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好多好多魚

　“什麼？過年？”洛望舒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這才幾月啊？就過年了？

　在門檻邊上坐著的莫離一邊編織竹簍，一邊答道︰“是啊，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媳婦想吃些什麼？”

　過年啊……洛望舒算了算日子，那正好是十二月底，現在還只是早上打霜，都沒有冬天的威嚴，而且，在華國都要正月才過年，也難怪他不記得還有過年一回事。原來，他已經來這里快半年了啊。

　“媳婦？”莫離對洛望舒這時不時就發呆的毛病已經習以為常，表現的也非常淡定。

　“啊？”洛望舒回過神，“有臘八粥喝麼？”

　“有的。”

　“那餃子？”洛望舒試探性的問道。

　莫離一頓，“那要正月底了，媳婦想吃的話也可以包。”

　“哦——”看來吃的也不是很不一樣，洛望舒這就放心了，“拜年有啥需要注意的？”

　“初一要用小竹簍把糯米糕或者其它一些食物送給自己的親人，一般送的是紅棗、糯米糕、綠豆糕，好一點的有臘肉。小竹簍必須是燈籠狀，寓意多裝些福氣，來年順順利利。”說話間莫離又編了一個燈籠狀的小竹簍。

　“這樣啊……”洛望舒撐著腦袋看莫離有條不紊的動作，不管是多麼不服貼的竹篾在他手里都變得非常乖巧，好像他手中拿著的不是竹篾而是柔韌的絲帶。

　“那咱們要走多少戶人家？”他來了這麼久，好像都沒看見莫方的親戚來串門什麼的。

　莫離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道︰“阿爹沒有親戚，去年也沒來，所以我們只需走李大叔和虎大哥家就行了，剩下的竹簍是別人來串門咱們送的。”

　“送竹簍？那要不要給紅包啊？”

　“紅包是什麼？”莫離微頓後問道。

　洛望舒被問住了，過了一會解釋道︰“那個……就是用一個紅紙包幾文錢給自己的小輩，比如小光和苗苗那樣的，有錢的人家還會多包點。”

　“明月國有這種習俗？”莫離微微蹙眉，“我好像沒听過有這種習俗。”

　“啊？”洛望舒莫名一慌，“咳，我是在話本里看到的……”

　莫離放下手中的東西，盯著洛望舒的眼楮，鄭重的說道︰“媳婦，有些話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我也相信有一天等媳婦能完全信任我後會把這些事告訴我，只是不要騙我。下次要有不方便說的話，就說是‘秘密’吧？”

　洛望舒心中一暖，點點頭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不知從何說起。憋了半天才道︰“以後再說吧。”

　“好。”莫離做完手里最後一個小竹簍問︰“媳婦，你那里還有其它什麼嗎？”

　“啊？”洛望舒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有花燈和元宵。”

　“過年的時候是每天晚上都要點燈，不過，元宵？”

　“元宵是個節日，過節的時候街上到處都是花燈，而且花燈下會有燈謎，猜中了就送一些小禮物，那天還會吃糯米揉成的白團子，里面放些芝麻花生什麼的，也叫元宵。”洛望舒倒是有些懷念以前了，即便年味越來越淡，有些東西還是刻在骨子里的。

　莫離淡笑著，“媳婦，以後有時間我陪你回去吧？”

　回去？淡金色的眼眸暗了暗，“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

　莫離把小竹簍放在一旁，什麼也沒問，只是輕輕握住洛望舒的手，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天邊。

　回去又能怎麼樣？他不過是個私生子，原來的身體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吧？那邊還有什麼值得他牽掛？

　心中最後一絲留念斷裂，洛望舒回握著那只粗糙的大掌。吶，他終于有了一個家不是麼？回去做什麼？不回去了，永遠。

　“娘爹！阿爹！河邊有好多好多魚！”莫光站在田邊沖著大門口的洛望舒和莫離喊道。

　魚？洛望舒眼楮一亮，“可以隨便撈？”

　“嗯。”

　“那咱們也去撈些小魚炸著吃吧？”把小魚炸得金黃，一口一個，嚼起來香香的酥酥的……沒等莫離回答，洛望舒就拉著人起身了。

　“媳婦！先拿簍子！”……

　冬天的河水本應冷的刺骨，由于氣候反常，溫度還是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哇，好多好多魚！”洛望舒忍不住道，明知道這里有人撈，但那些魚就像腦子瓦特了一樣往這邊鑽，而且爭先恐後，生怕晚一步，最後便宜的就是他們這些拿著大竹簍等著的人，真的是一撈一大把。

　“娘爹！我撈了兩個竹簍了咯！”莫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開心的捧著大竹簍對洛望舒道。

　洛望舒這才發現莫光也卷了袖子褲腿下水了，嚇得他立刻過去把人抱起往岸邊走，邊走邊說︰“小孩子家家來什麼河邊？小心被水沖了，趕緊穿好鞋子回去洗個熱水澡，再喝一碗姜湯，別等下又感冒了。”

　莫光眨眨眼，有些困惑，“以前都是我撈魚的，沒事。”

　“什麼沒事？前兩天下雨，河水最深的地方都到你脖子了，很容易出事的，趕緊回去，听話。”洛望舒說著語氣有些強硬，莫光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吭聲。

　“呵……是啊，要好好听話，否則一不留神就把你給賣了。”

　不陰不陽的話自旁邊傳來，洛望舒和莫光看了過去，是李春花，穿著件桃紅色小襖，看上去還有點小家碧玉的模樣，只不過僅限于沒說話的時候。

　以前莫光不是他家的人，不好說話，現在麼……簡直忍無可忍！

　“咦？小光啊，你听到有只豬在瞎哼哼麼？”洛望舒故作驚訝的問道。

　莫光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點點頭道︰“娘爹，是有一只。”

　“我還以為是我听錯了……胖成那樣還敢穿紅色，還是個悶騷的粉紅，真以為自己還是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哎呀呀，真胖，不行了，小光，你可別亂看，小心人家嫁不出去了假摔一個賴上你。”不就是比嘴皮子麼？洛望舒以前是懶得說，現在看來，不給點顏色讓她看看，別人還真以為他好欺負，專挑莫離不在的時候來。

　李春花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裳，氣的臉色難看，伸出手指著洛望舒︰“你！”

　“嗯？又在哼唧了？小光，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免得小魚被搶了。”洛望舒和莫光一人抱著一個竹簍，套上鞋就麻溜的走了。

　“你們給我站住！”李春花氣的大吼，姑娘最怕也最討厭別人說自己胖，洛望舒一番話真是把人得罪了個徹底。

　莫光听到話反射性的要停下，看見洛望舒後，微微一笑，跟在後面繼續走，心里十分暢快，他似乎從沒看見李春花這麼生氣和憋屈過。

　“吶，小光，你要記住，遇到這種人，咱們不能怕，你越怕她越囂張，所以，腰桿挺起來，你一個男人，還怕打不過她？再說了，有我和莫離在，她還能打到你不成？”洛望舒語重心長的教人怎麼欺負人，被教的一方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楮認真的听著，還時不時的點點頭，表示明白。

　等到了田邊，洛望舒才回頭沖河邊的莫離喊道︰“莫離——我先帶小光回去了——”

　莫離聞言抬起頭看了過去，一向冷硬的臉柔和了許多，淺笑著回了一句“好”。

　李春花恰好看見，心不由得一動，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紅暈，不傻後的莫離笑起來真的很迷人。再看看他剛起的房子，听說不下幾千兩，那麼多銀子肯定是莫離和莫方的家底，要是她以前知道莫離的家底有這麼多，她一咬牙嫁了也不錯，哪輪得到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在這耀武揚威？

　一想到洛望舒，李春花就恨得牙癢癢，前兩天她去找那個說要娶她的少爺，結果被關在門外，如果能嫁給莫離，憑她的樣貌和身段還比不上一個怪物麼？到時候，家底和房子還不都是她的？

　李春花暗戳戳的想著，想得非常之美好，連莫離一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她這件事都拋到腦後。

　而不知道有人要挖自己牆角的洛望舒還捧著一簍子大大小小的魚，差點把嘴笑歪。

　從外邊看完病回來的莫方見著洛望舒笑得那個模樣，不忍直視的嘆了一口氣，完全不像樣啊！

　莫光倒是沒覺得有啥，和洛望舒一起樂顛顛的把魚倒進大木盆里。

　“今晚上就炸了它們下飯。”洛望舒得意的笑。

　等到莫離回來的時候，又是滿滿的一簍子，不大不小的魚收拾起來特別費勁，莫離剖魚，洛望舒抹鹽，兩人默契十足的干活，速度也算快，弄出來的魚腸和魚泡在洛望舒的強烈要求下洗干淨留了下來。

　莫光就去李虎家借個石磨，帶了些米過去磨成粉，本來是洛望舒要去的，但莫光堅持，他也不好攔著，主要是莫光這段時間養著有了些肉，讓人干活也不像虐待兒童了，心里有了安慰，也就同意了。

　“莫離，我跟你說，今晚就吃魚腸子米粉，可好吃了，不準加太多鹽，多放點油，煮稠點，還有，放點青椒。”這麼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對于媳婦的要求，莫離能說什麼？只得寵溺的笑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