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邵滄只以為陸風止的那句話是隨便說說。

　　沒想到他說到做到。

　　晚上完成試卷的作業之後，邵滄本來準備回去時，陸風止讓他不用回去了。

　　邵滄問為什麼。

　　陸風止說，他已經和他爺爺說過了，月考之前住在他家，方便補課。

　　邵滄：？？？

　　那他倆豈不就真是24小時在一起？

　　他問：「我爺爺……也同意了？？」

　　「嗯。」

　　「……」邵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好不爽，這就是家長對學霸的盲目信任？哪天自己孩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吧！如果換成是他和爺爺來說，哪天晚上不回去，絕對二話不說被抽一頓。

　　一對比，簡直沒有一點人權。

　　陸風止道，「還有三天。」

　　早上錢江就在班上宣佈，月考就安排在這周的週四和週五兩天，據說難度不低，讓所有同學都好好複習，準備迎考。月考不計入檔案，但會進行年級排名，成績最後公佈在教學樓一樓的牆上。

　　邵滄在網上的事情，學校的高層領導現在已經都知道了，自然也包括邵竹書。他是學校的副校長，又是資歷很老、快要退休的教師，沒有人敢當面對他說什麼。

　　但邵滄終究是他的孫子，私下說閒話的不少，說邵副校長會因為這件事晚節不保。

　　經過上次岳均的事情後，邵竹書也逐漸看清，邵滄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的那樣頑劣，否則他也不可能從高一到高三，一直留在實驗班，是他自己一直沒有去認真瞭解過這些。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對於網上惡意言論，錢江說的心理問題，他也想到了，但是現在學校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他暫時無法抽身，當務之急，是要先破除謠言。

　　所以當陸風止到他辦公室，和他說，在輿論結束之前的這幾天，邵滄暫時住他家，他會看著邵滄，不讓他知道這些——

　　邵竹書就同意了。

　　邵滄其實有點懷疑，現在還有幾天的時間，他現在已經比一個月之前好很多了。因為起步低，所以進步也快，而剩下幾天的時間其實已經沒有太大影響了。

　　他道，「只是一次月考不用這麼緊張吧？你這有點太誇張了吧。」

　　「誇張嗎？」陸風止淡淡道，「我不覺得誇張。」

　　邵滄剛要說什麼，陸風止反問他，「當初是誰跟我說，考不好就要被掃地出門？」

　　邵滄：「……」

　　「是誰出賣廚藝，讓我給他補課？」

　　「？？？」邵滄青筋一跳，「什麼叫出賣……」

　　「是誰在教室……」

　　「喂！陸風止，說兩句得了，別沒完沒了，蹬鼻子上臉啊！」邵滄打斷，不讓他再說下去了。

　　「你不用說了，我承認這次考試，真的很重要。這樣行了吧？」

　　陸風止道：「現在還覺得誇張嗎？」

　　「不誇張，一點都不誇張。」邵滄道，「陸老師您說的都對，我完全贊成，行了吧。」

　　既然不用回去，就不用考慮路上時間的問題。邵滄乾脆拿了張卷子，繼續開始做。

　　陸風止也沒說什麼，就坐在他旁邊，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看。

　　邵滄抽空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是一本跟高三完全無關的書，叫《反黑客與攻防》。

　　10點半，邵滄用紅筆寫完最後一個訂正的單詞，把筆一合，扔進筆筒。

　　陸風止也在這個時候合上了書。

　　邵滄看了一眼時間，「該睡了吧。」

　　他起身，舒展了一下坐久的身體，然後走出陸風止房間：「明早記得叫我，不然我會睡過。」

　　陸風止道：「不用。」

　　邵滄步伐一停，回頭問道，「什麼不用？」

　　陸風止道，「你跟我睡。」

　　邵滄：……

　　他沉默片刻，「呵呵，這是什麼新的笑話？陸老師，你變幽默了。」

　　陸風止道：「不是開玩笑。」

　　邵滄表情微僵，「你別說了，上次的還沒……」

　　陸風止道：「上次是我不對。」

　　邵滄一愣，沒想到陸風止會直接和他道歉，這樣倒顯得好像是他在一直在斤斤計較。

　　但是，他道，「現在不是這個問題好吧？」放著客房不睡，幹什麼兩個人要一起睡！

　　陸風止卻不容他抗拒：「躺下。」

　　2米寬的床就在旁邊，邵滄不知道陸風止想幹什麼，猶豫一秒還是躺下了。

　　陸風止：「脫衣服。」

　　邵滄心說脫就脫，剛準備動手，下一秒覺得不對勁。這是要幹什麼？

　　邵滄沒動，僵持看向陸風止，過了一會，對方卻沒有催促，只沉默看著他。然而陸風止的表情卻和平常的冰冷不同，帶著一絲曖昧。

　　邵滄突然一下反應過來，從床上翻身而起，「靠，你耍我呢？」

　　陸風止看見他坐起時，柔韌勁瘦的腰身在眼前一晃而過。

　　他喉間一滾，偏頭走開，背過身從衣櫃裡取出一套衣服扔在邵滄身上，「趕緊洗澡。」

　　等邵滄把衣服從眼前拿開，就只看見陸風止在他面前砰一下關上門。

　　陸風止走出房間，喝了一整杯水，有力的手臂撐在玻璃台上，冷靜了一下。

　　差一點。

　　撩出火。

　　……

　　林傷傷從昨天下午知道了網上邵滄的事情之後，三次元溫順女孩的形象轉身一變，開始在網上和別人瘋狂撕逼。

　　她作為一個看臉的追星女孩，肯花錢買周邊，也肯花時間剪視頻，久了就在粉圈裡混出一些名氣。但她從來都是看上一個粉一個，爬牆堪稱光速，所以也沒少被上一秒還是小姐妹，下一秒就變成對家小姐妹的粉絲罵過。

　　她沒什麼心裡負擔，追星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喜歡就追，不喜歡就不追了。如果是為了不被以前的粉絲找，就強迫自己，沒什麼意思。

　　林傷傷找了幾個熟悉的朋友一起，逐個點開黑邵滄的帖子，十指如飛開始懟網上的一群人，來一個就罵一個，罵的內容都不帶重樣。被封了就換號繼續，戰鬥力非一般的強悍。

　　「隔著屏幕都能聞到您的惡臭了！渾身上下就剩這張破嘴了吧？」

　　「智商停留在胎教水平嗎？希望病魔早日戰勝你。」

　　「姐姐打爆你們狗頭好不好，腦子裡能不能裝點自己的主見？？」

　　「那一丁點的智商留著做個人不好嗎？」

　　……

　　第二天，學校找了公關，在網上就帖子的事給出了澄清證據。

　　並且在最後稱，所有謠言都是子虛烏有，學校會對造謠者採取相應的法律措施。

　　這條回應，已經將謠言一事大半解決，然而關注度卻並不高。

　　人們有時候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學校這麼說，難道就要相信嗎，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而且罵已經罵了，再讓他們收回，就猶如打自己的臉。

　　中午放學，邵滄在外面等陸風止。

　　這時一個男同學過來，匆匆對他道，「滄哥，幫我個忙，拿一下手機，身上沒地方放，我去上個廁所。」他說完就一溜煙跑了，看上去是憋急了。

　　邵滄幫那個男生拿著手機，就看見屏幕還亮著。邵滄本來準備幫他關了，結果眼睛一瞥、掃，似乎看見了什麼熟悉的內容。

　　陸風止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邵滄手上拿著一個手機。

　　他低頭正看著什麼內容，從表情裡看不出他的情緒。

　　陸風止心裡一沉。

　　那個男同學這個時候走過來，看見邵滄在看他手機，問，「在看什……」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邵滄手裡的手機被陸風止拿了下來，往他懷裡一扔，還冷冷掃他一眼。

　　男生一臉懵。

　　邵滄對陸風止道：「幹什麼？我還沒看完。」

　　陸風止道：「看了有意思嗎？」

　　邵滄笑道：「被人罵，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像話嗎？豈不是讓他們白罵了。」

　　那個男生這時候也反應過來邵滄看到了什麼，他臉色頓時緊張。

　　邵滄見狀，拍了一下男生的肩，笑道：「你怕個屁啊？」

　　「滄哥……」

　　「鍵盤說話不用負責。」邵滄一隻手插在兜裡，「有本事站在我面前說。」

　　他陰冷笑道，「老子不把他頭擰下來，就不姓邵。」

　　男生見狀也笑了，豎起拇指，「滄哥真帥，那我就先走了。」

　　等人走了，陸風止對邵滄道：「過兩天考試，不要被網上的話影響了。」

　　邵滄瞥他一眼：「哪有那麼容易就被影響？你當我是紙糊的嗎？」

　　他見陸風止不相信，便道，「好人要一直做好事，才能被稱作好人。而壞人只要做了一次好事，就會被大家表揚——我本來就擔不起。我情願當個壞人。」

　　陸風止道：「你的實話？」

　　邵滄笑：「不然呢？」

　　陸風止看他，邵滄也很坦然的看著面前的人。

　　陸風止：「好。」

　　……

　　第二天，週四早上八點，考試鈴聲打響。

　　西城高中20xx屆高三生的第一次月考開始，上午考兩門，第一門考語文，第二門數學。

　　考試座位按成績排名劃分，陸風止在第一考場第一個位置，第一考場大部分都是七班和八班的人，坐在他身後兩個位置的，就是虞沉陽。

　　考完之後就是回各自的教室，因為是考試期間，樓道里來來往往很多人，顯得很擁擠。

　　陸風止在教室裡等邵滄，看著外面人走了一撥又一撥，卻一直沒有等到人。

　　他問了一下就在本班教室考試的夏京。

　　夏京道：「滄哥？我沒看見他回來。」

　　虞沉陽這時看了陸風止一眼，然後道：「我看見了，在操場。」

　　陸風止：「好。」便去操場找人。

　　操場的籃球場上此時空空蕩蕩，只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球。

　　陸風止到的時候，對方正好扣籃，砰的一聲，籃球被砸入籃筐，人隨即落地，伸出長臂一下接住了掉下來的球，籃球在他手上又立刻運動起來。

　　邵滄餘光看見一個身影，手上沒停，「你怎麼來了？」

　　陸風止道：「等你回去。」

　　邵滄聽聞動作一頓，球頓時脫手，他又及時的一勾手，籃球便回到了他手裡。邵滄右手運球，用左手手背擦掉下頜的汗。

　　陸風止聽見邵滄道：「不用了。」

　　「都已經考完兩門了，不用再補了吧？而且——」

　　「再補下去也沒有用。」他像是無意的說道。

　　「怎麼沒有用？」

　　邵滄看向陸風止，右手一下一下的運球，然後道，「我沒寫作文。」

　　「我寫不出來。」

　　他道：「一下筆就會想到那些話，昨天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我承認，陸風止，你想對了，我被網上的話影響了，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明知道那些話即使看到了，我也不用理，但是我騙不了自己。」

　　陸風止看他，表情微蹙。

　　「可能我根本就不適合學習。」邵滄嘲道，「一個月的時間算什麼！？難道我一個月可以抵別人學那麼久的時間嗎，根本就不可能！」

　　「我還像個傻子一樣的學，學個屁！」

　　陸風止對邵滄道：「我問你，單詞手冊第一個單詞是什麼？」

　　邵滄道：「abandon。」

　　「第二個。」

　　「ability。」

　　「繼續背。」

　　邵滄，「abnormal，aboard，abroad，absense，abs……」

　　陸風止打斷他：「單詞手冊，你這個月背了多少遍？」

　　邵滄久久看著陸風止。

　　他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把籃球砸向陸風止。

　　「陸風止，我背你大爺！」

　　陸風止站著沒躲，眼見籃球就要直直的砸向他。

　　邵滄見狀立刻上前，將高速運轉的籃球，在距離陸風止只剩下十幾釐米的地方一手攔下。籃球一下被反彈出去，撞到籃球架發出巨大的聲音。

　　邵滄就站在陸風止面前，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陸風止一下抓住他的手。

　　「邵滄，你相不相信我？」

　　邵滄眼底隱隱有些泛紅：「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陸風止攥住他的手：「你是我教的。」

　　「學不學的上——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