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惡有惡報
覃桓昔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 眉眼微微帶著笑意,似笑非笑地看著對坐的覃從安。
看來昨天展碩明的那段錄音,對覃從安的打擊非常大,現在的覃從安哪有往日的意氣風發。才過去短短一天, 昨日面對展碩明時的驕傲自負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頹然和驚恐。
覃桓昔單手托腮, 並不急著開口, 好整以暇地盯著覃從安,對付覃從安這種人,心急只會落了對方的套。像現在這樣, 覃從安已經處在崩潰邊緣, 他只要安靜地等著, 覃從安自己就會先沉不住氣。
「看夠了嗎?」覃從安臉色陰沉地問,怨毒地盯著覃桓昔。
「你的臉怎麼了?」覃桓昔無動於衷地輕笑, 話音剛落就見覃從安擱在桌子上的雙手握緊了拳頭, 渾身顫抖, 瞪著他雙目赤紅暴戾,彷彿下一秒就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抑或衝上來將他生吞活剝了。
「哈哈哈……」覃從安突然瘋狂地大笑, 笑得整個人抖動了起來。
覃桓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張原本英俊帥氣的臉龐帶著幾處烏青,眼尾和嘴角最為明顯,臉頰上幾條透著血絲的擦痕,凌亂的髮絲透著一股狼狽, 想來這人昨天發瘋後遭了不少罪。
「覃桓昔,我為什麼會受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會不知道?」覃從安好似終於笑夠了,陰毒的目光緊緊地鎖在覃桓昔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上,彷彿要將覃桓昔的臉灼出幾個洞來。
「哦?」覃桓昔抬手托著下巴,淡淡地道,「我還真的不知道,要不說來聽聽?」
「覃桓昔,你不要欺人太甚!」覃從安緊了緊拳頭,咬牙切齒地瞪著覃桓昔,許久才道,「覃桓昔,你別得意得太早,只要我還活著一天,這筆賬遲早會跟你算清。」
覃桓昔低笑一聲,神色一斂,目光變得些許陰冷:「你是不是還沒弄清楚現在的處境,我既然能把你弄進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出得去嗎?當然,你也不用太擔心,暫時我還不想要你這條小命,我會好好替你看著,讓你這一生過得更精彩充實。」
覃從安豁然睜大眼睛:「你……到底想怎樣?」
覃桓昔只是定定看著他,但笑不語。
良久,覃從安在覃桓昔淡然的凝視中,恰似終於敗下陣來,頹然地仰靠在樣子上,長長地吁了口氣:「覃桓昔,算你狠,原本以為我才是那個掌控全局的人,沒想到藏得最深的那個人竟然是你。你可真會裝啊,把整個覃家都耍得團團轉,連爺爺那麼精明的人都沒能逃過你的手掌心。」
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示意他接著說。
「從小到大,爺爺總是向著你,明明我才是他的長孫,我那麼努力地學習,拿更多的獎討他歡心,他卻始終裝作視而不見。明知道我很想要那把阿馬蒂,但他還是無視了我的哀求,把阿馬蒂送給了只有五歲的你。」覃從安苦笑了幾聲,「是,論天賦我是不如你,但我的努力就這麼令他不屑一顧嗎?外人只知道覃家有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演奏家覃桓昔,而我覃從安算什麼?」
覃桓昔淡淡地看著他:「你認為,成就我的只是那把阿馬蒂?」
「你敢說不是嗎?倘若不是爺爺偏心,你會有今天的成就嗎?」覃從安惡狠狠地瞪著,隨即嘲諷地笑了,「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可不僅僅擁有阿馬蒂,還是黑色鑽石的新主人,又到達了一個讓覃家所有人遙望而不可及的新高度。」
覃桓昔輕輕嘆了口氣,突然覺得他來這一趟根本不值,覃從安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走過正途,事到如今也不用指望這人還能有所覺悟了。或許覃老爺子確實有所偏袒,但據他所知,除了那把阿馬蒂,他們所受的教導並沒有差異。
老爺子決定一心一意培養覃桓昔,那也是在他們長大成人之後,覃從安和覃斯語的心境已經徹底偏離了成為演奏家的初衷。但老爺子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他們,包括遠在異國他鄉的覃嶼,老爺子都未曾捨棄過。
「所以你有今天的下場,都是爺爺的錯?還是我的錯?」覃桓昔冷笑著問,他並未給覃從安回答的機會,接著道,「你想知道爺爺為什麼會如此偏心嗎?真要說起來,其實理由很簡單,只是因為你和覃斯語把小提琴當成了功成名就的途徑和工具,而覃桓昔心無雜念,一心一意只為了小提琴。」
「所以我合該被他棄之不顧嗎?」覃從安只顧沉浸在悲憤中,並未聽出覃桓昔話語中的異樣,「他既然覺得我和覃斯語做得不夠好,為什麼沒有指出來?任由我們繼續錯下去?呵呵……覃桓昔,別說得那麼動聽,哪有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就早就認定你是覃家的未來,趁早折斷我們的羽翼,好讓你獨自高飛。」
覃桓昔輕笑,目光炯炯地盯著他,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道:「覃家的未來與我何干?我會留在覃家,等著你和覃斯語自投羅網,甚至連網都懶得佈置,就等著你自己沉不住氣的這一天……」
覃桓昔說著坐直身軀,傾身靠近覃從安,雙目與他對視,勾唇淺笑道:「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替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覃桓昔報仇雪恨而已!」
覃從安驀然安靜了下來,失神地看著嘴角還帶著笑意的覃桓昔,直到許久他才覺得脊背發涼,呆滯地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不是覃桓昔……你到底是誰?你不是人?你是鬼?」
「覃大少爺是不是過於健忘了?我記得展少昨天才給覃少聽過,你親口承認殺害覃家小少爺的錄音,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要不要我再放出來給覃少聽一聽?」覃桓昔托著腮,看著覃從安的神情逐漸變得恍惚,繼續火上澆油,「覃家小少爺不是早就死在覃少精心佈置的那場車禍裡了嗎?」
「啊……」覃從安突然失控地大吼大叫起來,銬在桌子上的雙手拚命掙扎。
「怎麼了?」候在門口的莫紹蘅聽到動靜,趕忙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警察,他看了一眼發瘋的覃從安,嘴裡還重複唸著「你不是人、你是鬼」,眉頭不由得皺了皺,狐疑地看向覃桓昔。
覃桓昔站起身走到莫紹蘅跟前,朝他點了點頭,對後頭的警察道:「我的問題已經問完了,謝謝兩位警官。」
「覃少客氣了。」那兩位警察看著覃桓昔的目光帶著些許包容,再回頭看了一眼瘋癲的覃從安,不由得搖頭嘆息。
同樣是覃家的後代,一個是享譽國際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一個卻因為嫉妒一次次地要致人於死地,大世家的水果然深不見底。
「回去後我會讓人把證據收集妥當,盡快提交。」莫紹蘅沉聲道,「有勞了。」
「莫爺客氣。」兩人同時擺手道,巴不得趕緊把這件事解決掉,一方是聲名顯赫的音樂大世家,另一邊還擱著莫紹蘅這尊大佛緊迫盯人,別說他們這些警察了,連上頭看著都頭痛欲裂。
離開警局,莫紹蘅坐上車後道:「你和他說了什麼?」
覃桓昔輕笑:「我只是告訴他,覃家的未來與我何干,我只是替人報仇罷了。」
莫紹蘅看著他,不由得輕笑搖頭,習慣性地伸手捏了捏他的後勃頸。還真像是這人一貫的作風,對付敵人絕不留一絲餘地,將人的希望硬生生擊潰,徒留絕望和悲哀,永無翻身之地。
覃桓昔將他的手拉下來握在手裡,笑著道:「他始終認為覃老偏心的理由,是想讓覃桓昔繼承覃家,把最好的教育和黑色鑽石都給了覃桓昔,故意放養他們,以免將來對覃桓昔造成威脅,堅決不承認是自己的問題,造就了老爺子的偏心。」
覃桓昔說著聳了聳肩膀:「大世家哪有公平可言?寧家那位難道就不偏心嗎?只是不知道他心裡到底端著誰?不過事到如今,這一切都與我沒有關係了,我的目的只是想替自己和覃桓昔報了這個仇,往後的任務就是走好演奏家這條路,還有就是把小源撫養長大。」
莫紹蘅反握住他的手,認真地道:「有我在,以後你不用再背負這些了,我們的小源也會平平安安地長大,將來無論他想成為演奏家,還是無所顧慮地過完這一生,就讓他自由選擇。」
「有你這麼寵兒子的嗎?寵壞了怎麼辦?」覃桓昔瞇著眼睛瞧他,臉上卻儘是笑意。
「大不了寵著他一輩子,莫不是還有人敢欺負他?」
「莫爺霸氣!」覃桓昔擠眉弄眼,鬧了一會兒,他看著莫紹蘅認真地道,「你……難道就沒有疑問嗎?我明明是男子之身,卻能替你生下小源,而你就這麼坦然地接受了這個兒子。」
莫紹蘅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忽然笑了:「這個問題重要嗎?當初收養小源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也是我的兒子,但只要是你生的,在我心裡並無差別,我依然會把他撫養長大,甚至讓他繼承家業。」
覃桓昔有些動容,看著他道:「謝謝你,紹蘅,沒有讓小源吃太多的苦。」
「可我還是去晚了一步,如果再早一點,你就不會……」莫紹蘅沒有再說下去,握著覃桓昔的手不斷收緊,直到許久才緩緩放鬆,看著覃桓昔目光柔和,「我慶幸的事除了小源,還有你,終究屬於我!」
覃桓昔笑容燦爛,傾身主動吻上莫紹蘅的雙唇,不出意外地,面前的人經不起一點點撩撥,立刻反客為主,將他整個身體都用力摟入胸膛,淺嘗輒止的親吻變得纏綿悱惻。
許久,莫紹蘅才輕柔地放開他,呼吸還有些不穩,聲音略帶沙啞地道:「接下來你準備去見覃斯語?」
覃桓昔靠在他肩頭,搖了搖頭道:「不了,這兩個人半斤八兩,怨恨的話我聽一遍就夠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暫時我不想再看到覃家任何人。至於寧紫易那邊,我累了,既然仇已經報了,就讓寧莘去處理吧。」
莫紹蘅點了點頭,手掌安撫著覃桓昔的臂膀,他也不想覃桓昔永遠背負著仇恨,上輩子的寧薛經歷了太多太多的巨變和磨難,最後連命都搭了進去。
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他不想這人繼續過上那樣的生活,佔了這具身體的恩,寧薛已經還了,往後餘生就做最簡單的「覃桓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