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
紀珠道:“我剛到京星來的時候,曾經到‘天橋’來找過一個八阿哥府的人,他是‘萬能手’喬,不是你,”
瘦漢子一笑道:“就因為李三少你找過他所以府裡把他撤換了。”
紀珠道:“這倒也說得過去。那麼你所謂指點我一條路是……”
瘦漢子道:“三少您稱奇當今,不該有這麼一問。”
紀珠淡然一笑道:“你是讓我投效八阿哥?”
瘦漢子道:“東宮沒知人用之人能,容不下您,四阿哥‘雍王府’方面,您又前後結了這麼兒檔子怨,你不認為如今能走的,只有這麼一條路?”
紀珠淡然道:“既然知道我李紀珠,你就不該說這種話,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的,我李紀珠又何只這麼一條路?”
瘦漢子道:“三少,您誤會了,我是說,要求個出身,求個飛黃騰達,榮華富貴是只有這麼一條路可走,當然,您要是那麼誤會,我也可以說,民不跟官斗,胳膊別不過大腿,跟雍正這麼一位皇子結了怨,就算您天下去得,今後也未必能安寧,何必呢,如今有這麼一條安寧的路,您又何樂而不走?”
紀珠沉默了一下,然後淡然道:“我怎麼知道你確是八阿哥貝勒府的人?”
瘦漢子聽出事有轉機,一喜忙道:“這容易——”
把畫眉籠子往地上一擱,隨手從腰裡摸出面銅牌來,雙手一遞,道:“這是八阿哥貝勒府的腰牌您請過目。”
紀珠接過來看了一眼。
他沒見過八阿哥貝勒府中的腰牌,不過銅牌製作得非常精緻,上頭確刻著“貝勒府”字樣是沒錯。
他把腰牌還了過去道:“你們八阿哥,他敢要我?”
“敢不敢要您是什麼意思。”
“我不見容於東宮,結怨於‘雍王府’,難道八阿哥他不怕人笑話,不怕‘雍王府’的人找上門?”
瘦漢子道:“我剛說過,您不見容於東宮,那是東宮沒知人用人之能,有人笑,他只會笑東宮的;至於後者,要是怕‘雍工府’找上門,也就不會有今大這種局面了。”
紀珠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安排我?”
瘦漢子忙道:“您能不能跟我走一趟?”
“什麼地方?”
“我的住處,離這兒不遠。”
紀珠沉默了一下,旋即點頭:“你帶路。”
瘦漢子忙不迭地恭聲答應,提起畫眉籠子,轉身走了。
紀珠邁步跟上,跟瘦漢子走了個並肩:“你怎麼稱呼?”
瘦漢子賠笑道:“我叫魏中。”
“原來是魏兄。”
“不敢,不敢,我這怎麼敢當,您連名帶姓一塊兒叫好了。”
紀珠道:“你這籠畫眉不錯,是原毛還是齊毛?”
魏中一怔:“三少,您也玩畫眉?”
紀珠微一搖頭:“好,可惜沒工夫,因為好所以懂一點。”
魏中一聽碰見了同時,馬上精神大振,眉飛色舞,從他的籠子說起,籠鉤、籠布,外來食罐、水罐,無一不是珍品,然後是他的畫眉體形、毛色眉眼、頭,爪,簡直就把他那籠畫眉捧成了鳥王。
都到了他的住處,開了門進了屋了,他還說個沒完呢!
不過他有個好處,閒篇兒歸閒篇兒,不忘正事,掛好了鳥籠子,把紀珠讓坐下,然後又給紀珠倒上一杯茶,一哈腰,說了聲:“您坐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轉身就又出去了。
紀珠坐在那兒,想笑沒笑,只覺魏中這個人聽言談話語,起先似乎頗為奸詐,可是一提起他的畫眉,卻是馬上變得毫無一點心機,一下子就讓人近了很多,看樣子,畫眉鳥的魔力還真不小。
不知道是路近。還是魏中辦事夠利落。
沒多大工夫,他就回來了。
一進門就道:“累您久等,已經給您安排好了,還得勞您駕跟我走一趟。”
紀珠道:“現在?”
“是的。”
紀珠站了起來。
魏中恭謹地把他讓出屋,關好門,然後又帶著紀珠走了。
是路不遠,出‘天橋’,拐進條小胡同左邊第三家,不過是後門。
叫開門帶紀珠進去,開門的是個中年漢子他帶著兩個人往裡走進了一間屋,屋中站著個人,四十多年紀,中等身材,長的不怎麼樣,穿的挺不錯。
那人滿臉堆笑的迎了過來,沖紀珠一抱拳:“李三少。”
紀珠答禮道:“李紀珠。”
“對您的大名,我們是如雷貫耳,只恨一向福薄緣淺——”
魏中在一旁道:“三少,這位姓王負責這一帶。”
這話紀珠懂,道:“失敬。”
“不敢,三少您答應為八阿開放力,那真是天助八阿哥,只等您進了門,怕不是貝勒府的頭一位?今後還仰仗您多提拔。”
“好說。”
“您請坐一會兒,我已經派人往府裡送信去了,只等一有回話,馬上就送您進府。”
姓王的恐怕是飛騎通報,紀珠坐下一杯茶還沒喝完,一陣急促的蹄聲由遠而近。
姓王的忙道:“回話來了。”
轉眼工夫之後,一名中年漢子匆匆走了進來,看了紀珠,向著姓王的射了身:“王爺俯裡的令諭,請李三少馬上進府相見。”
姓王的立即滿臉堆笑站了起來,道:“是八阿哥的洪福,也恭喜三少,府裡既來了令諭,我不敢多留您,請吧。”
紀球站了起來剛進來那漢子道:“府裡派了車來在外頭等著呢。”
姓王的跟魏中陪著紀珠行了出去,一路往前走著,兩個人一左一市,不住的奉承巴結,無非是希望紀珠以後多照顧,多提拔,紀珠也只好虛與應付。
走出大門,一輛黑斗篷套馬車停著趕車的是個一身黑衣的精壯漢子。
魏中道:“請您坐車進府。一方面是表示對您的禮遇,另一方面也是為避免讓人看見,您不知道這幾位彼此間一舉一動都被盯得緊緊的。”
姓王的道:“您請上車吧,我們還不夠資格陪您進府,府裡既然派出車來接見等您到了之後,自會有人招待。”
紀珠遠遠的瞧見街角站著個人,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鐵霸王手下的弟兄,他裝沒看見就登上了馬車。
姓王的跟魏中真周到,還過來給放下車帶。
鞭梢兒脆響聲中馬車馳動。
算算快到街角了紀珠掀開廠車簾一角鐵霸王的那個弟兄還在那兒站著,紀珠向他施了個眼色,又放下了車簾。
馬車一上大街,馳勢由慢而快,說快也只是比剛才快一點,卻並不是一路狂馳。
天子腳下,京城重地,別人或許可以快車快馬,這幾位阿哥里倒不敢,他們不是怕守城的步軍,也小是怕巡城御史,而是怕宗人府知道,引起皇上查問,影響了他們的爭寵,所以,暗地裡儘管爭鬥激烈,但是表面上無不規規矩矩。
路徑無須牢記,往後也不怕不知道。
紀珠懶得往外看,索性閉目養神。
閉目養神歸閉目養神,可是憑他敏銳的聽覺,他可以聽出,沒一會兒就進了內城,又過了不久,馬事停在一座宅院前的一扇門戶前,聽見開門聲,然後馬車上馳進去聽見關門聲之後,馬車停住了。
只聽趕車的黑在漢子在車轅上道:“到了,請下車吧。”
紀珠掀開了車轅,他看見了,車子停在一個空曠的院子平,或好是八阿丹貝勒府的偏院、跨院,但絕不會是正院。
離馬車丈餘處,一前兩後站著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