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
黑衣少婦道:“那就好——”轉眼冷冷的望向紀珠:“你就是遼東李家行三的那個?”
紀珠道:“不錯。李紀珠。”
黑衣少婦道:“我早該料到,以作李家的威望,北六省江湖道一定會——“
紀珠截口道:“芳駕高明,這麼說,白雪庵跟這位姑娘說的那一套,也一定出自芳駕的高明授意了?”
黑衣少婦道:“事實如此,我不願意否認。”
紀珠道:“各為其主,我不願意責怪芳駕,但是二阿哥身邊有的是別人,芳駕不應該挑上我這個剛來的。”
黑衣少婦道:“就因為你是東宮指著名要的,就因為東宮秘密派人去請你,也就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挑上你。”
紀珠道:“也就因為這樣,你不該挑上我,因為芳駕你替你的主子挑了禍根。”
黑衣少婦冷冷一笑道:“是麼?”
紀珠道:“眼前事只是個開端,往後的芳駕可以自己看。”
黑衣少婦道:“恐怕這件事只有開端,沒有往後了。”
綠姑娘一驚。
紀珠談然一笑道:“是麼?”
黑衣少婦冰冷道:“不信你自己看。”
話落,抬皓腕,楊玉手,遙遙一掌拍了過來。
這一掌,乍看像輕輕的一抬手其實紀珠已經感覺到,一股勁風已迎面排來前身的重穴都在籠罩之中。
紀珠既沒放在眼裡,也沒放在心上,輕描淡寫,抬手一指點了過去。
黑衣少婦臉色微變,沉腕變招,閃身欺到,一剎那間攻出了六掌。
紀珠身軀不動,抬掌封架,一連拆了五掌,第六招單掌疾抖,‘叭’地一聲在黑衣少婦手背上拍了一下。
黑衣少婦花容失色,臉色大變,抽身暴退。
紀珠淡然道:“倘若我這一掌力加幾分,芳駕那隻玉手,只怕要廢掉了。”
黑衣少婦一雙美目倏現後芒殺機。
綠姑娘一聲驚叫:“姑娘——”
她叫遲了,黑衣少婦一口玉手已自揚起,兩蓬烏芒從她一隻玉手的掌心中暴噴而出擁天花雨.向著紀珠當頭罩下。
映著燈光,烏芒點點,分明是摔了毒的百毒玩藝兒。
只聽綠姑娘一聲驚叫:“快躲。”
紀珠雙眉挑處臉色倏沉,身軀閃動,疾若旋風單掌一揮,一間即回。
黑衣少婦悶哼聲中,那蓮烏芒落了空,打得牆上、桌椅上到處都是,一陣‘嗤晚’聲響,縷縷青煙冒起,令人觸目驚心。
再看黑衣少婦,她抱著右手,臉色蒼白,額上已現汗跡身軀帶著顫抖,顯然,她那只在手傷的不輕。
“姑娘!”
驚叫聲中,綠姑娘連忙去扶。
“滾開。”
黑衣少婦一聲厲叱,揚左手把綠姑娘打得踉蹌倒退,她惡狠狠看著紀珠,咬牙切齒:“李紀珠,我記住你了。”
她轉身要撲西耳房。
紀珠震聲喝道:“站住!”
黑衣少婦霍地轉過身來。
紀珠道:“想走不難把二阿哥身邊像白雪庵這樣的人告訴我之後再走。”
黑衣少婦道:“辦不到,你可以殺我。”
紀珠雙眉方剔,一眼瞥見綠姑娘那雙帶著乞求幽怨的目光,他倏覺不忍,臉一偏,身一閃,電一般的穿出了堂屋。
黑衣少婦呆了一呆,霍地轉臉望向綠姑娘,一雙目光凌厲已極,綠姑娘極感不安的忙低下了頭。
只聽黑衣少婦冰冷道:“跟我回去。”
綠姑娘低著頭應道:“是。”
黑衣少婦轉身撲進西耳房。
綠姑娘忙跟了進去。
紀珠站在大門外,面對著胡同裡的一片漆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是來幹什麼的,他帶著一腔氣憤而來,為的是出這口氣,為的是對付白雪庵跟那位綠姑娘,為的是問明四阿哥那邊,派去二阿哥這邊“臥底”的還有多少。
他找到了白雪庵見到了綠姑娘,也見到了綠姑娘的那位姑娘上司,綠姑娘的那位姑娘上司甚至用淬了毒的暗器想要他的命。
而,就為了一個綠姑娘,一念不忍,不但什麼都沒問出來,還把人放了,為什麼?怎麼會這樣子?還把鐵英的北六省江湖道牽扯了進去,值麼?
這件事如果就此算了,怎麼向二阿哥這一邊交代,又怎麼讓玉倫都主向二阿哥交代。
當然,只等見著了二阿哥,固然可以明說這是四阿哥那邊嫁禍借刀的陰謀,但是,既知是四阿哥那邊的陰謀,為什麼不採取行動,空口無憑,又是不是能夠取信於人?
越想心裡越不是味兒,幾幾乎想回頭再追,但是,來得及麼?就算來得及追上了,到時候他又狠得起那顆心麼?
一跺腳,門口的石階碎了一塊,接吸一口氣,長身飛掠而去。
回到了姑娘萬海若那兒,萬姑娘跟鐵英在廳裡置涵相候,一見他回來,姑娘萬海若嬌靨上立現喜色:“三少真是信人。”
忙命人去燙酒熱菜。
鐵英則拉著他人座,道:“怎麼樣?兄弟!”
紀珠不知該怎麼說好,遲疑了一下道;“全放了!”
鐵英一怔道:“全放了?”
紀吃只好這麼說:“一個是上了年紀的文弱老人,一個則是個姑娘家,還能怎麼樣。”
鐵英又一怔,一時沒說話。
姑娘萬海著卻微一笑道:“三少好氣度。”
也許姑娘是無心,卻聽得紀珠臉上一熱,他勉強笑了笑,沒說話。
他既沒說話,姑娘萬海若銀鐵英也都沒再說什麼。
燙的酒、熱的萊送上來了。怪了,大廳裡的氣氛居然顯得有點沉悶,不過還好,姑娘萬海若似乎是心竅玲球,一邊倒酒勸酒,一邊談笑風生,笑語如珠的,倒使得沉悶的氣氛為之減退了不少。
酒喝沒幾杯,天亮了。
紀珠起身告辭,鐵英也帶著人走了,姑娘萬海若送到廳門口,含笑邀約,空時常來走動,等到紀珠跟鐵英等走了之後,她在廳門的石階上站了老半天,嬌靨上的神色有點異樣,一直等從廳裡出來兩個俊俏的姑娘催她去歇息,才把她驚醒。
出了姑娘萬海若的門,鐵英還邀紀珠上他那盤桓半日去,紀珠以出來一夜該回去了,惋拒了鐵霸王的好意,臨分手,鐵英叮囑,空時也常跟他見見面,他在京裡沒一定的住處,不過只放出話去,他馬上就會知道。
跟鐵英分了手,紀珠就回到京華鏢局,天剛亮,門還沒開,紀珠從牆上翻了進去,回了自己的屋,倒在床上睡了。
起先思潮洶湧,怎麼民也睡不著,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了,醒來就覺出屋裡有人,翻身一看,可不真有人,姑娘樂家倩正坐在桌旁,含著微笑看著他,打扮得比昨天剛見面時還漂亮。
紀珠忙坐了起來:“樂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