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
那葛衣老者卻隱笑說道:“這個我知道,適才的他,便是連個平常人也打不過!”
在場豪雄俱皆一怔,武當掌教惑然投注,道:“施主,這話怎麼說?”
葛衣老者笑了笑,道:“他那一身功力,在片刻之前已失去了!”
武當掌教詫聲說道:“那怎會,為什麼?”
葛衣老者淡淡說道:“不為什麼,信不信由你!”
大悲上人插口說道:“檀樾又怎知道?”
葛衣老者笑道:“這要憑經驗與眼光!”
適才冷笑那人突然說道:“難道說各門派高手與掌教不如你?”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事實上只有我一人看出來了!”
那人道:“你以為我等肯信麼?”
葛衣老者道:“反正他已死了,信與不信似無關緊要!”
武當掌教道:“施主究竟哪位高人?”
葛衣老者道:“名不見經傳,不說也罷,假如掌教一定要問,我只能告訴掌教,我姓金,如此而已!”
姓金?武當掌教剛一皺眉,姓金的葛衣老者已道:“惡魔雖已除,武林卻難寧,我要找個地方避禍去了!”一笑舉步,穿過在場豪雄向山下行去。
在場豪雄聽得一怔,武當掌教長眉方軒,大悲上人忙搖頭說道:“阿彌陀佛,金檀樾好走!”
姓金的葛衣老者頭也未回,笑道:“多謝掌教,我會走的很好!”越走越下,轉眼間消失不見。
最當掌教忍不住說道:“道友,此人究竟何人?”
大悲上人搖頭說道:“老衲不知道,也漢知他姓金!”
武當掌教道:“武林中可有姓金的高手?”
突然有人說道:“有,‘千面書生’金玉容,只是他已死近二十年了!”
武當掌教道:“那就不會是他了……”略一沉吟,接道:“道友可解?他臨去之言何指?”
大悲上人道:“道友是指他那惡魔雖除,武林難寧等言?”
武當掌教點頭說道:“正是!”
大悲上人道:“除非夏侯嵐未死……”
“不然!”武當掌教道:“道友,他有惡魔雖除之語?”
大悲上人搖頭說道:“那老衲就不解他那‘難寧’及‘避禍’之言何解了!”
剎時全場一片寂然,但隨即有人將之劃破:“管他說什麼,又管它何解?反正夏侯嵐已死是實,從此武林寧也好,亂也好,是福不是禍,是禍就躲不過……”
大悲上人點頭說道:“說得是,說得是,咱們走吧!”隨即舉步行去。
武當掌教緊跟一步,低低說道:“道友,此人已看透五門派之用心……”
大悲上人身形一抖,旋即說道:“為寶逼死人,事已做了,又何懼人知?”武當掌教默然不語。
轉瞬間,這小小的亂石山頂走得一乾二淨,沒了一個人影,又恢復了空蕩,寂靜。不,還有人,那是由山道左一處石壁後飄上來的一條影,說他是飄,毫不為過,他像一個幽靈。
他飄上山頂之後,在那株孤松旁站住了。是那姓金的葛衣老者,他去而復返,不,該說他根本沒走。他站在孤松旁下望百頃波光,突然發出一陣得意輕笑。
但,笑聲甫出口,身後十餘丈外倏地響起一個冰冷話聲:“是該高興,人死了嘛……”
姓金的葛衣老者機伶一顫,霍然旋身,兩道森冷而犀利的目光,直逼眼前發話處。
十餘丈外,一塊嵯峨怪石之旁,站著個身材瘦高,鷂眼鷹鼻山羊鬍,神態森冷陰鷙逼人的黑衣老者。
姓金的葛衣老者目中寒芒倏斂,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甘老哥!”
那黑衣老者目中寒芒一閃,道:“你認識我?”
姓金的葛衣老者笑著點頭說道:“當然,當然,‘北邙’甘老哥誰不知道?”
那姓甘的黑衣老者道:“那最好不過,咱們彼此都認識,這樣好說話!”
姓盤的葛衣老者似有意改變話屬,笑道:“甘老哥怎尚未離去?”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那要問你,你不是也沒走麼?”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不瞞甘老哥說,我是想看看有沒有辦法打撈夏候嵐……”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打撈他幹什麼?”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自然是為他身上那隻‘玉蟾蜍’呀!”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你知道那‘玉蟾蜍’在他身上麼?”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那董天鶴的女娃兒既被他擄了去,還會有舒服好結果?自然被他用那套下流手法,把‘玉蟾蜍’騙了去……”
姓甘的黑衣老者目光凝注,陰險笑道:“恐怕不是吧?”
“不是?”姓金的葛衣老者詫聲說道:“那甘老哥以為我來幹什麼?弔祭他一番?”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你巴不得他死,怎會來弔祭他?以我看,你是來看看他究竟死了沒有,萬一他浮上來掙扎,你好來個落並下石!”
姓金的葛衣老者神色微變,笑道:“為大義,這似無可厚非。”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只怕是為了小我!”
姓金的葛衣老者一怔,道:“甘老哥,你這是什麼話,我本人跟他無怨無仇……”
“不然!”姓甘的黑衣老者陰笑搖頭說道:“他跟你不但有仇,而且深似五湖四海!”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甘老哥,別開玩笑了……”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你該知道,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姓金的葛衣老者苦笑道:“甘老哥,你這是……”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要我說明白些麼?”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甘老哥最好說明白些,否則我永遠難懂……”
姓甘的黑衣老者陰陰一笑,道:“我先說明,我是這世間局外之中,唯一知道此事之人,你當年害死了夏侯一修,夏侯嵐複姓夏侯,你懷疑是夏侯一修的兒子,所以你千方百計地害他……”
姓金的葛衣老者啼笑皆非地道:“這話從何說起,甘老哥是把我當成了誰?”
姓甘的黑衣老者陰陰笑道:“剛才你自報姓金時,我就懷疑你了,你是‘千面書生’金玉容!”
姓金的葛衣老者哈哈笑道:“甘老哥這玩笑開得太大了,誰不知金玉容已死了近二十年,屍首早已隨草木同朽了!”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這個我知道,你瞞過了夏侯一修,也掩天下人耳目近二十年,可是今夜卻被我看破了……”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那‘千面書生’何等俊俏風流,豈是我這付……”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你自己忘了,你名號‘千面書生’,有著獨步宇內的易容之術!”
姓金的葛衣老者默然不語,旋即猛一點頭,笑道:“好吧,就算我是那已死近二十年,屍首已不存的‘千面書生’金玉容吧,甘老哥,又如何?”
姓甘的黑衣老者陰陰笑道:“哪怕你不承認?你既是‘千面書生’金玉容,使我連想到一件事,你當年跟夏侯一修交稱莫逆,十有八九學得了他那獨門霸道功力‘一殘指’恰好夏侯嵐不承認行兇,說那金陵董家的慘禍是有人嫁禍……”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甘老哥的聯想力十分高,說下去!”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我聯想到的還更多,你既嫁禍於他,又利用各門派貪婪之心,在約得夏侯嵐來此之後,又邀各門派來此所謂衛道除魔,你害他是為除根,你殺那董家滿門,則一方面為嫁禍,另一面是為那武林至寶‘玉蟾蜍’……”
姓金的葛衣老者笑道:“甘老哥胡思亂想的事情,簡直令人佩服……”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既如此,那‘玉蟾蜍’的下落,我就要懷疑在你的頭上了!”
姓金的葛衣老者道:“甘老哥是說那‘玉蟾蜍’落在我手?”
姓甘的黑衣老者道:“剝繭抽絲往裡找,最後找到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