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
宋巧巧道:“不問你們問誰?那個姓羊的小子,眼斜心不正,一直在打本姑娘的歪主意,姑娘不論問他什麼,他都是有問必答,而這姓方的出身,也只有這小子最清楚。我因為怕引起對方疑心,一下不敢問的太多,如果再有幾天工夫,我相信一定能夠慢慢地套問出來,哪想到你們這批大爺突然光臨,也不打聽打聽對方的實力,就想來個一網兜,現在事情全給你們弄砸了,不但是你們死了這麼多人,連我們祖孫的計畫,也等於一起泡了湯,你們想想氣人不氣人!”
智多星連忙賠笑道:“這一次我們的確嫌鹵莽了些,還望姑娘多多包涵。”
他拍著額角,想了一下,接著又道:“不過,事情也並非完全無法挽救,在下如今已想出一個亡羊補牢之策,姑娘不妨仍舊返回該幫,繼續打聽那姓方的來路,以及該幫目前共有多少徒眾,老巢何在,實力怎樣,這一邊則由我們派人去跟令祖聯絡,姑娘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宋巧巧似乎並不十分同意這個辦法。
她抬起頭,本想要說什麼,但好像有所顧忌似的,話到口邊,忽又忍住,最後終於沉吟著點了點頭道:“事到如今,也只好這樣辦了。”
智多星道:“姑娘要走,就得趁早,回去之後,可謊稱這裡因為死了很多人,大家忙著善後,一時疏於防範——”
宋巧巧道:“這個倒用不著你操心,本姑娘自有更好的藉口。”
她已轉過身子,向前走幾步,忽又止步回過身來道:“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你們在與我爺爺取得聯絡之後,最好暫時愜旗息鼓,一方面火速著人回宮,多調一些得力的劍士來。別說那方副幫主,就是該幫那天殺兩組的那兩名統領,也都夠你們頭痛的。”
荒涼的北邙後山,怪石嵯峨,林木陰森,一片死寂。
約莫近午時分,滿是積雲和落葉的山徑上,忽然出現一條矯捷的身形,那是一個年輕人。
小徑開始的一段,雖然狹僅容人,但繼續走下去,卻愈來愈寬。
它的盡頭,是一間寬約畝許,可容數百之眾的石室。
這時石室之中,空蕩蕩的沒一個人。
在石室的四壁上,扇面形開有五道石門,這五道石門顯然可以通往五個不同的方向。
這時室中雖然無人,五道石門上卻分別懸掛著一盞油燈。
五道石門,形式、大小,都是一樣,年輕人毫不遲疑,穿過石室,向左邊第二個門中走去。
因為走道中每逢拐彎的地方,就有一盞氣死風燈,將走道照得清清楚楚。
這條地道雖然曲折,但路並不長。
年輕人只走了百來步,便在兩扇緊閉著的鐵門前面停住。
鐵門上垂懸著一根粗繩。
年輕人將粗繩輕輕拉了三下,只聽得喀搭一聲,一塊小鐵板滑落,鐵門上露出一個半尺見方的小洞孔。
一雙灼灼發光的眼睛,在洞孔中往外張望。
青年人道:“是我。”
那人噢一聲道:“原來是羊護法!”
小鐵板向上升起,回覆原狀,然後鐵門呀的一聲打開。
黑心書生走進去,問道:“幫主在不在?”
那人道:“在!”
神態之間顯得甚是尊敬。
黑心書生點點頭,繼續向裡走去,轉過甬道,那位天殺幫主的寢宮立即出現眼前,寢宮門口是一幅長垂及地的錦幔,錦幔裡面,隱有笑語傳出。
黑心書生掀幔而入。
如果是生人第一次走進這座寢宮,一定會為眼前這座寢宮中精美得近乎奢華的佈置,驚愕得目瞪口呆!
這座寢宮約五丈見方,地上鋪著波斯地氈,四壁掛滿了名人字畫,以及名貴的刀、劍、琴、笛、簫、弓之屬。在寢宮的中央,安放著一座形式古雅的高腳鋼爐。
鋼爐的後面,是一張錦榻。
錦榻上這時正面對宮門,側身斜躺著一名臉垂薄紗、雙目炯炯的藍衣中年人。
這名藍衣中年人不消說得,自是那位冒天殺星之名,創立天殺幫的幫主無疑了!
◇第四十三章 神手魯班
黑心書生羊百城在這天殺幫主面前。顯然是一名相當得寵的心腹人物,這從兩者之間絲毫不拘細節,不難看出來。
因為黑心書生一進入寢宮,就好像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
他非但沒向錦榻上那位天殺幫主來那套請安問好的俗禮。
甚至連招呼也沒有打一個,便一徑走去榻旁的一張太師椅上坐下來。
藍衣蒙面人挪移了一下身子問道:“那邊的情形怎麼樣?”
黑心書生道:“進行得非常順利,不出幫主所料,人屠張弓那個傢伙,果然是個有勇無謀的草包貨!”
藍衣蒙面人笑了笑道:“結果他果然自告奮勇要去打頭陣?”
黑心書生點頭道:“是的,在他慫恿之下,那個粉樓怪客也跟去了。”
藍衣蒙面人道:“你看這兩個傢伙還有沒有生還的希望?”
黑心書生沉吟道:“這很難說。”
藍衣蒙面人道:“為什麼?”
黑心書生道:“如果論實力,兩人當然不是對方那些劍士的敵手。不過,這兩個傢伙也的確有一套,尤其是姓嚴的那一身輕功,更是出神人化,令人歎為觀止,如果兩人見機得早,不貪功戀戰,或許能僥倖脫身,也不一定。
藍衣蒙面人點點頭,轉臉望著屋頂,隔了一會,才又問道:“那姓方的呢?”
黑心書生道:“兩人離開不久,就帶人進城去了。”
藍衣蒙面人道:“你肯定這姓方的一定能將棧中留守的那些劍士全部收拾下來?”
黑心書生道:“我擔保!”
籃衣蒙面人又想了想,忽然抬頭道:“你認識這姓方的有多久了?”
黑心書生道:“很久了。”
藍衣蒙面人道:“你說這姓方的已將一套驚天三式練有八成火候,真的一點也不誇張?”
黑心書生道:“絕不誇張。”
藍衣蒙面人道:“你們當初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
黑心書生道:“揚州。”
藍衣蒙面人道:“妓館裡?”
黑心書生道:“是的。”
藍衣蒙面人道:“然後你們便在一起聯手作案,一起吃喝玩樂?”
黑心書生道:“是的,先後計達兩年之久,從沒有失過一次手!”
藍衣蒙面人道:“而在這兩年之中他也從沒有告訴過你,他的這一套驚天三式是從什麼人或是從什麼地方學來的?”
黑心書生搖頭道:“沒有。”
藍衣蒙面人道:“你有沒問過他?”
黑心書生道:“當然問過。”
藍衣蒙面人道:“他怎麼說?”
黑心書生道:“他只是顧左右而言他,或是笑而不答。”
藍衣蒙面人輕輕嘆了口氣,便沒有再說什麼。
黑心書生似已瞧透他們這位幫主的心意,當下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有好多事,是急不來的……”
藍衣蒙面人霍地掉轉面孔,雙目中閃泛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芒,不稍一瞬地望著黑心書生,似乎非常迫切地在等待著後者說下去。
黑心書生故意避開他們這位幫主的視線,微微仰起面孔,像在追憶似的,緩緩接下去道:“我跟這傢伙先後在一起共處了兩年,平日間從不曾分過彼此,就只除了一件事。”
藍衣蒙面人道:“一件什麼事?”
黑心書生道:“從沒在一起洗澡!”
藍衣蒙面人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