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
一招勾魂嘿嘿一笑,啞聲道:“嘿,這小子骨頭硬得很呢!”
其實,司徒烈並不是不肯開口,他是正在想:那座假山正在示道之旁,任何人進出市道均必須自假山左側經過,除非玉面閻羅仍在這座分壇之內,否則以一招勾魂的一身成就,玉面閻羅出去,又怎能逃過他的耳目呢?而玉面閻羅既已取得先天太極式,遠走高飛尚恐不及,哪還有戀戀不去之理?
所以說,這問題他自己還沒想透,你叫他開口說什麼?
廳中很靜,每個人都在用著心機,司徒烈皺眉想了一陣,智珠忽然一朗,暗道一聲原來如此,驀地省悟過來。
心有所得,不禁微微一笑,同時緩緩睜開雙目,一招勾魂眼光銳利,立即瞧出端倪,乾咳一聲,忙又問道:“如何?小子。”
司徒烈嘴唇動了一下,忽又住口。
他暗忖道:“玉面閻羅這一走,海角天涯,到處可去,以我一人之力,要想找著他,真是談何容易?現在,我何不來個嫁禍東江,借刀殺人之計,先抖出他的懷壁之罪,然後再說明他脫身的經過,讓一招勾魂即追上去,即令他追不著,他可弄個人盡皆知,一方面叫玉面閻羅安身不得,一方面希望這消息能盡快傳到恩師游龍老人,或者瘋和尚,白夫人,神機怪乞等人耳中,我縱有不測,不也安心得多麼?”
念如電轉,立即點頭微哂道:“是的,他已經出去了!”
一招勾魂接口問道:“你怎知道的?”
司徒烈答非所問,但很有力地道:“你可知道他已得到了一件無價之寶?”
一招勾魂怔了怔,問道:“什麼無價之寶?”
司徒烈一字一字地大聲答道:“先天太極秘笈!”
一招勾魂猛然一呆,喃喃地道:“先天太極圖?他從哪兒來的?”
司徒烈大聲道:“從我這裡!”
一招勾魂驀地張目道:“你又得自何處?”
司徒烈大聲道:“瘋大師!”
緊接著,大聲又道:“這就是瘋大師不將當今一批邪魔外道放在眼中的原因,本俠早晚也有那麼一天,換句話說,誰得到它,立即就有資格不把別人看在眼裡。”
一字比一字引人,一句比一句誘惑,一招勾魂的臉色,立即有點陰晴不定起來,他雙目如電地在司徒烈臉上不斷掃射著,好似說:“哦?真的嗎?不是在騙我嗎?”
司徒烈雙目一合,長嘆道:“而現在,玉面閻羅那種無恥之徒居然也有幸輪到!”
一招勾魂嘿嘿一笑道:“這樣他可以死得更快。”
司徒烈見一招勾魂已為自己說動了心,不禁暗暗欣喜,詎知一招勾魂口中雖然這樣說,身軀卻是一動未動,毫無去意。
司徒烈暗急,於是故意怨嘆道:“那賊徒要是遠走高飛了,實在是這位牡丹壇主大力成全。”
一招勾魂哦了一聲,忙道:“什麼?他們合力謀算於你?”
司徒烈見一招勾魂始終沒有立即追趕出去的動向,心中更急,但表面卻不得不搖搖頭道:“如說合謀,似乎不太恰當——”
一招勾魂追問最後一句時,同時掃了牡丹少婦一眼,牡丹少婦的臉色,立即大變,及至司徒烈這麼一說,一招勾魂又哦了一聲,如墜五里霧中,而牡丹少婦望向司徒烈的雙眸中卻充滿感激之色。
一招勾魂不解地又問道:“那該怎麼說?”
司徒烈恨聲道:“先天太極式本來是先落在這位壇主手裡,後來玉面閻羅闖到,她就拿它給他作為交換條件——”
一招勾魂有點不明白,忙道:“她也得到了什麼?”
牡丹少婦,粉臉一紅。司徒烈也發覺自己未能將話說清楚,但急切間又無從解說。一招勾魂亂眉軒動不已,望望這個,再望望那個,突然有所會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有如母鴨,格格甲甲地,好不刺耳!
司徒烈聽了,非常厭煩,牡丹少婦的臉色由鮮紅麗豔紅,果不啻芳林苑中盛開的牡丹,一招勾魂望著她,笑聲漸斂,一雙眼光卻慢慢地發起直來,牡丹少婦輕咳了一下,故意提高聲浪道:“蕭少主現在是本教的人,如有得罪閻老前輩的地方,敝教主——”
底下的話,當然不外乎“自會出頭處理”,或“當會向前輩賠罪”之類,但牡丹少婦僅說到這裡,便未再說下去,而且將“敝教主”三個字說得又長又響,好似有意在提醒一招勾魂一件事:別忘了此地是百花教的分壇!
一招勾魂那能聽不出來?但見他果然被說得神情一動,雙目中那股貪婪之色立即消失不少,乾咳一聲,又瞥了牡丹少婦一眼,這才掉臉又向司徒烈問道:“什麼先天太極,後天太極,是另外的問題,老夫現在要問你的,只是你怎知道那小子已經離開此地?老夫一直守在假山背後,難道那小子會遁形隱跡不成?”
司徒烈臉一仰,微哂道:“求證不難,可以問問這裡的一位杏花姑娘!”
一招勾魂忙朝牡丹少婦問道:“這裡誰叫杏花?”
牡丹少婦猛噢一聲,立時揮手喝道:“大家出去分頭將杏花找來。”
眾少女齊聲一諾,鶯飛蝶舞,剎那之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現在,廳內只剩下一招勾魂,牡丹少婦,以及司徒烈等三人,一招勾魂仍矜持著,但不消片刻,一雙色眼又止不住在牡丹少婦身上下滑溜起來。
牡丹少婦秋波微閃,忽然無話找話地向司徒烈問道:“少俠,你突然叫找杏花是什麼意思?難道少俠以為那位蕭少主串通杏花那丫頭,二人一齊逃走不成?”
司徒烈一怔,暗忖:對呀,這倒是個漏洞,我剛才的一番推斷可沒想及這一點呢!他這樣一想,忍不住連忙反問道:“這座地下室,出去的通路有幾條?”
牡丹少婦道:“兩條!”
一招勾魂跟司徒烈幾乎是同時失聲道:“什麼?兩條?”
牡丹少婦卻搖搖頭道:“那不相干,兩條雖是兩條,但另外一條只有敝教主跟奴家兩人知道,而且內中險伏重重,別說再無第三者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是走不出去的。”
一招勾魂點點頭,司徒烈噓出一口氣道:“這麼說,我先前的想法就不會錯了。”
牡丹少婦問道:“你是怎麼想的呢?”
司徒烈未及回答,廳前紅影一閃,桃花少女飛身奔入,身形未定,業已氣急敗壞地喘息著喊道:“報告……娘……杏花死了……”
驚噫聲中,牡丹少婦沉聲道:“死在什麼地方?”
桃花少女喘息著道:“更班房中。”
牡丹少婦緊接著又問道:“看出怎麼死法的沒有?”
桃花少女稍為定了一下神道:“好像喪於一種掌力。”
司徒烈忽然冷冷接口道:“是的,一種掌力,一種不成氣候的‘陰陽兩儀罡氣’!”
一招勾魂失聲道:“陰陽兩儀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