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
芙蓉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旦你進了八阿哥府再想跟你見面就不容易了,而且至少要有些時日,我這是何苦。”
剎時間,紀珠心裡泛起了一股憐惜之情,情不自禁,伸手握了握姑娘的手。
芙蓉嬌靨微配身軀也泛起了一陣輕顫,頭一低,道:“我走了。”
她還是說走就走,話聲一落,轉身行了出去。
紀珠站著沒動他聽見外頭有人說話。心知那一定是鐵霸王跟英蓉。
果然,轉眼工夫之後。鐵英走了進來,滿臉帶笑什麼都沒說,只道:“走吧,兄弟,別讓人家祖孫久等,我這就送你回去。”
鐵霸王之所以沒有多說,當然是怕紀珠不好意思,儘管如此,紀珠玉面之上,仍然紅熱了一陣子。
鐵霸王跟秦玉松循原路把紀珠送了回去。
只送到季家門口,然後兩個人就走了。
紀珠剛一敲門,就有人來開門了,開門的是姑娘小鳳,小虎沒搶著來開門,還好嘮叨了一陣子。
照姐弟倆的心意,都還不想去睡,可是季曉鳳說了話,只好分頭安歇了。
季曉風把紀珠帶到了東廂房、東廂房雖不華麗可是住的絕對舒服。
小鳳姑娘已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這時候,季晚風才告訴紀珠這東廂房原是小鳳住的屋。
紀珠一聽,好生不安從實,如今跟當初大人同了,如今,他根本就可以不必在人家家裡借風。
可是事已至今怎麼辦,總不能辜負人家小鳳姑娘的一番好意,只好睡下。
第二天早上,他醒了,人家祖孫日起來了,小虎給他打了洗臉水,小鳳做了一頓不算豐盛但很順口,很舒服的早飯。
吃過早飯紀珠把劍寄放在季家要去‘天橋’。
小虎畢竟小幾歲,不經事,只當是去逛,也要去。
季曉風是個老江湖,他當然知道紀珠必不是去玩玩,也絕不會在這時候去玩,當即喝止了愛孫。
於是,紀珠一個人去了‘天橋’。
這個時候‘天橋’還不熱鬧,但也不算冷清有些個買賣已經開市了,有些個練把式賣藥的,也擺上了攤兒。
紀珠背著手,逛了幾個棚子,看了幾個攤子,別說有人來找他了,連個看著可疑的角色都沒有。
逛著迎著,他進了一家茶館。
這地方熱鬧,京裡的人,有個習慣,早上起來什麼都不干,非先喝茶不可,而且講究一點的人都是自帶茶葉。
五行八作,也就趁這時候聚在茶館裡談生意。
所以,茶館是一早上最熱鬧的地方。
還沒進茶館,老遠就聽見各種的鳥叫了,一進茶館,鳥籠子並不比人少,畫眉、百靈每天免不了比上一番,每天免不了評頭論足一陣。
在外頭逛半天沒事兒。
可是,一進入茶館兒馬上就不同了,紀珠清晰地感覺出,四道目光從他進門的頭一步就盯上了。
紀珠目光環掃,四道目光馬上避開了。
可是紀珠已經看清那四道目光的來處了。
頭兩道閃光,來自靠窗的一付座頭,是個托著畫眉鳥籠的中年人,瘦瘦的,穿件大褂兒那籠畫眉還真不賴,蛤煌頭、鐵砂爪、黃蛐嘴,兩道眉雪白,毛色黃甲泛亮,站在砂根上,昂頭貼尾,鳴聲不絕。
另兩道目光,來自靠東的一付座頭,精壯個中年漢子穿一身夏布褲褂兒,還捲著袖子。
紀珠意不在喝茶也沒心情聽鳥叫。
問好的一壺茶,喝了不到半杯,他就扔下錢走了。
他是個明白人出茶館專找僻靜處走。
果然——
往南走剛離二道壇門不遠。
“朋友,等等。”
身後響起了個低沉話。
紀珠停步回身,人已迫近五丈來的是那個精壯中年漢子。
“叫我?”紀珠問。
“不錯。”
“有什麼見教?”
“你姓李?”
“是的。”
“遼東來的?”
“你對我很清楚。”
“還不夠清楚,得先問問,怕找錯了。”
“找對了麼?”
“找對了。”
“那麼——”
那漢子伸了從懷裡掣出一把匕首,挺腕就扎。
紀珠一閃躲開:“這是——”
“你自己明白。”
又是一下。
紀珠又閃身躲開。
那漢子冷笑道:“沒想到你還挺滑溜的。”
連紮帶劃一口氣三下。
他可能常玩,手底下乾淨利落,而已既快又狠。
紀珠左右閃動,又連躲兩刀,第三刀上他出了手把刀讓過伸手抓住了那漢子腕脈,鋼鈞般五指一緊。
那漢子悶哼一聲,身軀為之一矮,儘管夠他受的,但是他還是沒撒手,沒丟刀——
紀珠沉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李紀珠跟你什麼仇、什麼恨?”
那漢子額上已經見了汗,但仍咬牙切齒,一臉狠相:“什麼仇、什麼怨,你問問你自己你既然已經離開東宮的門,為什麼還管‘雍王府’的閒事,‘雍王府’派人在東宮臥底,關你什麼事了?”
剎時,紀珠明白了,這一定是芙蓉的安排,幫他做戲的。
做戲歸做戲,做得太像、太真了點兒。
當然,不像、不真,怎麼能讓人相信?
既然是雍正派的,既然是來幫著做戲的,他可以像、可以真,紀珠絕不能真傷他,當即五指微鬆,道:“原來你是‘雍王府’的,我所以挑了那兩個臥底的是因為他們害了我,對你我不願多位無辜,也念你奉命行事不得已,你走吧。”
紀珠把那漢子微一帶然後鬆了手,轉身就走。
紀珠是微一帶,那漢子卻踉蹌出去好幾步,紀珠以為完事了哪知道他剛走一步,只覺身後風生,金刃破空之聲直襲腰後要害。
可以適可而止,見好收住了為什麼還這麼像、這麼真簡直是要他的命。
紀珠心裡有點惱了轉身一腳飛了出去。
那漢子仰身後栽,一跤摔倒,臉朝下,摔了個結實,人著地,悶哼出聲,竟然沒有再動。
紀珠看出來了,那漢子持刀的右手,恰好壓在身子的底下,他明白過來了心頭為之猛地一震。
他想走過去看看那漢子還有沒有救,腳下剛要動,他忽然有所警覺,兩眼寒芒一閃,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候一個話聲傳了過來:“朋友,等一等。”
紀珠停步回身,只見一個人走了過來,手裡提著個畫眉籠子正是茶館裡那個瘦漢子。
他一見紀珠回過身,立又說道“北京城天子腳下,不能說是個沒王法的地方,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紀珠冷然道:“怎麼樣?”
那瘦漢子道:“在北京城殺了人是跑不掉的,你想會怎麼樣?”
紀珠道:“在北京城殺了人跑不掉,那是因為有人看見了,要是沒有人看見,那應該是另當別論。”
瘦漢子神情一緊腳下不由微退一步:“朋安,你別誤會,我對你無害。”
“是麼?”
“當然我不但對你無害,甚至還可以指點你一條安然無恙的道路。”
紀珠‘呢!”地一聲道:“你是——”
“不瞞朋友,”瘦漢子道:“我在八阿哥的‘貝勒府’裡當差。”
紀珠依然一笑道:“你大概知道我是什麼人,”
瘦漢子道:“李紀珠,遼東李家的三少爺。”
紀珠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不該用這麼來對我。”
瘦漢子道:“我不懂李三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