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班青在元港城磨蹭到了最後一天,不得不帶著石楠山的兄弟們集兵,去防守北地山脈邊境了。
仲聆已返回在元港城添置的院子。
臨走前,班青跑到了仲聆的床上睡。
仲聆沐浴過,身上帶著一種不知名的混合香氣,班青暖呼呼的窩在他身邊,鼻子在他身上聞:「這味道真好聞。」
「大概是飄兒在水裡,加了些東西,去遮掩藥材的苦味。」
班青左蹭右蹭,蹭到了仲聆的胳膊上。那香味有安神之效,讓班青一會就迷糊了。
他枕了一會,突然想到一事,趕快起來:「我這樣壓著你胳膊,會不會影響你恢復?」
仲聆把他腦袋摁回去:「沒關係,我又沒有受外傷,你睡你的,真難受了我會說。」
班青開開心心的躺回去,可是沒過一會,他又睜開眼睛看仲聆。
仲聆也沒有睡著,他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此番到底是傷了仲聆元氣,需要養一陣的,臉色比往常還要蒼白,人瘦了一些,卻顯得臉上輪廓更加分明,眉眼清晰。
一想到自己這一走,好久都看不到大美人了,班青就也不捨得睡了。
他翻了個身,趴著把腦袋探到仲聆頭上,歪著腦袋問:「你在想什麼呀?」
「我在想還要多久才能養好,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去北地山脈打仗。」仲聆眉心皺著,顯然是十分擔憂。
班青看不得他皺眉,伸出爪子給他擼平:「我也想跟你一起,可還是要聽大夫的。」
計夫子今日去請小池大夫過來複診時,卻得知小池大夫,已不聲不響的過江去了。
蘭善堂那我之前為仲聆治過傷的大夫,醫術不錯,也是被小池大夫指點過的,負責了仲聆近日藥方的調整。
徒弟自然不會違背師父的說法,也是叫仲聆躺足半個月,才能出去跑動。
班青安慰他:「又不急,你就好好養傷,以後咱們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仲聆這樣一聽,心情倒是有幾分疏解。
結果班青越說越精神:「我不睡了,陪你說一會話,之後好多天都見不上,今天先說個夠本。」
仲聆失笑:「你之後有的辛苦,今天就在我身邊好好睡吧。」
班青:「我不睏的!你在我身邊,我就滿心喜悅。」
仲聆把班青摟在懷裡,手指輕輕壓上他正要說話的唇,班青果然乖乖不說了。
然後仲聆修長的手指,去按摩班青的後腦勺,沒過一會兒,班青舒服了,滿心喜悅的打起了呼嚕。
清晨時,班青沒睡夠,計夫子都來敲門催了,仲聆才捨得推醒他,給他套好衣服送出門,交到了計夫子的手裡。
仲聆看著班青,還沒走就開始擔心了:「這麼迷糊,真的沒問題嗎?」
計夫子下手可狠多了,他用涼井水洗了手,直接放到班青的脖子裡,把班青冰的嗷嗷叫喚,徹底清醒了。
「不用擔心他。」計夫子一臉冷漠,「他是山裡娃子,活得粗糙點健康,太精細了,反而迷糊。」
計夫子打斷了班青依依不捨的凝視,強行拉著他走,班青走一步退兩步三回頭,就這樣叫喚著被計夫子拖走了。
仲聆唇邊的笑,一直到班青消失在視野後,才慢慢落了下來。
為了能盡快好起來,仲聆遵循醫囑,回到床上躺著去了。
白天的日子不好打發,他喝的湯藥中有安神助眠的成分,既然班青走了,仲聆白天就在床上窩著睡。
這樣昏昏醒醒的睡了七八天後,有一天他醒來,發現房鄔不知何時過來了,正坐在他的床邊……繡花。
仲聆嚇了一跳:「哥,你怎麼來了?」
「惦記你,一定要過來看一眼才放心。」
房鄔探探他的經脈:「恢復的不錯。」
仲聆卻看著房鄔手中繡著的花樣,房鄔見他好奇,就把自己手中正在繡的東西遞了給去:「你要是閒著沒事,就繡花打發時間吧,娘的蘇繡手藝是一絕,不能在咱們倆這失傳。」
「有哥你一個就夠了,我天分不夠,是學不到娘的真傳了。」
房鄔笑了:「我一個大男人,一開始也不想學的。可當年娘身子弱,父親見娘生我的時候,跟過鬼門關似的,就說什麼不讓娘懷第二胎了。」
「娘也不想教我,她是想生個女孩,把這手藝傳給女兒的,但是那時候她只有我一個,只能委委屈屈的傳給我這個大老爺們了。」
說起父母往事,仲聆聽得入神,他眼睛盯著房鄔的手,在繡面上自如穿梭,刺繡上山水模樣,在錦布上初具雛形。
「你心裡覺得我待你嚴格,雖不說,但我將心比心,也是知道的。當年爹寵著娘,在軍營裡仍逼著我繡花,不丟下她的手藝。你沒見過爹怎麼待我的,練不好武功,打我,背不下兵書,也打我。」
「可是那時候,我要是一天沒練繡花,他能打死我。你是不知道,那時候軍營裡多少兄弟,笑話我一個大男人天天繡花。」
房鄔說起少年時回憶,露出緬懷神色:「只是這些兄弟,大多都不在了,就是想讓他們笑話我,也是聽不到了。」
他語鋒一轉:「弟弟,我在皇宮中搜出了那狗皇帝,陷害咱爹的來往通信,又找到了幾個知曉當年事,多年隱退的老臣。咱們爹、咱們房家,馬上就要沉冤昭雪了。」
「我抓到了逃跑的皇帝,到時候就拿他祭奠父親軍旗,為父親,也為這些年被他害死的忠義國士。我要將他這些年做的混賬事寫下來,貼滿大江兩岸,讓每一個老百姓都知道父親的真相。」
仲聆感嘆道:「這麼多年,我從沒想到,我們真的會有這樣一天。」
兄弟倆聊著,房鄔手下也沒停。
慢慢的,繡面上出現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吊睛白虎,華麗又威嚴。
「哥,你怎麼突然想起來繡花?」
房鄔一笑:「一是想到了娘,二是因為……之前有個人向我討的。」
「那這人有眼光了,未來皇帝的親手刺繡,萬金也求不來。」
房鄔輕輕拍了他一下:「還來打趣你哥了。」
仲聆收了笑:「哥,你什麼時候回皇都去?」
「暫時不回去,但我想讓你先回皇都,這邊沒人,讓你嫂子和關家照顧你。」
「我先留在江北,等半月一到,我就去找班青。」
提到班青的名字,房鄔眼神一凝。
可是他沒多問,仲聆就也沒多說,反正等料理了胡人回來,再提其他的事也不遲。
「步龐急著北地山脈這邊,可是他腹部的傷確實嚴重,前些日子還在宮裡昏倒了,這段時間臥床稱病,都起不來了,我就親自把他的兵領過來了。」
仲聆一聽哥哥親自帶兵,自己卻不能參加,頓時面露遺憾之色:「哥,那我更不能回去了,再等我幾天,我立刻追上你的軍隊。」
「行,等步龐大伯把糧草運過來,我就啟程。」
「既然不著急現在走,哥,你陪我今天出去轉轉?」
房鄔自然無有不允,為了不讓仲聆多走,特地弄了輛馬車來,載著他們兄弟倆一起出去。
他們去了元崗城郊外的普陀寺。
房鄔下了車,多少有些意外:「你怎麼會帶我來這種地方?」
「我以前不信,但後來發現,我和班青在這個地方許的願,居然都成真了,我今日便是來還願的。」
傍晚時寺廟要落門,房鄔和仲聆兩人來時,已沒什麼香客了。
「班青在這裡,許過再次見到我的心願,成真了。」
「我年初時,在這裡祈求哥和班青平安,遇事逢凶化吉,也靈驗了。」
仲聆跪在蒲團上,對著佛像磕頭,雙手合十道:「希望我哥稱心如意,嫂子順利生產,我和班青……能好好過一輩子。」
仲聆虔誠的樣子,令房鄔心中驚訝,也沉穩了面色。
看見房鄔不動,仲聆勸道:「哥,你來都來了,別白跑一趟。」
房鄔一抖衣擺,跪在佛前。
「我有什麼心願?」房鄔思考片刻,「我弟一生能健康平安,若韻能平安的給我生一個……」
房鄔在這裡略作停頓,仲聆以為他要說「生一個兒子」。
卻沒想到房鄔語出驚人:「不,生一個太少,生三個吧,三個都是女孩才好。我喜歡女孩,臭小子靜不下心還淘氣,除非什麼都像你,能省心點。」
「女孩聰明體貼,細心手巧,等她們長大些,我就把娘的蘇繡傳下去,總不能斷在我手裡。」
房鄔頓了一頓,嫌棄道:「若生的都是男孩,也只能將就著教了。」
仲聆頭一次知道自己性別差一點就遭到嫌棄,險些都要給哥哥跪下了。
房鄔露出了善解人意的微笑:「為了突出家傳絕藝的重要性,以後我的孩子長大,也要像當初的我一樣,除了武藝、文課外,刺繡也會列入他們的日常學習項,繡不好就打,無論男女。」
仲聆:「……」
作者有話要說:
直男繡花,品質極佳,你值得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