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
紀珠仍然是腳下不動,上身移挪,也在轉眼間工夫內躲過了五掌,只聽他道:“金總班領,我要出手了。”
他後落,金天弼適時第六掌拍出。
紀珠的身軀靈蛇似的一扭,金天弼那第六掌又告落空。
金天弼還想變招,紀珠卻沒再給他變招的機會,右掌飛快遞出,一閃即回。
只這麼右掌一閃。
金天弼如被蛇咬急忙抽身飄退丈餘之外,他的臉色變白,瞪目張口,可就是作聲不得。
福清什麼也沒看見正自詫異。
只聽直郡王道:“金天粥,怎麼樣?”
金天弼倏地定過了神,發白的一張老臉變得通紅,欠身道:“八阿哥府的三位正副總班領聯手沒能在李總教習手下走完十招,屬下信了,而且,對於遼東李家的絕學,屬下也服了。”
紀珠道:“好說,承金總班領相讓。”
金天弼面有愧色,道:“總教習別這麼說了。金天弼也算成名多年,放眼京裡,也算得上是數得著的,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武學。”
紀珠道:“總班領這麼說,我越發不好意恩了。”
福清都傻了,這個說話看這個那個說話看那個,頭跟個撥浪鼓似的。
只聽直郡王道:“好了,你們兩個誰都別再說什麼了,福清,傳話下去,我要請新任的總教習喝一杯。”
福清還沒來得及定神。
紀珠忙道:“王爺能不能收回成命。”
直郡王道:“怎麼?”
紀珠道:“這樣的吃喝,我都怕了,乾脆,您就讓總班領陪我到處看著,就算抵了這一頓酒吧。”
直郡王道:“兩碼子事,看,我當然會讓金天弼陪著你到處看看,但是看歸著,這頓酒卻不能抵。”
紀珠還待再說。
直郡王已然又道:“時候差不多了飯總是要吃吧,先讓金總班領陪你到處看看,待會兒回來吃飯。”
直郡王既然這麼說。紀珠也不好再說什麼當即跟金天弼走了。
紀珠跟金天弼一出花廳,直都王馬上又吩咐福清給紀珠收拾住處,福清領命而去,直郡王笑了,笑的很得意。
金天弼陪著紀珠在直郡王府裡,該走、能走的地方都走到了,該見、能見的人,也統統都見到了。
可是,偌大一座直郡王府,那麼多人,就沒有看見一個趙桂琴。
紀珠直納悶,可又不便問金天弼。
轉完了、看完了近一個時辰也過去了。
天色透黑了,整座直郡王府裡都亮了燈。
回到了後花廳,更見燈火輝煌,居中擺著一張朱漆圓桌面,嵌花的紅桌中,一式發亮的銀餐具擺得整整齊齊,旁邊還站著兩個包衣侍候。
直郡王不在廳裡。
金天弼剛想問,直郡王已帶著福清從鏤花鑲玉的屏風後轉了過來,笑問道:“怎麼樣?看完了?”
紀珠跟金天弼上前見禮。
直郡王接著問:“紀珠,這座直郡王府怎麼樣?”
紀珠道:“我只能這麼說王爺這座王府,在氣勢上跟八爺的貝勒府又自不同,別的我就不便多說了。”
直郡王哈哈一笑道:“好一個又自不同,好一個不便多說,紀珠,今兒個你是主客,陪客除了金總班領以外,我另給你請了一位,這一位,可不容易請,錯非聽說你就是那來自遼東的李三少,也想看看你還請不到呢!”
一頓,轉望屏風:“出來吧,等著你入席呢。”
只聽一陣環珮脆響,屏風後轉出一位宮裝婦人來,她,年可卅許,豔芳桃李,但卻冷如冰霜的。
她,也看得紀珠心頭為之一跳。
豔若桃李,冷若冰霜想起了紅娘子的形容,難不成她就是那位趙桂琴?
他正自心念轉動,只聽直郡王指著紀珠,向美婦人道:“瞧!瞧見了麼,這就是遼東那位李三少,名不虛傳吧!”
美婦盯著紀珠看,臉上沒表情,也沒說話。
直郡工又道:“紀珠,這位是我的紅粉知己,你就叫她一聲趙姑娘吧!”
一句“趙姑娘’,聽得紀珠心頭猛跳,他抱了拳:“趙姑娘!”
美婦人趙姑娘開了口話聲很好聽,但卻跟她那張嬌靨一樣的帶著冷意:“不敢,幸會!”
金天弼這才欠了個身,也叫了聲:“趙姑娘。”
直郡王抬手讓座,四個人落了座。
直郡王一聲“上菜”,福清跟包衣們馬上忙了起來。
當然這一桌酒席之豐盛,那是不在話下。
但是,席間,除了直郡王跟紀珠、金天都談笑風生之外,那位趙姑娘始終沒說一句話,瞼上也始終沒一點表情。
如果照紅娘子所形容的來說,她必是那位趙桂琴無疑。
這一席酒,直吃了近一個時辰。
看看該散席了,趙姑娘起身告辭走了。
趙姑娘一走席,也確該散了三個人往起站,直郡王道:“紀珠,我已經讓福清給你收拾好了住處,今兒晚上別回去了。”
紀珠剛一聲;“這——”
“這什麼?”直郡王道:“各府裡的,誰上誰那兒住些日子,常有的事,別這麼大驚小怪,你又不是上別處去了,我既然把你帶來了直郡王府,老八他就該知道我不會輕易放你回去,你身兼兩個府的護衛總教習,誰規定的你非住他那貝勒府不可?
你只管在這兒給我住下,等他急了來要人的時候再說,福清。”
“奴才在。”
福清忙上前。
直郡王道:“你陪李總教習到住處去看看,有不中意的地方馬上改,一直改到總教習滿意為止。”
福清在恭應聲中,擺手讓紀珠:“總教習請。”
直郡王都那麼說了,紀珠還能說什麼只得由金天弼陪著跟福清走了。
望著紀珠等出了花廳,直郡王忙也走了。
他從後頭出了花廳,走完一條畫廊,往後步人仙境似的花園裡。
花園裡,挨著朱欄小橋旁,坐落著一幢精緻小樓。
小樓上,燈光透紗窗,也把一個無限美好的身影,映照在紗窗上。
望望紗窗上那美好的身影,直郡王像有什麼急事似的快步登摟。
樓梯上頭,是個古色古香、淡雅宜人的小客廳。
往裡,另有一間,垂著五彩珠簾,透著燈光。
直郡王先輕輕咳了一聲,然後掀簾走了進去。
裡頭是間精美的臥房。
靠牆兒上,放著一張琴。
挨床頭壁上,掛著一把斑斕長劍。
那位趙姑娘,正坐在妝台前對鏡卸妝。
趙姑娘在鏡子裡,看見了進來的直郡王,只是看看,卻沒說話。
直郡王到了趙姑娘的身後:“你看他怎麼樣?”
“好,沒有一方面不好。”
“這麼說,我沒有用錯人?”
趙姑娘道:“沒有,有這麼一個人您跟八阿哥如虎添翼,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