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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什麽都有》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周六的上午,宿舍小樓外南風靜謐, 榕樹被風吹作一片金黃的光影。

  閣樓溫熱的光綫中, 沈晝葉套著連帽衫牛仔褲, 一頭卷髮鬆鬆地挽成一個揪, 站在墻前發呆。

  她怔怔地看著頭頂的前方, 暖陽落了滿地,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

  下一瞬間, 沈晝葉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張臻冒出個頭, 問:「葉葉, 我們什麽時候走?」

  沈晝葉笑起來, 問:「你穿好衣服,打扮完了嗎?」

  張臻鐺鐺一聲, 自門後跳了出來——這位女士八百年難遇地脫了不離身的優衣庫宅T和牛仔, 換了條她新近買的花裙子,還化了一點淡妝。

  「……。」沈晝葉驚恐地道:「……我們只是去個超市而已!」

  張臻振振有詞地說:「這可不只是去個超市了!這是難得的出一次門好吧——你告訴我,你來了這麽久, 出去玩過麽?」

  沈晝葉想了一下, 居然沒法反駁張臻,接著她就覺得讀博真是可憐,別人去外面玩的時候,她們去一趟超市都算出遠門, 是唯一的盛裝打扮的機會。

  然後張臻忽而道:「你站在這做什麽?」

  還不待沈晝葉回答,張臻就凑了過來, 將臉搭在沈晝葉的肩上,茫然地看著墻面道:「……好舊的一張照片啊。這是誰?1988年……?怎麽還有老照片的?」

  「……還是IPhO的留念。」張臻頭上飄出一個問號:「葉葉你就是奧賽出身吧,這是誰,你的前輩麽?」

  沈晝葉想了一下,看著她貼在墻上的照片,溫和地笑道:「是我爸。」

  張臻:「…………」

  張臻驚得下巴都要掉了:「我靠你們真是一家學霸……他是1988年的國際奧賽得主?不過你看他幹嘛?」

  沈晝葉微微一撓頭,說:「是的吧,和我差了十多年呢,就是看看,沒別的。就是這照片我好多年沒見了。」

  張臻笑了起來,說:「那就別看了,走吧姐妹。」

  「……,」沈晝葉停頓了一下,溫文地點了一下頭,說:

  「——好。」

  然後沈晝葉拿起一旁的棒球帽,扣在頭上,臨走前却又忍不住看了那照片一眼。

  那張失踪許久、她暌違十年的老照片上,十九歲的父親笑著望向相片外,燦爛的光猶如碎裂水底的重重萬華鏡-

  ……

  「你爸挺帥的,」張臻拽著公交車拉環,晃晃悠悠地對沈晝葉笑道:「你媽我見過,也漂亮,也難怪你能長成這模樣。」

  加州溫暖的陽光灑落下來,公交車裡的一切——黑皮膚的、扎著頭巾的老太太,打著哈欠的司機,遠方湛藍的天,都像被攏進了最溫熱的光幕中。

  沈晝葉笑了起來:「我差遠了,對不起他倆給我的好基因的。我爸他人也很好。」

  「……1988年,」張臻又忽而說:「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你競賽居然還是女承父業。你的IPhO獲獎是幾幾年來著?2011年是吧?」

  沈晝葉笑了下,柔和地點了點頭。

  張臻忽地一楞:「——等等。」

  沈晝葉:「嗯?」

  「……你前男友是什麽時候的競賽?」張臻怔怔地道:「你和他不是一届?」

  「你前男友,陳嘯之不是2008年拿的競賽金牌麽,」張臻手裡扯著拉環,驚奇地說:「我記得可清楚了。他是那一届唯一一個被選進國家隊去的初三學生……等等等等,你倆不是競賽認識的嗎?怎麽年份不一樣?」

  沈晝葉:「……」

  忘了告訴她了,沈晝葉突然意識到。

  張臻:「…………這是怎麽回事?」

  「……忘了說了,」沈晝葉調整了一下,嘆了口氣,道:「畢竟過去了那麽久,我又覺得特別理所當然。」

  張臻奇怪地看著她。

  沈晝葉點了點頭,鄭重地說:「——對。我和他不是一届競賽。所以獲獎比他晚了兩年。」

  張臻頭上飄出個問號:「不是一届?那是穿越時空了?就像新x誠那個電影,三葉和瀧互換身體……」

  張臻實在是太能想了。

  「……哪來的這種故事?」

  沈晝葉又嘆了口氣:

  「不過就是我參加了兩次競賽而已——陳嘯之那届競賽,也就是2008年,是我第一次參加。後來2010年我又第二次報名了。」

  沈小師姐想了想,又道:「而且我和陳嘯之是初中同學,同班前後位的關係。第一次報名的時候我們都是在一起報的。」

  張臻:「……」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駛過Sierra st.,即將到達最近的華人超市,沈晝葉將空空的背囊朝肩上一背,忽而笑道:「……說起來他性格其實一直都這樣,連那時候都對我可凶了。」

  「……那你還和他在一起啊?」張臻不知爲什麽泛起一股酸楚:「大一到現在,班上喜歡你的人那麽多,連我這種原來和你不太熟的都能數出三個來,你爲什麽會一直守著一個人,死活忘不了他?」

  沈晝葉拉著扶手,一楞,問:「這麽多嗎?」

  張臻拎起自己的購物袋,等在公交車下車的門口:「那不然咧?軍訓結束就有男生想追你,打聽著問我要你的QQ號手機號。你長得又漂亮,學習又那麽好,只不過後來都沒人敢說罷了。」

  沈晝葉笑了出來,又誠實地說:「他們爲什麽不敢說?我都不曉得。」

  「我說真的,」張臻道:「……你看我這樣長得一般,談起戀愛來性格也很差的人,在戀愛的時候都是被寵的,我ex別說凶了,連脾氣都不敢對我發。這種男生不在少數。」

  車停在了車站旁,張臻先下車,然後伸手將沈晝葉也拽了下來。

  「……他對你真的太過分了。」張臻說道:「這個星期駡了你幾次?我都能想出十年前他凶你的樣子……他是不是一點小事就要生氣?」

  熾熱的陽光燙在沈晝葉後頸處,樹梢繞過烈焰夏風,水泥地面被曬得滾燙。

  「我和他在一起,是因爲我喜歡他,而他碰巧也有點喜歡我。」沈晝葉閉上眼睛回想,在暖風中笑道:「不過你猜的挺對的。我不喝可樂都要嫌我嬌氣來著。」

  張臻道:「你這種嬌氣不是挺可愛的嗎?再說你哪裡還有這毛病,早他媽被磨沒了……」

  沈晝葉靜默片刻,自嘲地笑了下。

  「也是。」

  然後兩個女孩沿著逼仄狹窄的街道向裡,走進超市-

  ……

  沈晝葉上午和張臻一起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堆下個周要吃的東西和五花肉,下午一個人又回到辦公室裡,將陳嘯之布置下來的任務做了一部分。

  周六的辦公室裡人不太多,沈晝葉强逼著自己做,却依然無法集中精力。她一邊做一邊思考著自己的未來。她在美國待一年,中間把畢業論文寫完——畢業論文寫完。然後呢?

  ……畢業之後,是去做博士後呢?還是去找工作?

  ——要做博後的話,現在就該開始著手瞭解怎麽進站了。

  沈晝葉留在本校的可能性不大,她和實驗室裡有矛盾,學校裡的大佬又太多——况且大學的招聘一向以引進國外人才爲主,留給本校土博留校的名額非常少。

  都這年紀了,沈晝葉看著電腦屏幕難過地想,還真是什麽都沒有。

  大約下午四點時沈晝葉瞅了一眼時間,將手頭在做的事情停下,給加勒特發了個短信,問他派對的地點在哪裡。

  那天晚上,沈晝葉和他有個約會——確切來說,是個加勒特自己辦的party。

  沈晝葉仔細想了想自己,從碩士入學以來就沒怎麽像模像樣地出去玩過,成天宅在辦公室裡野人一般做實驗搞文獻準備組會,這種party參加一下,也算是對自己人生的一種彌補。

  加勒特回復得很快,讓她在樓下等著,他會開車來接。

  於是沈晝葉就合上了電腦,出了門。

  加州總是晴天,溫熱的光落在地上,沈晝葉一脚踏過,下樓時恰好碰見陳嘯之握著一杯黑咖啡回來,正走進大樓的正門。

  沈晝葉這個周被陳嘯之訓斥了不止一次,看到他都戰戰兢兢的,小聲與他問好:「你也在啊。」

  陳嘯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不然?」

  沈晝葉還想說什麽——試圖把自己今天下午做的事情彙報一下,以證明自己還不是那麽無藥可救,可是還不待她開口,陳嘯之就上下掃了她一眼,看著她的打扮,嘲弄地道:「——出去玩呢?」

  沈晝葉說:「……嗯。」

  下一秒,陳教授拿著咖啡,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沈晝葉看著金黃夕陽中的他的背影,只覺得胃裡空落落的發緊,甚至有些火燒火燎。

  我讓他失望了,沈晝葉心中的聲音說。當然了,可能也不止他一個。

  媽媽,奶奶。現在的陳嘯之。覺得我一定會有所作爲的魏萊。支持過我的朋友們。一路引領我的慈教授——還有爸爸。

  然後沈晝葉搖了搖頭,决定不多想。

  沈晝葉站在實驗樓門口,等待加勒特開車來接她-

  加勒特的派對地點就是在他的家中。

  沈晝葉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加勒特進門時以手護著她,他們兩個人穿過狹長的走廊,然後將她安置在了沙發裡頭。於是沈晝葉捧著罐啤酒,坐在沙發這個C位上,安靜地看別人說話。

  上law school的大多擅長交際,畢竟這是他們吃飯的傢伙事,而加勒特應該是個人緣很好的人,從他的朋友這麽多就能看出來了。

  夜幕降臨於世,室內音樂嘈雜地響著。

  「這個姑娘是?」一個女孩笑著往沙發背上一趴,笑著問道:「——加勒特?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姑娘。」

  加勒特坐在她對面,溫和地說:「是我的朋友,Ap日l,物理學院的,我到處溜達著聽課的的時候認識了她。」

  沈晝葉禮貌地與那個女孩握了一下手。

  那女孩笑著道:「我喜歡你的名字。」

  沈晝葉禮貌地說:「……謝謝。」

  然後那姑娘端著酒杯,離開了。

  ……

  「——所以,」

  在曖昧的光綫中,加勒特靠了過來,將胳膊搭在了她身後的沙發上,稍顯親昵地笑著說:「四月,告訴我你每天都在忙什麽吧。」

  沈晝葉想了想,道:「沒有什麽特別的,應該和你們差不多,不過我們還有做實驗的環節……我先前做的東西是T和P類型的薄膜,不過來了這裡我完全換了一個研究方向。」

  加勒特柔和又順從地說:「那可不好調整吧。」

  沈晝葉小小地抿了一口啤酒:「很難。我在國內就很痛苦,博士生活太絕望了——我不知道你們學社科的人能不能體會到,畢竟你們的畢業要求和培養方法和我們是截然不同的,但是我猜不會差太多。硬要形容一下的話,就像——」

  她努力思索了一下,小聲道:「……就像,在浩渺的大海裡抓一隻田鼠。」

  加勒特:「……可是田鼠……」

  沈晝葉看著他,嚴肅地總結:「我沒說錯,因爲海裡沒有田鼠。就是這麽沒有目標。」

  「說多了都要哭的。」沈晝葉又抿了一口啤酒,酒精下肚,這位成年人覺得稍微舒服了一些——接著誠懇地對把她約出來的人道:「所以我們今晚不要聊課題了,第一次出來玩就把我這種不掉眼泪的人聊哭,太誇張了。」

  加勒特:「……好、好的。」

  然後他十分紳士地給沈晝葉拿了張紙,沈晝葉接了過來。

  沈晝葉又不無歉疚地說:「還有,其實和博士聊課題真的很無聊。那些課題不順利的人瞬間就抑鬱了,我可能稍微順利一點,所以有點東西可說,但我總不能拉著你講一晚上我是怎麽在各種溫度下coating的,各溫度的thin-film呈現出什麽性質的吧?」

  加勒特笑了起來:「確實,這也太無趣了。」

  沈晝葉微微一停頓,而後極其誠懇地說:「——是。哪怕是我自己寫的文章,但是我也覺得這世上沒有更沒意思的玩意兒了。」

  加勒特被逗得笑了起來。

  這男人真是生了一雙多情深邃的眉目,沈晝葉有點恍惚地想。

  她酒量不太好,幾口小酒下去,立時捅破了她塵封已久的話簍子。

  「這世上還真的有種叫天賦的東西的。」沈晝葉說:「還有天命,命運……隨便叫什麽。但是你最終不得不面對現實,承認自己確實不是那塊料。」

  「……我這個學位讀的其實非常痛苦,」沈晝葉有點臉紅地道:「也挺曲折的,歷經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到了我現在這個階段,還被迫換了方向……」

  然後沈晝葉看見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對加勒特一示意,然後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劃開了屏幕。

  那幾條未讀消息來自微信,沈晝葉一開始以爲是媽媽,可是她一點開圖標,置頂的赫然是另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沈晝葉一瞬就手心出了汗。

  ——發來消息的人,是她在國內的小老闆,李磊。

  ……

  他爲什麽會聯繫自己?不是已經給了他想要的東西了麽,那篇一區的文章我連挂名的權利都沒有要求,就當打發叫花子了。

  沈晝葉發慌地想——而且和他,也差不多撕破了臉。

  她點開了那數條未讀。

  李磊在十分鐘前發來消息:

  「沈晝葉,剛下來的文件,暑假的時候學院更改了博士畢業的要求。」

  在沙發上坐著的、喝了一點小酒的沈晝葉:「……」

  李磊:「硬性要求兩篇1區SCI,不能用2區替代,否則不予以通過答辯申請。換句話說,你畢不了業。」

  沈晝葉那一瞬間僵住了。

  她甚至都能想到,小老闆打下這一行字時的神態。

  ——幸灾樂禍的、樂見其成的,嘴角刻薄地抿起,就像他嘲諷與他共用實驗台的那個博士一樣的,尖酸的嘴臉。

  他的最後一條信息是:「你自己想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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