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女首領

　　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的人， 實際上，看到的世界並不相同。

　　甦妙抹了把臉，站起來， 說︰「走吧， 我們去打聽這個小姑娘的消息。」

　　三姐目myh感激，飄在一旁， 這是點頭， 說不出一句話來。

　　灰衣老鬼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了聲︰「孩子，這些年受苦了。」

　　你應該早說出來，早說出來，這些年， 我會更加照顧你。

　　這話， 灰衣老鬼也說不出，他又拍了拍三姐，嘆了口氣。

　　流動的鬼市坐落在閔匯市的市郊， 和地處東南的海市不同，閔匯市每到這個季節， 夜晚的氣溫能凍死人。

　　鬼市煞氣重，溫度更低，甦妙凍得哆哆嗦嗦， 跟著三姐尋找她認識的鬼商。

　　盡管三姐這些年認識了不少鬼商，但閔匯市有沒有能傳遞消息的，還真要踫踫運氣。

　　街道兩旁鬼商不下三十個， 三姐惴惴不安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眼熟的。

　　「主要是換了地方……」三姐說，「不一定有這運氣，能打聽到孩子的近況。而且，孩子活動的那一片區域，現在換了新的鬼頭領，我還不知道那個頭領喜歡什麼樣的東西，願不願意做這樁買賣……」

　　甦妙道︰「不急，咱們一個個問，肯定有知道的。孩子在哪上學？」

　　三姐說︰「在戈壩。」

　　甦妙問卓忘言︰「你有認識的鬼在這個地方嗎？」

　　這個地方太小了，小到卓忘言都不知道它在地圖上的哪裡。

　　「那我們先問鬼商吧。」甦妙道，「興許我運氣好，就能打聽出來。」

　　甦妙問了幾個，終於有一個知道戈壩這個地方的︰「是巢市的那個戈壩？」

　　三姐連忙點頭。

　　這個鬼商指著街道盡頭的一個瘦弱的女鬼，說道︰「問她，她是巢市人，或許能給你打聽到。」

　　甦妙走上前，問這個女鬼︰「姐姐，您在戈壩有門路嗎？我們想買消息。」

　　那個瘦小的女人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開價︰「戈壩我們能打聽到，但明碼標價，活人消息，情況普通的，一次一百，情況復雜的按打聽難度加價。死人消息一次八十，失蹤的另算。」

　　甦妙道︰「幾天能給反饋？」

　　女鬼說︰「看你打聽什麼，簡單的來回兩天足夠了。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是新開的店，明碼標價，形成了系統。知道現在快遞公司的自動化分揀系統嗎？別嫌我們家收費貴，我們雇傭的人多，速度基本上和自動分揀差不多了。我是專門蹲閔匯的，現在西北區，我可以說，我們都覆蓋到了。」

　　「那挺厲害。」甦妙蹲下來，說道，「這樣，我先給你一百二訂金，你告訴我戈壩的負責人是誰，我們明天直接去戈壩找這個人。」

　　「你們想親自打聽？」女鬼道，「也行，你不用給我交一百二，你給我二十，算是通知費，我給你安排好，明日你們去找那頭接待的，她開多少價你們就給多少。」

　　「沒問題。」甦妙回答。

　　這個女鬼說道︰「你們明天如果上午十二點前到巢市，就去西邊那個最大的廣場保安亭，找一個戴著黑帽子，帽子上畫著烈焰紅唇的鬼。如果十二點以後到巢市，就去北邊那個菜市場對面的文具店，找戴著黑帽子，帽子上畫著烈焰紅唇的鬼。」

　　「嗯？你們公司的統一著裝嗎？」

　　「對。」那女鬼說，「總部的鬼，人人都有一頂，是老大特地讓她家人給我們燒的。我要是業績出色，我以後也會戴上這頂帽子。」

　　甦妙道︰「你會的。」

　　「您真會說話。」女鬼說，「這樣，我再告訴你們一條，有必要的話，去拜訪我們家老大，老大要是看你們順眼，你們不管想打聽什麼事情，全都能給你們打聽出來，保真。」

　　甦妙笑了一下︰「那玩意你們老大看我們不順眼了？」

　　「不順眼大不了就不做你們生意了。」女鬼說道，「我們老大是個商業奇才，你們是普通人罷了，她看你不順眼也不會難為你，放心好了。」

　　「還挺正規。」

　　「那是。」女鬼自豪道，「我們公司大名叫鬼推磨，要是你們要打聽的事順利辦完了，記得在巢市給我們公司燒個好評。」

　　甦妙︰「哈哈哈……好的。」

　　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給了這個女鬼。

　　女鬼似乎有些疑惑，冥幣是鬼才能拿到的，它也和所有鬼身上的外物是一樣的，只是個虛影。可這個人，她看見他手裡的二十枚冥幣是實心的，放在她手裡後，就成了虛影。

　　「呃……你們什麼來路？」女鬼不放心，還是多問了一句。

　　甦妙道︰「普通市民。」

　　女鬼道︰「行吧……反正法務部的也不會來這麼打聽消息，老大說過，混沌世不明不白的東西多了，不能太較真。你們只要不是法務部的就行。」

　　甦妙哈哈一笑，想起自己其實也算是法務部的。

　　回去路上，甦妙安慰了三姐，並說了明天的計劃︰「咱們明天去一趟巢市，打聽消息的同時，也切實看看孩子怎麼生活的。三姐的心願，是和孩子有關吧。」

　　三姐一個勁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甦妙道︰「三姐這麼說就見外了。你活著時，沒好好活過，承受了不應該承受的一生悲劇，我想三姐也不願意這樣的悲劇再重演。我會幫忙的，無論如何都會……三姐，讓你的悲劇成為終結，這才是我覺得正確的事。」

　　「妙妙，你是個好姑娘。」三姐淚眼汪汪，「我知道你會……」

　　回家後，爸媽看出她情緒低落，以為兩個人吵架了，忙問怎麼回事。

　　甦妙搖了搖頭，坐在小板凳上，翻開她的筆記本，一言不發地盯著發呆。

　　她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像三姐這樣的女人？

　　世界對於她甦妙而言，是正常的，甚至是多姿多彩的。而對於還在掙扎的她們而言，或許一生都是地獄。

　　「爸，媽……」甦妙道，「謝謝你們……我……謝謝。」

　　甦父甦母很是緊張，甦父問不出原因，一個勁地給卓忘言使眼色，問他怎麼回事。

　　卓忘言道︰「我和妙妙散步時，聽到了一個女孩子讓人心碎的一生，妙妙心裡難受。」

　　甦父甦母上前安慰，或者說，沒事的，都會慢慢變好的，或者說，有能力幫助的話，咱們幫助一下。

　　甦妙道︰「謝謝爸媽……」

　　謝謝你們，沒有說，世界就是這樣。也沒有說，自己過好了就可以了。

　　「確實很幸運。」甦妙道，「我能成為這樣的我……」

　　甦妙堅決要把這事做到底。

　　她很擔憂三姐女兒的現狀。據三姐介紹，這孩子之前似乎還遇到過身份不合法的困難，因為她身份復雜，又沒有正當的領養程式，戶口和學籍的事，她妹妹跑了許多地方都沒有辦成，最後還是學校的老師幫她想了個主意，情況登了報，有關部門才給解決。

　　「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讀到高中……」三姐說，「這孩子真的很堅強，比我強多了。」

　　她小時候渾渾噩噩，不知道追求什麼，也不知道做什麼才能給自己一個好一點的未來。好在她的這個女兒不是，小姑娘早慧，跌跌撞撞在畸形的環境中長大，卻知道最大限度地抓住機會，給自己更好的未來。

　　「我要去見見她。」甦妙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幫助她。

　　第二日，甦妙和卓忘言到了巢市，剛下車，身後跟著的灰衣老鬼和三姐就被本地女鬼攔住了。

　　「外地來的？」本地的女鬼說道，「有正當營生嗎？有組織嗎？我們公司正在招人擴大規模，有興趣嗎？待遇從優，瞭解一下？」

　　甦妙駐足，好奇問道︰「你們公司是鬼推磨公司嗎？」

　　本地女鬼嚇了一跳，而後道︰「你是陰陽眼？你倆都是？」

　　甦妙說︰「嗯，這兩個鬼跟我倆是一起的。」

　　「哦……那你們來肯定不是找工作的。」本地女鬼說道，「來打聽消息的吧？」

　　「嗯，我們昨天預約過了。」甦妙說，「在閔匯市的鬼市找你們公司的業務員問的。」

　　「懂了。」本地女鬼道，「那你們就到廣場那邊的保安亭找麗姐，胖胖的，戴個烈焰紅唇帽子。」

　　「知道了。」

　　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給這個女鬼。

　　女鬼道︰「不收，就是幾句話而已，我們公司有規定，我們私下裡不能亂收費。您自己收好。」

　　甦妙道︰「我想去見見她們的老闆了。」

　　卓忘言道︰「一樣。」

　　三姐說︰「之前一直賣我消息的鬼商說這邊換天地了，恐怕以後再做我的生意就難了……我想，應該是被這個鬼推磨給壟斷了。」

　　「這種規模……一般人做不到。」甦妙說，「也不是突然就能成立的，這公司一定發展很久了。」

　　甦妙找到廣場的保安亭，胖乎乎的女鬼看到有鬼來，熱情從保安亭飄出來，戴好帽子，問道︰「想打聽什麼消息？」

　　「戈壩高中的消息。」甦妙道，「我們還想去問候你們老闆。」

　　「找老大？」胖乎乎女鬼說道，「那得讓我先問問老大見不見你，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有一點。」甦妙說，「我覺得她是個傳奇，想同她見面聊一聊。」

　　女鬼道︰「行，我去傳話。」

　　她掏出小本本，記上日期時間，一邊念一邊寫︰「一位陰陽眼想見領導。」

　　說完，她吆喝了一聲，從遠處飄過來一個年輕男鬼。

　　「經理，什麼事？」

　　「跑個腿。」胖女鬼說，「把這個送到總部去，有回話跟我說。」

　　「好。」

　　胖女鬼指著旁邊的咖啡廳，對甦妙說︰「咱們先坐著聊，估摸得二十分鐘。」

　　甦妙道︰「那就聊聊你們領導吧，我挺好奇的。」

　　「我們領導是個人才。」胖女鬼說，「您一定知道她是誰。咱國最大的飲品商，源泉的老總，以前上過電視的，柳京非。」

　　甦妙驚訝道︰「是她！」

　　她記得，三年前，柳京非車禍去世，當時好多新聞都報導了這則消息。

　　「能發展這麼大的，還會有誰？」胖女鬼道，「我們領導特牛，三年時間，規範了整個西北區，最近還打算和法務部的人開一次友好協商會議。」

　　甦妙咋舌︰「真厲害……」

　　「而且，柳總還想設立制度規範，召開代表大會，穩紮穩打，把整個西北區作為試點，先辦好了，再慢慢推廣到全國。」

　　鬼王抬頭。

　　甦妙︰「這是要建國了？」

　　「她說過，以前的鬼不成氣候，是因為男人們的劣根性，都想建立等級制社會，說白了就是封建社會，自己在陰間接著做皇帝，那社會矛盾肯定多，政權也不穩固啊……我們柳總不一樣，我們柳總說，要為廣大的人民謀幸福，堅持鬼特色的**，取消階級分化，加強思想教育，努力建設一個平等自由和諧幸福的社會。我們做了三年，走的也是農村包圍城市道路，這三年我們的隊伍中消散了不少鬼，終於初具規模，拿下了巢市真正的控制權，下一步，就是和法務部傳達這種精神思想了……」

　　甦妙對卓忘言說︰「你學到了吧？新社會新思想！這才是領袖！」

　　鬼王︰「……」

　　甦妙對胖女鬼說道︰「請務必讓我和她見一面！」

　　胖女鬼說道︰「想見我們領導的很多，不過你放心，她基本都會見的。她說過，要和想溝通的人溝通，這樣才能瞭解人民群眾的想法，在發展中汲取經驗建議，進一步加強建設。」

　　「這功課做的……」甦妙佩服不已。

　　胖女鬼說︰「講真，我活著的時候，從來沒好好學過什麼**，什麼馬克思……死了才發現，想要建設幸福新社會，就應該掌握正確的理論！」

　　甦妙︰「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