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唐域，我今天不高興了。

　　我想冷戰幾天。

　　——《小富婆日記》

　　小姑娘嗓音清脆軟糯，在私人訓練室裡回蕩著。

　　空氣安靜了三秒。

　　唐域內心有些複雜，難道他之前沒感覺錯？他回過神來，半眯著眼看著坐在墊子上瞪大眼睛的唐馨，極爲緩慢地開口：「你、隻、要、我？」

　　唐馨眼底的不知所措一閃而過，心底則是驚慌失措，但那些驚慌和無措在看到唐域的眼神時，就瞬間熄滅了。她聽完他的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又急忙解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做製片人。因爲你比較厲害，去年你做製片人的電影總票房都超過五十億了，你是我認識的人裡面最厲害的，而且我跟你最熟悉，所以我只想要你……」她極爲微妙地頓了一下，「做製片人，幫我拍一部我自己的劇本，行嗎？」

　　「我不要你安排別人，我就相信你。」

　　她再一次强調，大大的眼睛期待地望著他，眼底似乎有光劃過。

　　唐域背倚著健身器材，雙臂環抱在胸前，微垂著眼睨她，不太相信：「就這樣？」

　　唐馨用力點頭：「對。」

　　唐域微撇開頭，側臉對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唐馨悄悄看他，有些不安。等了一會兒，他忽然抬眼看她，輕笑出一聲：「如果我不答應呢？」

　　唐馨：「……」

　　她眼睛眨巴了幾下，懵了。

　　她會問這個問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覺得唐域百分之八十會答應。怎麽說呢？因爲她跟唐域做了一年多的盟友，她知道唐域說出口的話肯定會作數，他答應給她的，只要她開口，他一定會給。

　　雖然唐域當時給她的，只是利益條件。

　　她默認收下的時候，想的根本無關利益，只想有一點哪怕是利益關係的關聯。

　　現在，唐域說不答應？

　　他不答應？

　　唐馨忽然難過起來，她抿緊了唇，下一秒，倏地瞪向他：「唐域你過河拆橋！」

　　唐域自嘲一笑：「我過河了嗎？」

　　唐馨：「……」

　　沒有，他被PK出局了。

　　她咬住下嘴唇，再一次瞪他：「你是身價百億的上市公司老闆，你好意思嗎？買賣不成仁義在！你這樣說出去都丟人的！」

　　唐域：「……」

　　他看著她，嘴角勾起一個冷漠的笑，有些自嘲：「你還記得我是老闆啊，這麽凶？有你這麽對老闆的？要是換個人早就被開了。」

　　唐馨鼓了鼓嘴巴，心想要是換個人，她才不這樣小心翼翼地跟他耗呢。

　　她垂下腦袋，有些委屈，聲音都焉了，特別小聲：「那你到底答不答應嘛……」

　　唐域一時間沒說話，如果她只是想要做主編劇，甚至任性想要拍一部劇的話，他都可以給她更好的建議和方向，甚至如果公司投資提案通不過的話，他也能幫她找資源，找合作對象。

　　總的來說，唐域是一個很有原則和規矩的人，他會給自己定下很多框架，他也有自己特定的喜好。就像女人，他喜歡像明燭那種類型的，溫柔如水，又有自己的棱角個性的。

　　他確實不輕易許諾。

　　他更是個商人，有些話從來不會說得太死，更不會把事情做得太死板，凡事留個餘地。

　　唐馨等到眼睛發酸，快要心如死灰的時候，唐域站直了身體，有些漫不經心的說：「我可以給你介紹合適你劇本的製片人，也可以私人投資，不過……」

　　不過……

　　不過什麽呢？

　　不過就是不喜歡她，不然肯定一口答應了。

　　唐馨不想聽了，她謔地一下站起來，哼聲：「不答應就不答應，反正我就是說說，你就當我沒說過吧。」

　　她不是真的想要從唐域這裡拿到什麽，她只想要這個人，這個辦法不行，她就換個方式。

　　唐馨說完，轉身就要走。

　　唐域瞥了一眼過去，沉聲：「回來。」

　　「幹嘛？」唐馨回頭。

　　唐域本來是想說，如果她的劇本真的很好，他就做這個製片人。但那個話被她打斷之後，好像忽然就不適合說了，也有點說不出口，按照他以前的性格，這種事情他是不可能答應的。

　　他勾了勾嘴角，有些散漫地開口：「不是說要陪我聊天？」

　　唐馨驕傲地微仰下巴，女王般地睨他：「剛才我高興，才想陪你聊天。」

　　現在，我不高興了。

　　鬼才陪你。

　　她做了個鬼臉，轉身就往門口走，幾秒就不見了身影。

　　唐域斜靠著健身器械，臉色冷冰冰的，他別了一下臉，看著對面墻上的鏡子，在腦子裡細細地回想她剛才的微表情，小心翼翼的，失落的，認真的，委屈的，憤憤的，傲嬌的……

　　還有最後那個「本小姐不高興了恕不奉陪」的鬼臉。

　　一切都生動的活躍在他腦子裡，他低下頭，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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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馨走到門口，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表現，她剛才一定穩如老狗，唐域應該沒感覺到什麽吧？她安慰自己，去取了包。

　　回到家，三人微信群響了，明燭回來了。

　　明小主：我回來啦。

　　尤小歡：抱抱。@小富婆，別忘記明天來幫我看店。

　　唐馨趴在床上，回了個好。

　　她沒什麽心情水群，拿了衣服去洗澡，又叫了一份外賣，外賣到了又有些不忍心下口，好不容易去健身房一趟，吃了這頓宵夜就白去了。

　　她咽了咽口水，把外賣塞進冰箱。

　　不吃了，爲了美貌和財富。

　　第二天早上九點，唐馨開著她那輛Macan停在一家工作室前，工作室不大，位置也不太好，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停車。她推開車門下車，尤歡正彎著腰開鎖，她172的身高，腰細腿長，身材堪比模特。三月的天，她就套了件寬寬鬆鬆的外套，裡面却是一件短毛衣，低腰褲，露出漂亮的馬甲綫和打了環的肚臍。

　　唐馨走過去，伸手摸了一把：「你怎麽這麽抗凍？」

　　尤歡開了鎖，撇頭看她一眼：「你要是有馬甲綫，你也想露。」

　　唐馨：「……」

　　她沒有。

　　尤歡笑了笑，拉開玻璃門，「你吃早飯了嗎？」

　　唐馨跟在後面，歡快地說：「沒有，我來幫你看一天的店，你不應該包三餐嗎？」

　　尤歡就知道，她從包裡摸出一個一次性飯盒塞給她：「生煎。」

　　唐馨高興地捧著飯盒走到前臺坐下，打開飯盒開吃，看尤歡忙前忙後地把門店窗簾拉開，給橱窗模特換了一身衣服。等她吃完，尤歡也把店弄得整整齊齊了，她一邊看時間一邊收拾畫稿，頭也沒抬地說：「跟以前一樣，打底的吊帶什麽的隨便你賣幾百，上衣價格不低於兩千，外套不能貴過十萬，價格隨你心情開，能賣就賣，不能賣拉倒。」

　　「好啊，我最喜歡做這種事情了。」

　　唐馨把飯盒扔進垃圾桶，她爲什麽這麽乾脆的答應來幫忙看店的原因很簡單，尤歡跟朋友開的服裝工作室只做單品和定制，價格定在一個區間內，真的是高興賣多少就賣多少。

　　比如，她心情好的時候，看那個美女長得漂亮，她就賣便宜一點。

　　如果她心情不好，看誰像有錢不怕宰的，就使勁宰一筆，這樣賣東西的感覺特別爽。

　　正好……

　　她今天心情不太美麗。

　　像尤歡這種店一開始特別難生存，又不是大品牌，還賣得那麽貴，有人買才怪。要不是她跟明燭幫忙打廣告，加上她和合夥人的努力，早就倒閉了。

　　現在，倒是有了一些固定的客源，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和小明星。

　　因爲，這裡的衣服每一個款式都只有一件，穿出去不用擔心撞衫。

　　尤歡看她一眼，挑眉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唐馨撇撇嘴：「一般般。」

　　「被你唐總虐了？」

　　「……」

　　「他幹嘛了？」

　　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唐馨看尤歡一副準備出門的架勢，擺擺手，「算了，以後再說吧，你先去忙。」

　　尤歡衝她挑眉：「那我走了，今天要是有人過來，你也別宰得太過分了。」

　　一般大小姐是開不了口砍價的，要是開價太貴，說不定人家下次就不來了。

　　所以，她讓唐馨別太狠。

　　唐馨比了個OK的手勢。

　　等尤歡走後，她一個人守著百來平的店，這家店在附近商鋪的名聲不太好，是出了名的貴和坑，一般沒什麽人進來。她閒得無聊，打開電腦繼續寫她的人物小傳，雖然唐域沒同意要給她做製片人，但劇本她還是要寫。

　　一個上午都沒一個客人，中午吃了個外賣，她還趴在桌上睡了個午覺，閒得要長草。

　　終於，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店門外停下一輛紅色瑪莎拉蒂，兩百多萬！

　　唐馨眼睛一亮，大小姐來了！

　　她連忙站起來，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裙擺，優雅地走出前臺，到店門口等待。

　　車上下來兩個打扮精緻漂亮的小姑娘，二十歲左右，兩人手上挎著名牌包，手拉手走進來，穿粉色外套的小姑娘興奮地說：「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店，每一件都是單品！而且款式都很新，絕對不會撞衫！」

　　唐叮叮也很高興，興致勃勃地看了看橱窗，雀躍道：「我要試那套。」

　　她指著橱窗模特。

　　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溫柔的說：「那我給你拆下來哦。」

　　唐叮叮轉頭，當她目光對上唐馨甜美的笑容時，頓時僵住了，這、這這不是她哥哥追求失敗的美女編劇嗎？！

　　唐馨甜甜地笑：「你還可以再看看其他的，挑好之後再一起試也可以。」

　　唐叮叮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想想不對啊，不是編劇嗎？怎麽跑來開工作室賣衣服了？認錯人了？她忙低頭翻相册，悄悄掃了一眼，再抬頭看唐馨，目光落在她右邊臉頰上淺淺的酒窩。

　　沒錯，就是她！

　　沈菲奇怪地看她，靠過來小聲問：「怎麽了？」

　　唐叮叮搖搖頭，按耐不住內心的興奮，看向唐馨，笑眯眯地問：「你是這裡的設計師嗎？」

　　唐馨笑笑：「不是，我是她朋友，幫忙看一天店。」

　　原來是這樣。

　　唐叮叮琢磨了一下，决定正常試衣服購物，她慢悠悠地往前走，餘光悄悄掃過唐馨。真人跟照片沒什麽差別，穿著一身舒適的米色長裙，很白很瘦，皮膚尤其白晰細膩，是個美人。不過，不太像他哥喜歡的類型。

　　「幫我把橱窗裡的那兩套拿下來我試試。」唐叮叮不時看一眼唐馨，慢悠悠地去挑衣服，「還有這個。」

　　唐馨盡職盡責地幫她取下來，然後一件一件挂進試衣間，還推薦了幾個搭配的小飾品，都是尤歡閒暇時的手工品。她笑盈盈地問：「還有嗎？」

　　唐叮叮看著她，笑著搖頭：「不用了。」

　　聽他們說，她交男朋友了，還是個軍官。

　　可惜了……

　　不然她還可以撮合一下她跟她那可憐的哥哥。

　　唐馨哪裡知道她在想什麽，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您進去試衣服吧。」

　　唐叮叮點頭，沈菲早就試嗨了，在試衣間裡催她：「叮叮你快點啊！等會兒還要去吃飯呢，別遲到了。」

　　「我知道。」唐叮叮應了聲。

　　唐馨就站在外面，竭誠爲兩位大小姐服務。

　　最後，兩位大小姐挑了好幾套，唐馨先把唐叮叮的抱過來，一邊叠整齊一邊說價格，然後笑眯眯地說：「覺得價格不合適不想要的，我就幫你拿出來哦。」

　　唐叮叮點頭，笑道：「好。」

　　然後，唐馨每報一個數字，她都有一點懷疑地看向她手裡的那件衣服。

　　這件小吊帶值八千塊嗎？那件小毛衣要一萬八？牛仔外套要四萬八？？

　　她看向沈菲。

　　沈菲也眨了眨眼，好像上次她來沒這麽貴啊。

　　不過，兩人從小就高消費，買衣服買奢侈品包包眼睛也不眨，只是詫异了一下，這家小小的工作室也賣那麽貴。

　　最後，沈菲拿出一件五萬塊的外套，單純覺得不值，她還不如去買個包呢。

　　唐叮叮看著唐馨的笑臉，抿嘴笑了笑：「我刷卡。」

　　幾分鐘後，唐馨把兩人送到車前，東西都給她們放進車後座，微笑著揮手：「歡迎下次再來。」

　　唐馨看著她們的車開走後，心情愉悅地走進店裡，拿過手機，把收款數額拍給尤歡。

　　尤歡這會兒正在開車，到了店門口才看到，她看得瞪大了眼，十幾萬？！

　　她推開車門，快步走進店裡，掃了一眼店裡少的衣服，心裡有了數。她對著在吃下午茶的唐馨竪了個大拇指：「够狠。」

　　尤歡服氣地說：「誰這麽大方，讓你這麽宰。」

　　唐馨笑：「兩個大小姐，開兩百多萬的瑪莎拉蒂。」

　　尤歡：「真有錢。」

　　唐馨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她。

　　尤歡：「……」

　　她摸出手機，給她發紅包。

　　唐馨開開心心地去收紅包了，還截圖發了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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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唐域回唐家大院，吃完飯進書房跟父親唐海鳴談公事。

　　談完事從書房出來，就看見唐叮叮提著一大堆購物袋上樓，唐叮叮抬頭一看見他就哼了聲：「哥，我覺得我今天被宰了。」

　　唐域手抄在褲兜裡，睨她一眼：「怎麽？」

　　唐叮叮走上樓喘了口氣，說：「你等我一下。」她把一堆購物袋丟進房間，又跑出來，發現她哥正懶懶地倚在鏤空雕花護欄上看手機，她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唐域淡聲：「缺錢了？」

　　唐叮叮：「……缺一點。」

　　唐域隨意點頭，「明天讓人給你轉。」話落，直起身準備走。

　　「等等！」

　　唐叮叮擋住他面前，秀氣的眉皺了皺，小聲說，「我今天被明燭宰了，我本來覺得沒什麽的，但是想到你沒追到人，她又不是我嫂子，我白白給她送了幾萬塊，我就有點……」

　　她頓了頓，有些憤憤，「我就有點生氣！」

　　唐域：「……」

　　他停在原地，垂眼看她：「什麽意思？」

　　唐叮叮把今天下午買衣服的事說了一遍，唐域聽完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聽說過尤歡這家店，因爲唐馨在他面前提過幾次，她說她最喜歡幫尤歡看店了，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

　　看完店，尤歡還會給她發很多紅包。

　　他想起明燭溫婉的模樣，倒是沒想過，她還會宰人……

　　「你自己送上門的，宰了就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