啊?”

 苗盛的臉上露出靦腆的笑意,卻點了點頭。

 七寶嚥了口唾沫:“怎麼就喜歡上她了呢?”

 苗盛連耳朵都紅了,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以爲她是男子,討厭的很,可是……可是知道她是女孩子後,一直就忘不了,總是想着她。”

 七寶低下頭,半晌才嘆了口氣:“唉,這倒的確是我的不是了。”

 白白地讓苗盛多擔了這個無望的念想。他纔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若是一門心思惦記上玉笙寒,如何了得。

 苗盛聽七寶嘆了這句,忙道:“表姐,你說什麼不是?”

 七寶說道:“我不該引着你去的。若是不去,自然就不認得她了,也免得做這種無望的惦記。”

 苗盛愣了愣,才說道:“不是這樣,我、我喜歡的很。”

 七寶皺眉:“什麼?”

 苗盛道:“我一想到她,心裏就喜歡的很。雖然極想親近她,但就算不能再親近,一想到曾經跟她坐在一塊兒,我、我總覺着是沒白活了一回,畢竟能認得這樣一個人,已經是我難得的福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但卻足夠七寶聽的清楚。

 七寶魂驚魄動,到最後忙捂住耳朵叫道:“不不不,我不要聽。”

 苗盛驚道:“表姐,你怎麼了?”

 七寶慌里慌張地說道:“我不聽,你也不許再說了。”

 苗盛看了她半晌,突然說道:“表姐,你對張大人,難道不也是這樣的?”

 七寶正隱隱地害怕,卻不知在怕什麼,直到聽苗盛說出這句,剎那間,耳畔心上猶如轟雷掣電一樣。

 ***

 纔出了正月,苗夫人就開始籌備三姑娘周蘋出閣之事。

 平常的時候都是周蘋幫着苗夫人料理府內的事體,可如今是她的喜事,自然不能讓她自己操辦,董少奶奶雖然也能幫手,到底能耐有限。

 正在無法可想的時候,幸而有一個人站了出來,卻是四姑娘周綺。

 周綺平日裏雖不聲不響的,但卻是個極有心計見識的,府內上下的事情她又通透。

 有周綺出面幫手,那一應雜亂繁瑣的事務頓時輕鬆了許多。

 一時闔府裏驚奇,連苗夫人自己也有些納罕。

 畢竟周綺是個內斂縝密的性子,之前苗夫人雖重用周蘋,但也不想厚此薄彼,曾經也想讓周綺幫着料理家事,但周綺因爲自己是朱姨娘所生,心想假如她自個兒出頭的話,朱姨娘那輕狂的性子一定會跟着無風起浪,所以周綺索性一了百了,總是推脫不肯。

 苗夫人見她有意避嫌,就也罷了。

 如今竟肯爲了周蘋而主動站出來,實屬罕事。

 七寶也知道了,可她清楚周蘋跟周綺兩個人向來有些不大對付的,如今這樣倒是稀奇。

 於是七寶暗中找了個機會詢問周蘋,這才知道了那天在康王府內,姊妹兩人聯手懟陳御史之女的事。

 七寶聽了笑道:“有趣有趣,若早知道這樣解氣,那天我該跟着去,也能看一場熱鬧。”

 周蘋笑道:“你就罷了,你若是在,聽了那些混賬話,只怕還要多送幾串眼淚給人家呢。”

 七寶吐舌道:“橫豎三姐姐四姐姐會替我找回場子來,流點兒淚又怕什麼?”

 因爲周蘋跟周綺兩個竟好了似的,七寶也如同解開心頭另一個大解,很是喜悅。

 加上因爲天氣轉暖,老太太的身體也大好了,裴夫人的病也都痊癒了,一時之間,整個威國公府內竟是前所未有的和睦喜樂。

 草長鶯飛,眼見將到了四月,周蘋的婚期越來越近。

 這天,七寶在周蘋的房中,打量府內給她準備的嫁妝物件,一邊挑挑剔剔的,不是說衣裳繡的不好,就是說首飾太過粗糙簡薄。

 周蘋起初還笑吟吟地看七寶上躥下跳,看了半晌,終於瞧出幾分不對,便捉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回來,柔聲道:“這都是太太費心給我準備的極好的東西了,我能得太太跟老太太這樣的厚愛,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不許你在這裏胡說了。”

 七寶看着周蘋,因爲婚期將近,這幾天周蘋連院門都極少出去了。

 這讓七寶不由想起那天去永寧侯府的時候,周蘋跟自己說起——以後嫁了能見的機會就越發少了。

 加上心裏還揣着另一件事,這幾天府內的人都喜氣洋洋,只有七寶開始忐忑不安。

 如今給周蘋握着手,七寶思來想去,終於說道:“三姐姐,我、我有兩句話跟你說。”

 周蘋點頭:“你說吧。”

 七寶頓了頓,才正色說道:“三姐姐,靜王殿下會是有大作爲的,你、你以後到了王府,務必留心,以後咱們國公府生死存亡的時候,興許還要靠着三姐姐的力呢。”

 周蘋詫異地望着七寶,卻並不問她突然說這話的緣故。

 只輕聲說:“七寶……不怪我嗎?”

 “怪你?”七寶詫異,“我怪姐姐做什麼?”

 之前是七寶口沒遮攔地說靜王如何了得,她要當靜王妃之類的話,才讓周蘋留了心。

 後來雖然是家裏頭貴妃跟老太太的意思,但這自然也是周蘋自個兒的心願。

 可是雖然如願要入靜王府了,畢竟這是從七寶手中搶了來的。周蘋一直以來雖然不言語,心裏卻空着一處,自己知道對不住七寶。

 周蘋說道:“之前你一門心思地想當靜王妃,可是……”

 七寶這才回過味來,就笑說:“原來是爲了這個?三姐姐,我爲什麼要當靜王妃?不過就是因爲我方才告訴你的話而已。”

 周蘋這才警醒:“你的意思是……”

 七寶想到先前齊王的事,便對周蘋說道:“三姐姐,你比我聰明伶俐不知多少倍,你當然也明白,像是我們這種世族之家,雖然看着花團錦簇的,但是事實上又怎麼樣呢?遠的不說,就只說近來發生的事,因爲齊王府而倒下的廉國公府,之前難道就比咱們家裏差了?可是皇上一句話,說倒也就倒了,就像是大海行舟,不知哪一個浪頭拍過來,就粉身碎骨了。”

 周蘋做夢也想不到七寶會說出這樣的話,欲言又止。

 七寶繼續說道:“先前大家都稱讚康王殿下,都不看好靜王殿下,但我知道靜王殿下絕非池中物,所以想借助他的力量。如今我雖然做不成靜王妃,好歹……王爺身邊有了姐姐你。姐姐的心思見識都在我之上,豈不是比我更能成事嗎?”

 周蘋定定地望着七寶,眼中已經有淚光閃爍,向來只以爲七寶是個最會胡鬧的,平日裏做出的那些事,驚世駭俗,是尋常閨閣女子所不敢想的,但是哪裏知道她竟有這種深遠的見識?

 周蘋握住七寶的手,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

 七寶愣了愣,幾乎也百感交集地落下淚來,只是想了想,忙又忍住,只說:“姐姐的好日子快到了,可千萬別掉眼淚。以後還指着姐姐呢。”

 周蘋心裏也明白,勉強忍着淚,放開七寶,又仔仔細細看了她半晌才說道:“你說的這些,卻跟先前咱們大姐姐、老太太曾告訴我的話不謀而合了,只是再也想不到你竟會想到這一層。你放心,姐姐很知道該怎麼做呢。”

 七寶心裏略寬了幾分,也跟着用力一點頭。

 兩人才說了此事,同春跑了進來,說道:“不知是怎麼回事,朱姨娘哭天搶地的在跟四姑娘鬧呢。”

 周蘋跟七寶都吃了一驚,兩人忙起身往外走,這會兒周蘋的丫鬟小璋也得了消息回來,悄悄地說道:“聽說順天府把朱姨娘家裏的人捉了去,像是跟什麼買官有關。老爺最嫌棄這些,不肯插手此事,所以姨娘正鬧着讓四姑娘救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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