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找茬

　紅木青瓦，伴湖而建，古韻十足的飯館，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有人神色匆匆，有人歡喜，亦有人憂愁，但出來之時都帶著酒足飯飽的滿足感，即便心情不好也情不自禁的揚起嘴角。

　飯菜飄香，在飯館一樓的一角，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吊著三角眼，手持一把紙扇，在微冷的天用力搖著，身旁站了幾個彪形大漢，渾身散發著囂張的氣勢。

　周邊的食客下意識的躲遠了些，生怕惹到這位煞神。

　“把你們店最貴的菜給本少爺端上來！要快！”男子對著前來招呼的小二說道，眼中的不屑都快化成了實質。

　小二擦了擦額角的汗滴，唯唯諾諾的連連應聲。

　後廚，一個主廚三個幫廚，人數雖不多，門口記錄的菜色也多到了三頁，人卻是不慌不忙，有序進行。

　那一道道算不上特別精致的菜色被端上桌，以它本身的濃郁香味贏得了一個又一個食客的心。

　“那個，莫大廚，外邊有個客人說要最貴的菜，你看這……”小二面露難色，店里的菜都算不得貴，即便是平民百姓進來吃也是可以消費的起，他們的飯館以價格公道飯菜美味在鎮里扎根，要說這貴的……

　莫離並沒停下手中的動作，手法熟練的切菜，再炒，一氣呵成。同時掌控著三口鍋，火候、調味極其精準，不到片刻，三道菜出鍋。

　“最貴？”黝黑的眸子盯著小二，滿是老繭的手掌一拍砧板，一個胡蘿卜騰空而起，下一秒被捏在手里。

　小二硬著頭皮點點頭，“那是雲客來的少東家，咱們得罪不起，那啥，莫大廚，你就做個新的菜色打發一下罷？”

　莫離勾唇露出一抹冷笑，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在胡蘿卜上雕刻，速度令人眼花繚亂。

　其他人屏住呼吸瞪大眼看著，內心的震撼豈是一言半語能夠描繪？有如此刀工的人，不是御廚就是神廚世家出來的人，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能練就。

　片刻之間，一條紅鯉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胡蘿卜皮擺成水波，在熱油里放了鹽和醬油淋上，完工。

　莫離端著盤子撩開門帳徑直走向角落。

　那富家少爺還翹著個二郎腿，眼楮四處打量，冷不丁听到一聲響，隨意看過去，面前只有一盤紅鯉。

　“你什麼意思？這飯館最貴的菜就是鯉魚？你耍我啊？”男子怒道，剛想掀桌，卻被莫離一手壓制。

　“吃。”

　話雖簡短，卻讓男子忍不住抖了抖，見其它食客明著暗著看熱鬧，只得梗了脖子嗆聲︰“吃就吃，若是味道當不起這‘最貴’二字，本少爺今兒個就掀了你們美味齋！”

　莫離的表情依舊冷淡，男子拿了筷子想夾一塊“魚肉”，卻有些夾不動，稍微用了些力才夾出一塊來，心想這麼老的魚肉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去。

　將“魚肉”放進嘴里，嚼了嚼後，男子的臉色難看，眼神凌厲的看向莫離，卻被後者嚇了回來。

　“你竟敢用蘿卜充魚，還自詡最貴，如此坑人的飯館，拆了也罷！”男子一番話吼的氣勢不足，旁人這才听出菜是蘿卜，一個個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

　莫離不咸不淡的反問道︰“以假亂真的刀工難不成不值這‘最貴’二字？”

　男子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味道的確比平常吃的蘿卜好吃，那雕刻的精致程度也是大酒樓都比不上的……

　“你……你給我等著！”男子一手將筷子拍在桌上，放完狠話就要走。

　莫離一手將人的衣領揪住，把人拉了回來，“五十兩銀子。”

　男子怒道︰“就這麼一盤菜要五十兩？！”

　“這是你自己要求最貴的，難不成少爺連個五十兩銀子的菜都吃不起？”最後一句話中的輕蔑讓男子氣的牙根發癢，更可恨的是莫離體型高大，那一身的腱子肉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男子奮力甩開莫離的手，從衣袖中拿出一百兩銀票甩在桌上，“咱們走！”

　“是！”

　人走後，小二顫顫巍巍的把銀票撿了起來，一百兩啊，這可是他們飯館兩天的收入。

　周圍的人看了一出好戲，對莫離的廚藝大加贊賞。

　莫離本人倒是沒什麼感覺，回到後廚繼續做菜，拿著一個月十兩銀子的薪水。

　唔，美味齋在哪呢？

　洛望舒帶著兩個娃，一路上買了不少零嘴，身後竹簍的草莓灑了一些空間里的水，暫時保鮮。不過，他們要是再在街上亂走，估計空間里的水都救不了那些熟透的草莓。

　一出門就忘路，洛望舒有些懷疑自己的智商，想去問問別人吧，那些人把他當瘟疫一樣避開。

　在莫方的再三叮囑下，他明明點了眉心，怎麼還被提防？

　溜達了一圈後，洛望舒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飯菜香味，順著那香味一路找了過去，在看見“美味齋”三個字後，喜極而泣有木有！

　“嬸兒，你確定叔在里面嘛？”李苗苗歪著腦袋看洛望舒，對他的判斷表示懷疑。買東西砍價很厲害是沒錯，但認路方面，他們真心不敢輕易相信。

　洛望舒干咳一聲，壓低聲音道︰“這次我保證在里面，這飯菜香味聞聞就出來了。”

　莫光表示同意，點點頭對李苗苗道︰“娘爹說的沒錯，阿爹做飯就這個味兒。”

　李苗苗仔細嗅了嗅，撓了撓頭，唔，還是進去看看吧。

　三人就這麼拎著東西，穿得跟個土包子似的聞著味進了門。

　“喲，三位客官，里邊請。”小二看到洛望舒先是一愣，隨後微笑著說道。

　洛望舒挑眉，嗯，這服務態度不錯，他早就做好了遭人白眼的準備，結果這的服務素質還挺好。

　“那啥，我們不吃飯，我們找人。”既然別人對他有禮貌，洛望舒自然也是和顏悅色，配合他那張白嫩的臉，給人一種溫潤書生的錯覺。

　小二下意識的皺眉，努力維持臉上的微笑，問︰“不知客官找誰呢？”

　不等洛望舒回答，李苗苗脆生生的說道︰“找阿離叔。”

　莫光則說︰“找阿爹。”

　洛望舒尷尬的笑笑，“找莫離，能讓我們進去麼？”

　小二打量了一會洛望舒三人，“稍等片刻。”說完就跑了進去。

　後廚的莫離听到有人找，奇怪的瞥了一眼小二，“什麼人？”

　“瘦瘦高高的，模樣很俊，帶著兩個孩子，是個玉人……”

　在小二說到是個“玉人”之時，莫離就放下菜刀大步走了出去，剩下的由幫廚頂上，畢竟他們之前是主廚，炒菜什麼的完全不用擔心。

　“媳婦。”

　洛望舒抬眼看去，滿頭是汗的人走了出來，身上還圍著一塊布，渾身油煙味。

　“媳婦，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莫離淺笑著問道，眼底有著不易察覺的疲憊。

　不知道為什麼，洛望舒看見人沖他笑的時候，心被扎似的疼。努力把情緒壓下去，將身後的竹簍遞給他道︰“喏，今天熟了，帶幾個給你嘗嘗。”

　“草莓？”莫離試探性的問道，這個名字他之前沒听過，最近在洛望舒嘴里經常听到。

　“對啊，可好吃了。”洛望舒說著把人拉到門邊，不擋著客人進出。

　莫離很給面子的拿出一顆放嘴里，甜甜的，還有點酸，香味卻是勾人得很。

　“媳婦，你也吃。”說著便拿了一顆送到洛望舒唇邊。

　洛望舒吃下後道︰“我吃飽了，這些你吃，要是吃夠了就給點給掌櫃，掌櫃要是覺著還不錯，我可以賣點給他。”反正冬天快來了，自己空間里的草莓那麼多，賣出去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嗯。”莫離愣了一下後點點頭，沒去問洛望舒那一塊小土地能長出多少來。

　李苗苗見倆人聊的歡實，把他們拋到腦後，不滿的撅著嘴，要不是莫光拉著，她早就插進去了。

　莫光覺得娘爹和阿爹一天見面的機會不多，讓倆人聊聊也挺好的。

　洛望舒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從衣袖中拿出一塊方巾給莫離擦拭臉上的油煙，“要是太累了就回來吧，大不了咱們修個一般的房子，這麼過過也能過下去，用不著這麼辛苦。”

　莫離卻是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累，媳婦那麼能干，我也得努力才是。”

　洛望舒蠕動了下唇，最終一句話都沒說，要是他一直用著莫離的銀子心里也會不是個滋味，更何況他的身份是擺在“妻”的位置上。

　“吶，要是哪天干不下去了，我掏銀子給你開店，別撐著。”

　莫離只是笑笑，兩人膩歪了一會，既然來了也不可能不吃飯就回家，等到飯館的人少了些後，幾人尋了個角落坐下，莫離炒了幾個菜端上來吃，掌櫃的表示不收銀子，洛望舒沒辦法，只好讓莫離給了七八個草莓給掌櫃。本來是說給一兩個來著……

　掌櫃的一開始沒放心上，在看見草莓水靈靈後，忍不住嘗了一個，再一個再一個……

　七八個草莓嘗完了，掌櫃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著幾人吃飯，等到一家子吃完後，上前問莫離︰“這果子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