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白如冰道:“我願意告訴使者,夏侯一修自號‘斷腸碎心偷生客’。”
錦衣老者笑道:“夫人,恕老朽直言,那幅畫並不一定是敝島主自身寫照,世上的斷揚人也不一定只是夏侯大俠一位!”
白如冰道:“我承認使者所說是理……”
錦衣老者忙道:“那麼……”
白如冰淡然接道:“我告訴使者,‘冰霞島’我是一定要去!”
錦衣老者呆了一呆,道:“夫人老朽適才……”
白如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冰霞島’該人人去得,我不必等貴島主允准,我可以僱船闖,所以徵求貴島主助同意,那只是我不願傷雙方一直很融洽的和氣!”
錦衣老者臉色微變,強笑說道:“既然夫人執意如此,那麼容老朽將夫人的意思飛報敝島主,請教島主定奪便了!”
站起來微一拱手,道:“諸位請稍坐,客老朽告別片刻!”
白如冰抬手一攔,道:“使者到哪裡去?”
錦衣老者道:“老朽要修書一封,差專人送回島上……”
白如冰道:“那麼,師大俠在此,使者何妨即席修書,口頭傳令,請師大俠找個人回‘冰霞島,一趟!”
錦衣老者笑道:“夫人多慮了,‘冰霞島’上沒有一個計算人之人,既然夫人見疑,老朽尊命就是,師成,取文房四寶來!”
師成應聲飛步而去,轉眼間取得文房四寶進廳。
錦衣老者即席揮毫,筆走龍蛇,頃刻而就,他在信封上畫上押,然後遞向師成,說道:“派專人火速送回島上去!”
師成雙手接過那封信,如飛出廳而去。
師成走後,這裡一席酒宴尚未完,一名身影魁偉高大,濃目虯髯的錦袍老者已大步入廳,師成緊跟在後。
高大錦衣老者與這一位錦衣老者互見一禮,然後那高大錦衣老者轉注白如冰等肅然發話道:“老朽奉敝島主之命,特來奉迎白夫人諸位入島,船隻已為諸位備好了,容老朽帶路!”
兩位二話沒說,轉身行出廳去。
白如冰一笑站起,道:“沒想到貴島主竟破例特准,白如冰等何幸如之!”帶著夏侯嵐等行出廳去。
行走間,夏侯嵐逼近一步,低低說道:“冰姨,您這是……”
白如冰回目笑道:“難道你不以為像麼?”
夏侯嵐道:“我不能否認很像……”
白如冰道:“這不就行了麼?”
夏侯嵐道:“冰姨,事實上他老人家已去世多年……”
白如冰道:“我從來不相信他已經死了!”
夏侯嵐還待再說。
白如冰已然又道:“就算不是,咱們上他‘冰霞島’看看不很好麼?”
夏侯嵐搖了搖頭,默然不語。片刻之後,一行人抵達碼頭,碼頭上,不見漁船,但見一艘雙桅大船停在岸邊,船上清一色十名身穿白衣,領繡銀線的精壯漢子,一見眾人來到,立即哈腰低頭。
上了船,高大錦衣老者立即吩咐開船,船駛離岸邊後高大錦衣老者轉向白如冰欠身說道:“請夫人請位進艙歇息,半個時辰後船就可抵島了!”
白如冰微一搖頭,道:“多謝使者,白如冰等生長中原,從沒有看見過海,有這難得的機會,我要站在船頭好好飽飽眼福!”
高大錦衣老者道:“既如此,老朽不敢再講!”
船行頗速,“冰霞島’在眼界中越來越大。
今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風平浪靜,只有偶而可在遠處發覺一兩個雪白的浪花外,一路上毫無顛搖之感。
“冰霞島”到了,細看這龐大的海中島嶼,滿眼鬱鬱蒼蒼,到處長滿陰森的古森林,奇花怪草雜生其間,的確跟中原景象大不相同。
往裡看,“五指山”橫亙於中,連綿數十里,“黎田嶺”高聳入雲,煙霧瀰漫,既險且惡。
舍舟登陸,岸上早就等著對對赤裸上身,光著腳的黎族壯漢,近十具軟兜排列地上,他們一個個神情肅穆,沒一個有驚怪之色。
高大錦衣老者回身擺手,道:“‘冰霞宮’座落在‘黎田嶺’上,山路崎嶇難行,敝島主已為諸位預備了代步之物,諸位請!”
白如冰稱謝一聲,與夏侯嵐等各坐上一具軟兜,前面高大錦衣老者一聲令下,眾黎族壯漢抬起軟兜,健步如飛,直向“黎田嶺”奔去。
一路之上,但見黎族土著三五成群耕作田間,對這些外來的客人視若無睹,原先那暴戾凶悍之氣已一掃而淨,如今所看到的是一片祥和景氣。
這,看得白如冰等眼中,不禁一陣點頭。
半晌過後,一行人登上了“黎田嶺”,山勢果然險惡,山路奇陡,怪石峨嵯,依崖開路,盤旋直上,人在軟兜下望,崖下盡巨流怪石,一失足便會粉身碎骨。
饒是白如冰等俱是武林奇客,各具鐵膽,看在眼裡也不禁膽顫心驚,暗捏冷汗,反觀眾黎族壯漢,則仍是健步如飛,毫不稍緩。
一行人越壁越高,漸漸進入了迷濛的雲霧中,在雲霧中,或走羊腸,或穿古森林,耳邊不時傳來獸鳴猿啼,只覺霧氣極重,沾衣欲濕。
半點不差,又半晌,眼前忽然開朗,再看時,各人的頭髮上都佈滿了細小的晶瑩水珠。
往前看,一座石砌宮殿背倚孤峰,前臨斷崖,極其莊嚴肅穆,想必那就是“冰霞宮”了!
如今,在“冰霞宮”前的廣場上,並肩站著三個人,那正是“瘋傻二怪”與“南海騎鯨客”,不過他三人如今卻是一色的黃色衣衫,另外,在宮門四周還站著不少的執矛黎族壯漢。
前面高大錦衣老者一抬手,軟兜在宮前廣場上停下,他自己搶步上前,恭謹施下禮去:“稟二位相爺,貴賓們已到!”
“瘋傻二怪”一擺手,與“南海騎鯨客”迎了上去。
近前,東方朔肅穆地欠身說道:“老朽東方朔、艾遲、西門望僅代敝島主恭迎諸位佳賓!”
白如冰含笑答禮,道:“多年未見二位,沒想到二位……”
驀地,“冰霞宮”中傳出一陣清越鐘聲。
東方朔忙截口說道:“敝島主已由後宮往前宮候駕,諸位請!”側身讓路擺了手。
白如冰也未多說,含笑稱謝向“冰霞宮”走去。
進宮門,過重廊,穿過幾處門戶,最後來到了一處,那地方,是個圓形的石宮,石宮頂上掛著幾盞大燈,映射在四周光滑如鏡的石壁上,照耀得滿室通明。
兩列竹子編成的桌椅對排著,一邊是三位,一邊是恰如白如冰等人數。
在白如冰等進入石宮的同時,另一處門戶也轉出了個人,那是中等身材,卻略顯肥粹的青衣人,一塊青紗遮住了整張臉,只有在兩眼處挖了兩個洞,一雙眸子炯炯發光,頷下長髯飄拂,舉止頗為穩健。
在他身後,還跟著八名青衣小僮。
東方朔、艾遲、西門望三人一起躬下身去。
青衣人一擺手,笑道:“貴客遠來,‘冰霞島’增輝不少,諸位請坐!”
人挺隨和,夏侯嵐向白如冰瞄過一眼。
白如冰面泛詫異之色,望著東方朔道:“這位是……”
東方朔道:“敝島主!”
白如冰“哦!”地一聲含笑說道:“原來是島主當面,白如冰失敬,在未謝座之前,請島主先恕白如冰等唐突孟浪之罪!”
“豈敢!”青衣人道:“白夫人乃當令武林巾幗奇英,其他諸位也無一不是中原俊彥,有諸位做我‘冰霞島’上的首臨貴賓,我與‘冰霞島’上的每一個人只有覺到榮幸,請坐!”
白如冰等稱謝坐下,青衣人也落坐在對面中間一張竹椅上,東方朔、戈遲分坐左右,西門望卻站在最下首。
坐定,青衣人傳令獻茶。
在獻茶中,夏侯貞低聲向道:“大哥,是不是?”
夏侯嵐搖頭說道:“不是,小妹,那怎麼可能!”
一切待客之禮過後,青衣人輕咳一聲開了口:“聽敝島使者上報,白夫人堅欲參觀敝島……”
白如冰淡然說道:“那是因為我原懷疑島主是我當年一位舊識!”
青衣人道:“報告中說,夫人懷疑我是夏侯一修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